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新時代
「綠旖何在?」
齊王陰沉著一張臉,緊緊的皺著眉頭站起了身,朝著大殿之外走去。
剛走沒三步,綠旖便從殿外進入,她滿臉的凝重之色,步伐之間也比尋常時候快了七分。
「陛下,該走了。」
她剛一進門,就沒頭沒尾的跟齊王說了一句,齊王瞧她眉眼之間有幾分慌亂,瞬時擺出了一幅威嚴的帝王氣勢。
「發生了何事?外面為何如此嘈雜?為何如此慌亂?」
話音剛落,綠旖便沉聲說道:「陛下,大秦的軍隊已經進城了,王庭守不住了。
奴婢懇請陛下先行離去,龍體要緊,等到安全之後,再圖後續。」
大秦的軍隊,進城了。
換言之,王庭被攻破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枚錐子,狠狠的扎進了齊王的心臟當中,他身形當即就是一個搖晃,似是站立不穩。
這個消息著實太過驚人,太過離譜,太過於晴天霹靂!
自個兒前腳剛登基稱帝,這龍椅都還沒坐幾天,屁股都沒捂熱呢,大秦居然把王庭給攻破了?
這一刻。
齊王似是丟了三魂,失了七魄,雙目無神,一臉的空洞。
饒是他心性再好,饒是他城府再深,面對這般情況,也是不能夠免俗。
眼見如此,綠旖的眉眼之間泛起了一抹焦急之色,她顧不得什麼主奴尊卑,以下犯上了。
「陛下,陛下,如果真的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綠旖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就要將他強行帶走。
然而。
這一拽,卻是沒有拽動,反而把齊王的心思拉了出來。
他終於是反應了過來,滿臉的陰翳之色,厲聲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朕的王庭堅如磐石,穩如山嶽,朕的將士誓死守衛王庭。
區區大秦,哪裡會攻破王庭?有人想擾亂軍心,趁機生事,來人吶,來侍衛,朕要......」
他整個人似乎都陷入了癲狂之中,兩隻瞳孔已經爬滿了血絲。
不等他說罷,綠旖當即大喝了一聲。
「陛下!醒醒吧!王庭已經被攻破了,靜安公主回來了,是她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混入的王庭,打開了城門。
走吧,陛下。
就算王庭被攻破,只要陛下在,大齊就沒有亡,到時候收攏各方將士,隱忍發展,方可圖謀大事,將今日失去的一切全都奪回來!」
靜安公主四個字,如同一道青天霹靂一般,憑空響徹在了他的腦海當中。
如果是她回來,那麼王庭被攻破,儼然已經變成了極其有可能。
「朕不走,朕不走......」
齊王呢喃著,忽而想到了什麼,轉身一把抓住了綠旖的胳膊,急速道:
「快,快去請國師出關,只要國師出關,定然能將大秦的軍隊屠殺殆盡!」
他好似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國師就是他最後的希望。
然而。
綠旖的神色卻是黯淡了下來,並沒有任何的動作。
眼見如此,齊王再一次變得暴吝了起來,他宛如一頭髮狂的獅子,惡狠狠的道:
「快啊,快去啊!」
「綠旖已經去過了,國師那邊,連門都進不去......」
綠旖輕聲回答,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徹徹底底的擊潰了他的道心,破滅了他最後賴以為繼的希望。
只聽砰的一聲,齊王好似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一屁股狠狠的坐在了地上。
一切都結束了。
綠旖已經放棄了對他的勸說,正如同她適才所說,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如今,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在大殿外響起,
越來越近,數十道氣機來回的交叉探查著大殿內部,鎖定了綠旖跟齊王。
她根本沒有生出任何反抗的心思,因為這註定會是徒勞無功的。
齊王是個四品,她是個六品,可大秦軍隊裡邊的高品足足有數十人,杭軍神更是天下少有的八品武夫。
結局,從這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
忽而。
密集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大殿的兩扇厚重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一個瘦小的身影,還有幾個高大魁梧,身披盔甲的大漢一同邁入。
他們此行進城,可謂是輕而易舉。
當城中火起之時,黃四的人趁亂殺了幾個守城的軍士,在付出了幾十條人命的代價下,將大門打開。
等候已久的大秦軍士們,頓時沖了進來,隨後自然便是一面倒的屠殺。
這些王庭的士兵們,早就已經吃不飽飯食,餓著肚子守了好幾天的城了,如今面對如狼似虎的大戟士,哪來會是對手?
