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白馬書院

慕容摘目光灼灼的望著遠方道：

「儒道不僅是前路斷絕，還被撅了根……我輩身負儒道氣運，為道赴死，何足畏懼？」

說著，慕容摘的語氣緩和下來，道：

「況且，若能完成這一壯舉，便可為你掃清大半障礙！」

「……你的前路自然坦蕩。」

看著瘋狂而固執的恩師，南柯抿了抿嘴，道：

「……就算沒有儒門，我也能完成目標，老師不必如此。」

慕容摘突然笑了。

「老師知你心中裝著的，不光是盛陽這一方王朝，還有整個人間天下。

……但前路何其難，你的敵人又何況這區區一方王朝？」

「身為你的老師，我能做的就是傾盡全部去支持！」

說著，慕容摘深吸口氣，道：

「千秋皇圖霸業通天路，就讓老師來做這條路上的第一塊磚吧！」

……

出了濕霧瀰漫的松樹林，

五百米寬的平展青石板道路上，

陳小二側頭問陳富貴，道：

「伯空，你先前說你們院長，得到了李麒麟的指點……」

陳小二頓了頓，繼續道：

「白馬書院跟李麒麟是什麼關係？」

陳小二極力的在臉上表現出一副好奇「吃瓜」看熱鬧的神情。

陳富貴低頭看著腳尖，提了提小石子，而後抬頭看著陳小二道：

「三年前震動京都的那件事，你應該聽過了……」

陳小二點點頭，又想起剛進城的時候，城門下茶棚里說書人講的故事。

「三年前李麒麟踏入大理寺，自願入大獄伏法。當夜半座江湖湧入京都。」

「之後，大獄被抹平……」

陳小二看到這個弟弟臉上，滿是震撼與痴迷，道：

「一襲紅衣，一人一劍鎮壓了所有。

那晚，什麼紅衣劍仙，什麼第三殺手，劍神，刀狂之輩……」

「一人之下，不過螻蟻！」

「……鎮壓所有人後，她見了三個人……」

陳小二眼底精光不著痕迹的閃過，豎起耳朵傾聽，要將這三人牢牢記住。

「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太妃。最後一個，便是老師。」

說到這裡，陳富貴神色黯然，欷吁：「世間女子何其千萬，不如她一人矣。」

陳小二嘴唇微動，低著嗓音，問道：「她是怎麼死的？」

「自殺。」

陳小二目光下垂，不再說話。

李麒麟為什麼要自殺？陳小二把自己印象中的李麒麟拿出來與自己聽到的李麒麟對比了一番。

最後得出結論，她不是一個自殺的人。

「儒道前路或在九品上。這便是李麒麟對老師說的話，老師深以為然。」

「你老師憑什麼這麼相信？」

「鑰匙！」

「鑰匙到底是什麼？」

「不知……」

「大哥。」突然，陳富貴認真道。

陳小二抬頭看去。

「……不管老師有什麼請求，還請大哥勿必不要答應他。」

說完退後幾步，躬身行禮。

嗯？

嘶！莫非這『網抑人』還是個背後捅刀子的帶孝子？

陳小二的眼神變了。

「為什麼？」

「我有預感，老師存了死志。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但肯定與大哥所做詩詞脫不了關係。」

