第783章 CountDown Untold Stories不為人知的故事
第783章CountDown⑦[UntoldStories·不為人知的故事]
前言:
生活的主要悲劇,就是停止鬥爭。
「鋼煉里說過這麼一句話,生活的主要悲劇,就是停止鬥爭。」
安托士官長如此說著,按下汽車發動鈕,與副駕駛的機槍手蘇拉談起過去。
他是個四十二歲有妻有女的中年漢子,奧地利人,有一段跌至谷底又爬上巔峰的傳奇經歷,或者說每一個快刀戰團的無名之輩,履歷都能變成紀錄片的劇本。
「鋼之鍊金術師么?」蘇拉撇撇嘴,面帶笑意,這個二十七歲的姑娘家每一寸皮膚都是紋身,包括臉上——曾經去過的每個戰團,每一個戰友的綽號和徽記,已經死去的,或是活著的,都留在身上了。
「不。」安托士官長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奧迪RS-ETron點亮了中控和儀錶盤,這台電車在十年前征戰達喀爾拉力賽。也是地下世界的至暗時刻,儘管如此,傲狠明德依然沒有放棄舉辦月神杯,沒有放棄這種勞民傷財的體育運動。
如果要問體育的本質是什麼?它是更快?更高?更強?
是人類對自身極限的追求?是商業競技本身帶來的刺激感?傲狠明德給出的答案,或許能在安托士官長身上找到。
握住這台拉力車的方向盤,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賽場上——
——這位士官長曾經一窮二白,三十一歲時,他還在當計程車司機。在巴黎街頭拉客,要承受新能源電車減碳政策的毆打,付出更多的錢來購買生產工具,還得迎接無人駕駛的鐵鎚。
離破風車出發還有二十分鐘,機槍手蘇拉姑娘給士官長遞頭盔,卻叫安托先生揮手阻攔。
「慢一些吧。姑娘,慢一些。」
蘇拉聳肩無謂,從防彈護甲之中拿出一塊月神杯賽的紀念獎章。
「好吧!看來大老爹今天又得說一遍月神杯TKO之前要下雨的故事了!我已經兩個小時沒有聽過這個故事咯!~趕緊的!給小朋友們再說一次!」
「我丟了工作,孩子剛出生。」安托把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要當做發車之前的戰吼:「在科欽醫院,小天使剛剛來到人間。」
「寇拉娜生產以後,還沒來得及和我說上一句話,醫生就找到我。」
「他先是問我,該給女兒起什麼名字?」
「我很緊張,這是我第一次當父親」
「我說,就叫她凡妮莎,叫她小蝴蝶吧!~」
「正當我開心,還沒幾分鐘呢。」
「醫生又和我說,這姑娘恐怕活不過幾周,有嚴重的EB病毒感染。」
EB病毒是一種免疫力低下兒童群體間偶發的疾病,成年人也會受到感染,但因為免疫系統足夠抵禦這種唾液、血液傳播皰疹毒屬疾病,大多為隱性。
「我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真的,我聽不懂。」
「醫生說,凡妮莎要在保育箱里度過最後幾周,或許是我們夫妻倆身上都有這種病毒,把它帶給了孩子。」
「她會持續發熱,會呼吸困難,這對嬰幼兒來說是致命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一定要花很多錢,一定要花很多錢的。」
「靠計程車掙不了那麼多錢——」
安托輕輕拍打著方向盤,目光也愈發炙熱。
「——我一定要想辦法弄到這些錢。」
「怎麼辦呢?去搶銀行嗎?搞到一把槍,指著總統的腦袋說,把錢交給我!我有個女兒,她快死了!她快死了!」
「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我喜歡賽車,我知道,我知道只有賭上自己的命,才有可能拿到這筆錢。」
「我要去達喀爾耐力賽,要穿過沙漠、泥漿,飛躍岩石和樹叢。」
「我喜歡開車,熱愛自己的工作——」
「——要通過阿莫里體育主辦方的規則,我幾乎把車拆了個稀巴爛。」
「感謝上帝,這場賽事不需要超級駕照,它讓每個人都有揚名立萬的機會,唯一要考慮的,就是能不能在這場比賽里活下來,我不能保證這台機器能跑完哪怕一個賽段,可是我沒有其他辦法了。」
「就像是你遇見了生活里無法解決的麻煩,那是個恐怖的強敵。」
「你不能投降,你必須繼續鬥爭。」
「排量、懸挂、剎車,組織者標準總是那麼嚴苛,但是達喀爾歡迎我,它在呼喚我。」
「只差一個領航員,我就能來到這個舞台。」
蘇拉:「哈!終於輪到我了?」
「一個十六歲的賣花姑娘?」安托伸出手去,蘇拉就緊緊握住大老爹的手掌,「她能記住多少彎道?多少飛坡?記住多少坡頂呢?只要六歐的時薪,她願意陪我上賽道——她好像不怕死,她好像瘋了」