而且又有靜安郡主在這裡,不少將士更是主動放下了武器,恭迎大秦的軍隊。
靜安郡主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向坐在地上的齊王。
待走到他近前之後,掀開了自己頭上的黑斗篷,露出了她原本精緻的面容。
大殿忽然陷入了詭異的氣氛,寂靜的落針可聞,呼吸可聽。
靜安郡主就這般沉默的注視著他,她居高臨下,擺出了一番勝利者的姿態。
當然。
她自己是沒這麼覺得的,但是齊王卻是這麼想的。
當年那個很聽話的妹妹,如今卻是搖身一變,成為了送他這個親哥哥下地獄的人。
他現在癱坐在地上,身上雖然穿著龍袍,但哪裡有一絲帝王的威嚴?
這不像龍,像是一條狗,一條落魄了多年,只能趴在路邊伸著舌頭,搖尾乞憐的老狗。
反觀靜安,她穿著一聲十分不顯眼的夜行衣,但身後卻是擁有著整個大秦的軍隊做護盾。
兩相對比之下,盡顯諷刺之意。
良久之後。
最終還是靜安群主率先開了口。
「王兄,你輸了。」
「賤婢。」齊王冷聲開口。
聽聞此言,身後頓時響起了連片的甲片響動之聲,大秦的軍士勃然大怒,但靜安郡主抬起了手,攔住了他們。
「王兄,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死死的撐著呢?
本宮聽說,父皇已經駕崩了,母后悲痛欲絕,病倒在了床上,至今未起,北齊已經敗了。」
靜安郡主緩緩開口,提起她的父皇跟母后,眼神當中沒有一絲的波動。
「靜安!你不要忘記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大齊的人,你的身上流淌著大齊的血。
可你卻認賊作夫,嫁給了秦陌,如今又幫著大秦來滅北齊,你是罪人!
你是千古罪人!
你將會受萬人唾罵,你的靈魂將不會安寧!」
齊王色厲內荏,發出了惡毒的詛咒,可靜安郡主的臉色卻依舊那般平靜,絲毫沒有受到他言語之中的任何影響。
《萬古神帝》
眼見如此。
齊王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細弱蚊吟,徹底消失。
他恢復了平靜,似乎又變成了那個心機深沉的北齊太子。
只見他忽然冷哼了一聲,聲音當中滿是嘲諷,隨後慢慢的從地上坐了起來。
「綠旖,為朕整理衣袍。」
齊王張開雙臂,面容平靜,淡淡的吩咐道。
聽到這般話,綠旖低眉垂首,欠身稱是,隨後走到他的身後,開始為他細心的撫平龍袍之上的褶皺。
與此同時,齊王一邊調整氣息,一邊輕聲說道:「皇妹,秦陌曾經欠朕一個人情,他還可曾記得?」
聞言。
殿內的將軍們一頭霧水,不禁皺起了眉頭。
要知道,秦陌一直都沒有離開過紹京,哪來會欠下遠在萬里之外的北齊太子的人情呢?
