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邁步從頭越

奔月電腦集團位於商報路上的奧林匹克大廈，從租房的地方出發到這，只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鐘。2001年的時候這裡雖然只有雙向四車道，但已經顯得非常寬闊，周圍的高樓被綠化帶緊緊環繞，生機勃勃又科技感十足。

蘇嘯嘯一下車，便看到熟悉的奔月電腦集團的LOGO。周邊證券、銀行、郵局、商業及健身服務等設施一應俱全。大廈邊上還有一個貴賓樓酒店，蘇嘯嘯在公司的新聞資料上見到過。

走進大廈，蘇嘯嘯先向保安出示了Offer，隨即去了二十七樓人事部。公司習慣是新人報道先工作，再安排特定時間進行新人培訓。蘇嘯嘯明白，這是因為新人不是統一時間來的，而且工作一小段時間后，對公司有所了解，培訓起來也更能體會和理解公司的文化。

蘇嘯嘯走進去的時候，正有其他人報道。

「您好，我是李永生，德克薩斯州立大學畢業。」說話的人，西裝革履襯出筆挺的身材，戴金絲框眼鏡，看著是一表人才，可蘇嘯嘯卻覺得他這風格和喬振宇有些相像。

「哇，你就是那個筆試考第一的人嗎？」人事部有女孩子問。

叫李永生的男子禮貌地回：「名次不能說明什麼，最後還是要看做事。」他這話明顯不是說給這些女孩兒的，而是說給負責安排他的人事總監徐舸聽的，「我所學的專業是市場營銷，大學的時候我還……」

「你的簡歷我看過，非常好，希望你在工作中也能得心應手。」徐舸打斷他的話。

手續辦完后，讓同事帶他去市場一部。

蘇嘯嘯這才進去，聽到有小姑娘說道：「真帥啊，而且態度很謙遜。」

「可不嘛，國外留學回來的，據說還在那裡上過班。」有看過簡歷的少女插話。

「今年的新人，整體品質很高啊……」

聽她們笑著議論著，像關教授欣賞瓷器一樣。蘇嘯嘯隱隱記得自己確實有個同事叫李永生，不過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具體他早忘得一乾二淨了。畢竟有些人只是過客，人生路很長，誰會記得公交車上偶爾爭執的陌生人呢。