詩詞有這麼大威力？陳小二狐疑。

……

白馬書院——

六百級台階上，一座被六根青銅大柱頂起的大殿佇立。

一道古碑明晃晃的立在台階一側，古碑上刻滿了歪歪扭扭，

一看就不像文化人的字。

白馬源記？

「……上元妖，以捕人為業……

忘路之遠近，忽逢白馬林，行至數百里。妖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

林盡。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土地平曠，便得殿宇樓閣，屋舍儼然，青氣環繞。

有俊美書生、女子婀娜……」

一片文章，洋洋洒洒，足有數百字之多。

陳小二咂舌道：「一輩子就見了這麼一次天堂啊……」

陳富貴順著陳小二的目光看去，道：

「這便是當年那誤入白馬書院的妖物，回去后寫下的妖怪日記。

……後來上元縣除妖，這篇日記也被繳獲。」

「也是那時，書院才得知有妖曾闖進過白馬森林。

太妃得知此事後，便請國師府的修道者出手，為白馬森林布下陣法，

隔絕妖物！」

陣法…陳小二抬頭看了看頭頂的青色光幕，眯了眯眼。

確認過，九品修為破不了。

不僅僅是這裡，從自己踏入京都開始，就能清楚的感覺得到，到處都是隱性的陣紋。

十二劍仙一起來了，估計也夠嗆。

「老師評價這篇文章尚可，便保留了下來，供學子們誦讀。」

陳富貴的語氣突然變得失落：

「……故事的結局總是這樣，花開兩朵，天各一方。」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陳小二：「……」

——

白馬書院不愧是盛陽王朝的儒道聖地。

一路走來，不時有衣袂飄飄，風姿俊朗的學子三兩結伴走過。

一些樓閣殿宇間的空地上，有縷縷青雲遊走，仿若仙境。

就連林間的墳堆上，都冒著青氣。

「一些富甲商賈希望自己的後輩可以出個讀書人，便花大價錢買了塊地，把先人請到了這裡。」

陳富貴看出大哥的驚奇，開口解釋道。

「這就是傳說中的祖墳冒青煙？」陳小二嘖嘖稱奇。

以前常聽人說誰誰家的祖墳冒青煙了，今算是真的見識到了。

這話還真不是說說而已啊。

——

陳小二如今在京都的名聲太響，只要是讀書人，就沒有不認識的。

畫像也早就被儒門學子掛了起來。

甚至有學子直接給供了起來，每日虔誠焚香。

每日睡前睡后，都要拿出記載陳小二詩作的詩冊，靜心冥想，揣摩詩意。

每次狗尾續貂一番，都會驚喜的發現，今天頭上的青氣又漲了寸許。

一路上，凡是看到陳小二的學子，都無不停下對著作揖，行弟子之禮。

如果不是謹記讀書人的矜持，擔心做出什麼狂熱舉動有辱斯文，怕是要直接撲上來。

看的陳小二一陣惡寒。

一些衣袂飄飄，氣質不俗的妹子就算了，那些大老爺們的眼神，他是真受不了。

頭一次覺得男孩子在外面是真的不安全。

……

這是一片幽靜的竹林小院。

白馬書院的院長慕容摘已經等候多時了。

「老師。」陳富貴對著慕容摘恭敬的行了一禮后，轉身離開。

在經過陳小二身邊的時候，身體微微一頓，而後繼續大步離去。

陳小二知道，他這是在提醒自己。

「……小友就是陳小二了吧，老朽對你可是神交許久了呀。」慕容摘笑道。

謝了。被個老頭神交我並不感到開心…陳小二面上一片謙虛，見禮道：

「見過先生。」

老頭擺擺手，道：「學海無邊，達者為先。」

「小友所作詩詞意境已臻極境，老朽可當不起你這一聲先生啊。」

慕容摘臉上掛著苦笑。

「……摯愛逝去，悲痛莫名之作，不想鬧的滿城風雨，有辱斯文。」

提起周小雨，陳小二面上滿是苦澀。

看著悲痛莫名的陳小二，慕容摘心底一嘆，如此痴情，當真少見。

突然，慕容摘心中一動，道：

「小友，所謂眼見都不一定為真，何況是耳聞呢？」

「……或許哪天，心愛之人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你面前，給你一個驚喜也不一定。」

「……希望如此吧。」

陳小二苦澀一笑。不過心裡卻是補了一句：「這種驚喜永遠不會出現。」

畢竟隨身新聞都已經說了，周小雨墜落萬丈懸崖，屍骨無存。

屍骨無存意味著什麼，夠直白了吧？

「聽二郎說，先生要見我？」陳小二抬頭疑惑道。

陳小二知道，這老嘎嘣叫自己來是為了什麼。

無非就是那些古詩詞。

原本已經打定主意，絕對不會給任何人後續的完整詩詞。

但這老傢伙是目前自己唯一能接觸到的，跟李麒麟有關的人。

甚至在這裡能知道鑰匙的線索！

為了這些他也不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