然而。
聽到這話,靜安郡主緩緩頷首,輕聲說道:「小秦大人自是記得,本宮此次來,他曾經有過囑託。」
「記得就好,秦陌此人,朕對他可謂是恨極,但不得不佩服他,他的天資與心性,著實是讓朕驚嘆不已。」
齊王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他當年的無心之舉,如今卻是派上了用場。
這個人情,乃是在萬界經交流的時候,秦陌以代號的身份隱藏其中,從小棋盤那裡得到了道門的清靜無為訣,用來應對佛門心法兩心通。
雖然說當時他給出去的是一個只有上篇的,但是秦陌依舊曾說欠他一個人情,等到之後再還。
「沒想到朕居然是亡國之君,也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只是朕要一個體面,身為君王的體面。」
他說的非常鄭而重之,靜安郡主緩緩點頭,表示她答應了此事。
如此,秦陌欠下的人情,就算是徹底還完了。
隨後,靜安輕聲說道:「諸位將軍,咱們還是退出去吧。」
眾人不疑有他,畢竟靜安郡主是秦陌的女人,秦陌既然放心的派她來,那自然不會有差錯。
「皇兄,靜安告辭了。」
靜安郡主最後再看了他一眼,隨後轉身離開。
只聽吱呀一聲,大殿的兩扇大門合攏了起來,殿內陷入了一片昏暗,只有絲絲縷縷的天光透過縫隙照射入內。
「綠旖,這些年,朕苦了你了。」
忽而。
齊王輕聲說道,綠旖整理衣服的纖纖玉手,猛然停頓住,身子微微一顫。
「奴婢跟著陛下,乃是奴婢的福分,何來受苦一說?」
「只有福分,沒有名分,那如何可行?
只是如今條件簡陋,朕也沒什麼可以給的,但是......」
他洒脫一笑,握住了綠旖的手,沉聲道:「你可願做朕的皇后?」
驟然聽聞此言,綠旖猛的抬頭看向了他,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齊王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等待著她的答覆,也不催促,良久之後,綠旖方才說道:
「奴婢,奴婢自是願意。」
「願意就好,願意就好吶,你我到了地下,也算是有個伴。」
他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之內,懸挂著的白色簾幕悄然落下,隨風飄搖,好似落幕。
忽而。
無數的白色之中湧現出了一抹鮮艷的紅,越來越大。
火光當中,齊王跟綠旖抱在一起,坐在那張龍椅之上,兩人面色平靜。
......
青天大陸的第二強國北齊,就此滅亡。
從此之後,大陸將只剩下大秦一個王朝,真正的做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大秦的鐵蹄,踏遍了天涯海角,踩在了青天大陸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先皇的心愿,已經完成了其中之一。
這標誌著一個時代的落幕,這象徵著一個全新時代的冉冉升起。
夜幕悄然退散,無盡的天光從東邊的大地緩緩灑落。
......
與此同時。
劍山之上。
董讓看著常生,舉起了手中的長劍,輕聲說道:「師弟,我的劍,磨好了。」
聞言。
常生從山峰頂端坐了起來,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襟,緩緩拔出了插在上面的長生劍。
「師兄,一千年過去了,我可並非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哦?是嗎?」
董讓屈指彈了一下劍身,頓時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劍鳴,瞬間將四周的大陣破除。
「既然如此,那就讓師兄看看你的本事。」
大陣破除之後,他的神念瞬間便覆蓋到了整個青天大陸,直至遙遠的東海。
姬顏跟君臨的死,讓董讓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冷,他心頭的一團火,從一顆火星燃成了實質。
弟子的死,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千年前師兄你留手了,然後放了我一馬,不知道今日是否還會留手?」
常生顯然也知道了弟子的事情,就這般看著他,面色平靜,似乎是在挑釁。
董讓忽而一笑,隨後搖了搖頭,淡淡道:「這一次,師弟,師兄要親手送你上路。」
話音落下的同時,狂風皺起,頭頂陰雲密布,天雷滾滾響起,似乎在表示著董讓內心的憤怒。
眼見如此,常生提著劍邁步走出了劍山的範圍,隨後抬劍直指董讓。
赤紅色的詭異紋路忽然從他的眼角浮現而出,一路往下攀爬,逐漸蔓延到了他的雙手之上。
這還沒完,緊隨其後的便是一路延伸到了他的手中劍。
與此同時,濃濃的魔氣從他的身上湧現而出,常生宛若魔頭。
這就是他的底牌,他這一千年並非虛度,在替佛門看守入魔的第一佛子之時,他已經悄然學會了他的魔功。
並且,常生早就已經將魔功跟自己劍意相融合,煉成了獨一無二的常生劍。
這一劍,他早已經等候多時,就是為了這個時候。
「師兄,可否要去天外?」常生自信滿滿,笑吟吟的問道。
「殺你,還用不著那般費勁兒。」
董讓,同樣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