蘇拉無謂應道:「我只是覺得生活太無聊,XGP的遊戲庫里沒有什麼新鮮玩意了——恰好有個鬍子邋遢快要瘋掉的大叔似乎要去玩命!哈!這種事情我怎麼能錯過?」
「我們的第一場比賽.」安托接著說:「只走了十三公里,這台現代就趴窩了,它的發動機起火,渦輪成了泄壓裝置——控制活動閥的電機吸了太多煙氣,燒壞了。」
「依我看呀,那是你的跑法太保守,在巡迴練習賽道里跟著破風車後邊跑,也不敢領航。」蘇拉鄙夷道:「吸人家尾流,吃人家尾氣,你這破車不出毛病才怪咧!」
蘇拉表情變得溫柔,又感嘆道:「我想起來,你手上全是血。」
「那是檔桿,我捏碎了它,我實在太緊張。」安托士官長應道。
蘇拉:「你確定那是檔桿?」
安托:「那還是什麼?」
蘇拉:「那是你支離破碎的家,你老婆也說你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說得對,蘇拉小姐!」安托士官長接著講起賽車的故事:「我幾乎被逼到絕路,可是大胖子找到了咱們,安東尼奧是邁凱倫車隊的機械師,他知道我跑得有多好,這十三公里我跑得有多快」
蘇拉歪著腦袋,往嘴裡塞口香糖:「他不能忽視一個父親的決心。」
「我拿到了一台新車,一台嶄新的奧迪RS——它是我最恨的電車,檔位不夠清晰,底盤是一坨黏糊糊的狗屎。儘管我對它百般嫌棄,但是我得接著跑下去,我能改好它.」安托看著達喀爾拉力賽的榮譽獎章,這故事是一個童話。
得到邁凱倫車隊機械師的私人贊助,就像無名車手突然收到頂級大哥的打賞,這讓他跑得更快,跑得更穩。
達喀爾拉力賽對絕大多數賽車手來說都是極限考驗,這種賽車運動是致命的。
無論是對於車,還是對於人,每年都有車手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故在賽段半途離開人世,死因絕不僅限於機械事故,高溫中暑也能殺人。
巴黎遠郊場地歡迎所有業餘愛好者,它也是汽車耐力賽。一開始安托先生就沒打算跑完全程,他希望有人能看見他,希望有人能通過這十三公里的巡迴練習賽程發現他的才華——拼盡全力想要登上真正的賽道。
他做到了,帶著蘇拉小姐掙到了足夠的錢,可是這故事還只是個開始。
他拿到了第四、第五賽段的最快成績,這黃沙漫天的環境好比巴黎街頭的陰雨霧霾,經常跑機場匝道接送城際長途的他,在逐漸掌握了比賽節奏以後,在視野受阻的惡劣條件下,安托幾乎與這台車融為一體,受到的環境影響是最少的。
他靠著這身本領救回了自己的女兒,與生活的這場拳擊比賽暫時拿下一分。
但是他沒有停下,要繼續飛馳在賽場上。
第三年,在博格奧伊斯第五賽段,這位三十四歲的拉力車手衝進了田地里,緊接著踩爆了一顆地雷。
是的,你沒有聽錯,與1996年的另外一位法國卡車選手的死因一樣,在拉力賽事誤入野地踩中戰區遺留的地雷不是什麼稀奇事,它曾經發生過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安托先生失去了他的領航員,自身也落得個半死不活的殘疾之身。
蘇拉小姐當時已經回到義大利老家討生活,得知大老爹失事的噩耗,她曾經先後幾次警告過安托——拉力賽很危險,死神經常遊盪在賽道旁邊,隨機挑選幾個才華出眾的上帝寵兒,輕輕一揮刀,就把他們帶走了。
這種幸運是上帝送給你的禮物,並不是每一次都能靠運氣躲過死神的鐮刀。
可是安托在賽車運動中迷失了自我,他最早想著,只要能掙錢給女兒治病,那麼似乎什麼都不是問題——達喀爾回應了他,但是只能回應一次。
他已經拿到了達喀爾四個賽段的第一,冥冥中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操縱著他的方向盤,替他踩下油門拉動檔桿,代他完成這些常人難以做到的動作,幫他越過一個又一個的急彎——那是他的靈能在慢慢覺醒,他要變成蟲卵了。
可是這一次,他的靈光似乎失效了。
他毫無阻滯的衝進田間野地,在風雨中似乎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摸不清,熟悉的路感也變得陌生。
消防車趕到的時候,身體無法動彈,右腿粉碎性骨折的安托先生正抱著領航員兄弟的屍體痛哭流涕——他不止一次說著。
我真該死啊,我真該死。
我真該死,我真該死啊。
血與淚或許要幾筆帶過,那是安托生命中最灰暗的六年——
——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達喀爾的美麗傳說。
一個計程車司機是如何成為職業賽車手的?一個父親為了孩子能做成什麼事?