沒有多想，走到徐舸助理馬寧寧面前，遞上自己的資料。

「你就是那個考古系的？」馬寧寧抬頭看他，皺了皺眉，其他人也投來奇怪的目光，甚至包括徐舸本人也如此，好像蘇嘯嘯是個什麼怪物。

「對。」蘇嘯嘯簡單回。

「你是上游合作夥伴推薦過來的，之前沒有相關的知識儲備吧？一個考古系的畢業生，還是挺有勇氣的……」馬寧寧天生一張冷臉，一說話顯得更加不友好了。

蘇嘯嘯沒有太在意，回了一句「謝謝」，然後又推了推桌子上自己的資料。

這個態度倒是有點出乎她的意料，馬寧寧有點詫異，抬頭望了一下，然後說道：「劉斌，你帶蘇嘯嘯去一下市場二部。」

全程徐舸沒說一句話，完全不像剛才李永生那樣。

接著，蘇嘯嘯跟一個叫劉斌的人事往外走，一個胖子迎著他們衝進來，呼哧帶喘地問：「請問這裡是人事部吧？」

「對。」蘇嘯嘯回答。

胖子說了聲謝謝，便道：「我……我是巴蜀大學的，叫冉烽堅。」

蘇嘯嘯當然知曉冉烽堅了，此人才華橫溢，心地善良。他們曾是最好的朋友，在蘇嘯嘯最困苦的時候，曾給予過他無數幫助。

冉烽堅換女友如換衣服，還不能問他怎麼又換了，

問就是「感覺不愛了」。

顧不上和他套近乎，正要往外走，蘇嘯嘯聽到人事部傳來議論聲。

「考古和IT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據說金字塔里還發現過『手提電腦』呢……」

「哈哈……」女孩兒的議論聲肆無忌憚。

不過，隨著徐舸的一聲咳嗽，聲音消失了。

蘇嘯嘯沒有太當回事。多年職場的鍛煉，他已經明白，要生存首先一條就是不能「玻璃心」。

就算你知道沒人有權力傷害你，就算槍林彈雨讓你避無可避，但你還是得接受，因為它就是這麼殘忍。

當然這也並不意味著你就要任人欺壓，步步後退。你可以反擊，但要用你的成就，俯視他們，而不是空洞的回懟。用你俯瞰的眼神告訴他們，我的人生輪不到你們議論！

而那些打不倒我的，終將使我強大！

和劉斌往前走，此時一部的人正圍著李永生聊天。

「聽說你面試第一名？兄弟！」一部的副經理蔡金髮說話了，他這話不是說給一部的人聽的，而是說給二部，說給談世超聽。

一部二部素來不和，明爭暗鬥。自從傳出合併消息后，他們爭鬥更加白熱化了。

「不管第幾名，也還要和前輩們多學習。」李永生一如既往的謙遜。

一部的部門經理樊清明說道：「我們的團隊很強，你加入以後，和團隊多磨合，爭取多打幾個漂亮仗……

「您說得很有道理，我在矽谷實習過，也做過很多事，但畢竟國內是國內，本土化的工作還是要適應的，到時候我要和前輩們多學習。」李永生說話永遠很有禮貌，讓人很難挑出來毛病。

不過，蘇嘯嘯覺得，他的話像一句正確的廢話，聽起來是那麼回事，可仔細回想，其實什麼也沒說。

從那裡經過，一部的人投過來審視的目光，。

一部經理樊清明還故意發問：「小劉，這兄弟是誰？」

帶蘇嘯嘯的人說了句：「二部的新人。」

瞬間，感到各種目光襲來，他聽到有人尖酸刻薄地說：「考古系的人，跑到我們這裡來幹什麼？我們這裡又沒有瓶瓶罐罐，難道咱們公司樓下還埋著文物呢？」

林佩佩！蘇嘯嘯第一時間記起來她。

當年這人可沒少直接羞辱自己，把一切寫在臉上。每天都要變著法打擊自己，給他難堪。對此，蘇嘯嘯刻骨銘心。

「小林別這麼說。」這次說話的是韓大海，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蘇嘯嘯，故意流露出一臉嫌棄，嘴上卻說：「人不可貌相。」

蘇嘯嘯當然記得他——策劃組組長韓大海，和談世超是一路貨色，都是笑面虎。前世他因為看到蘇嘯嘯作為新人根基不穩，便變本加厲，明目張胆。此時，看他滿臉的偽善，蘇嘯嘯心裡明白，和平只是暫時的……

「我只是說句實話而已，咱們二部人手本來就緊張，總不能再招個拖油瓶吧。」林佩佩又繼續跟了一句。

她肆無忌憚地把一切擺在桌面上，話里話外的針對蘇嘯嘯，落他的面子。

蘇嘯嘯也不客氣，-雖然沒有回懟，但一眼瞪過去，也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這時，談世超倒是很友好，說話道：「佩佩不要說了，給新人一個機會。」他說著笑，表面看很溫和，起身和蘇嘯嘯握手：「嘯嘯，鑒於你不是專業的，我建議你先從文案做起如何？從寫稿子做策劃，這樣能了解咱們行業，還能跟一遍流程。」

「我都行啊。」蘇嘯嘯始終面帶微笑，沒所謂地說。

「大海，那就讓嘯嘯到你們部門吧。」談世超再次說。

「行！」韓大海點頭，他一口普通的標準話，瞥了一眼蘇嘯嘯，隨口問道：「嘯嘯，你的強項是什麼？我看看給你安排做什麼？」

「我都行。」蘇嘯嘯淡淡吐出三個字。

韓大海瞬間都愣了一下，眾人再度投來嘲諷和不信任的目光。

「安排什麼？你能幹什麼？」林佩佩又說話了，「呵呵……大學剛畢業還就是狂啊，心比天高。小胡，你發現沒有？他比你以前都狂。」

她說話，一個帶黑框眼睛的年輕人扶了扶鏡框，抬起頭。

很快，蘇嘯嘯被安排在小胡身旁。

小胡隨即湊過來，伸出手：「兄弟，我叫胡振華。」他做出握手狀，顯得很興奮。

「蘇嘯嘯，呼嘯的嘯。」蘇嘯嘯介紹自己。

他們握了握手，胡振華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後根了，熱情地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不過，蘇嘯嘯倒覺得正常。他了解胡振華，知曉他之所以高興，無非是因為自己一來，部門倒數第一就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