這些美好的故事總是讓人嚮往,讓記者蜂擁而至。可是當他跌得粉身碎骨時,那些炙熱的目光卻變成了穿心而來的千萬冷箭。
整整六年,安托再也沒有爬起來,他幾乎一敗塗地,看著同個賽段的對手不斷的刷新成績,似乎賽車這種愛好也漸漸離他越來越遠。
他的生命里沒有了熱情,重新回到計程車里,也避開了最重要的右腿,換上了自動擋電車,再也不用拼盡全力跟趾補油,不用考慮降檔剎車的力度。
他開始嗜睡,像一個死人——
——妻子寇拉娜發現這件事的時候,正是安托走到床邊,跪在床緣睡著的那一刻,寇拉娜突然從滿頭冷汗的驚悚狀態里醒覺,她認為丈夫病了。
EB病毒再一次來到安託身邊,只不過這一次,是他自己患病。
他的舊傷難以痊癒,免疫系統每個月都會崩盤幾次,身上的皮疹和紅斑越來越多——病魔在逐漸摧毀他。
他幾經輾轉,在各個醫院來回奔波,斑瘡卻不見好轉,終於有一天——
——月神杯耐力賽的邀請函找到了他,那是一張車票。
蘇拉小姐跟著安托來到了這個舞台,來到了傲狠明德給芸芸眾生準備的禮物面前。
「從一開始,我最擅長的就是耐力賽。」安托捧起駕駛盤上的迷你金杯雕像,那是他四年前首次參加月神杯,杯賽主題為[苦行]的奇妙旅途,「BOSS要找車手,他可算選對人了。」
萬靈藥治好了他身上的EB病毒和維塔烙印,使這載具專精的靈能者再一次看見了生命里的靈光,看見了靈魂里的閃蝶。
前後兩次,分別是二零二九屆貝斯特月神杯苦行總決賽,以及今年的貝斯特月神杯生存總決賽——安托士官長開著他的車,載上隊友把金杯接回了四十三區,他是地下世界最專業的拉力車手,也是當地戰團的重要骨幹。
只要遇到爛路泥路,長距離的極限駕駛,在這個特定環節,幾乎沒有人能熬過安托士官,曾幾何時他是個車都不敢超的公路老實人——無論是地上的達喀爾還是地下的阿杜利斯,這些圓夢之地鍛造出了無數個安托,在體育賽事的歷練之下,無數個像他這樣原本籍籍無名的普通人,也能變成心智堅韌的戰士。
每當兵團要接受考驗,在山野之中急速行軍,把尖刀精兵帶去極遠的,沒有鐵路照顧的蠻荒之地,安托士官長就是最好的司機。拇指的駕駛技術足夠好,但沒有那麼強的耐力。
這兩座月神金杯印證著人類的歷史,汽車對於人來說不僅僅是一種工具,鐵路以外的地方——世界上最高的山,也敵不過人的兩條腿,最遙遠的路也能讓車帶你去。
「發車了!」安托士官長說:「我記得」
蘇拉喊道:「全油全油全油!~」
安托士官長:「我記得這種感覺」
電車發動時寂靜無聲,它邁入漆黑的原野道路,或許本沒有路。
安托對車載無線電說:「這次輪到我為你破風,跟緊了!無名氏!」
天樞的特別行動組已經對猶大的精神世界施以重拳。
他們走了很遠很遠,尖刀隊伍進入斧鋒山腹地之後長驅直入,要搗穿黃龍——
——天已經完全亮了。
第二台機動車滿油滿電,跟住前車,開車的人正是江雪明。
隨車隊伍還有其他六台全地形拉力車,那是往屆月神杯各個賽段的疆場老手,他們或是軍團的士官,或是身兼多職的侍者。
在風雨天氣的惡劣地形影響下,無名氏的斬首精英不需要考慮如何躲避泥濘土坑,哪怕擋風玻璃被雨水砂石覆蓋,只要有領航車帶隊,雪明只需要跟住前車的尾燈,他能精神飽滿的面對敵人。
這六台拉力車輪番上陣,兩兩互換輪班,作為探路者和領航員,他們要在四個小時內越過二百八十公里的野地,在猶大反應過來之前,砍下丹秋國行政中樞的腦袋,這將是最後的戰鬥,也是無名氏一貫的作戰風格,在突破馬嶺鄉這道死門以後——
——剩下的就是斬首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