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三少神傷倒會館 得瑟小二挨訓斥
測試結束,已是戌初。
夕陽,由絢麗化為淡然,由七彩歸於蒼茫。餘暉灑向大海,灑向曠野,灑向無數人殷殷的眼目情結里。無數人開始拷問,今晚的靈魂安睡在何方?
畢坤甩開陳吉后,一路狂奔,沒有目的地,沒有方向地,迷茫地,不知所措,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感覺自己像是奔跑在一片荒涼的大地上,風兒對自己嘲笑,草木也對自己恥笑,就連鋪滿大地的殘陽都對自己嘲諷。嘲笑他的天真,恥笑他的幼稚,嘲諷他的無能為力。
他感覺四處草木皆兵,整個世界都無情了起來。留下自己孤零零的,被別人謾罵,被萬物嘲諷。他恐懼地四處逃竄,來到一處高山上,精神的高度緊張,體力的枯竭,他癱倒在地,暈了過去。
榕城學院的廣場中,眾人見畢坤跑得沒影了,都抬眼眺望八角樓閣。
三位長老都站了起來,佇立在窗檯前,黨九雷站在中間,朗聲道:「測試者畢坤,第二關,完勝,通過!」
廣場一片寧靜,依舊注視著三人。
見廣場依舊靜悄悄的,死氣沉沉的,沒有歡呼聲,黨九雷又知道大家在顧慮什麼,笑聲道:「測試者劍法高超,比試異常激烈,一波三折,超出了大家的預料,也超出了擂台上眾弟子的想象,甚至超出了我們的認知範圍。完勝的原因,導致興奮過度,測試者跑出去釋放興奮去了,大家勿用擔心,我們已經派人去追了。」
黨九雷話風一轉,嬉笑道:「瞧他那點出息,就這點成績就樂翻天了,跑出去也好,免得我們一些女弟子要遭殃。」
「噢……噢……」廣場頓時一片歡呼,手舞足蹈了起來,有人吹著口哨,有人高亢地唱著歌,更有人目光落在施夷光身上,一陣譏笑了起來。
「三長老,剛剛那一劍,是怎麼回事呀?」見將眾弟子安撫了下來,石英急忙問道。
「不知道,現場沒留下任何痕迹,無跡可尋,只能等到畢坤回來,問問他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剛才感應到被窺視,又是怎麼回事?」
「此事茲事體大,先別張聲。」
「多思無疑,我們回去吧,看看院長怎麼說。」吳先和見二人沒什麼結果,沉聲道。
正當三人準備離開八角樓閣時,聽到歡呼聲的楊正家從深坑裡慢慢地爬了出來,見其模樣,石英臉色一陣抽搐了起來。
「石長老,你作為出名閣的話事人,畢坤少俠『出名』了,這個資源你該如何分配是好?」看著廣場的歡呼,黨九雷被感染地,見狀,嬉笑道。
「讓兩位長老見笑了,怪我教導無方,小徒無能。」石英苦笑道。
「哈哈……不必如此,難道你不想讓這等天才通過測試么?其實,換作其他弟子,結果也好不到哪去。」
「當然希望他順利通過,可是正家輸得也太悲涼了些,心裡受到的打擊不小,估計沒臉了。」
「所以啊!人不能太注意臉面,還要看別人給不給臉,哈哈!」黨九雷玩笑道。
「有此磨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吳先和還是一本正經沉聲道。
石英苦笑道:「但願吧!」
「哈哈……」
三人瞬間離開了八角樓閣,窗格也隨之被關上。黨九雷和吳先和二人直接回了北邊長老閣,石英到廣場中跟張德尚等人交代一番后,也奔北邊而去。
張德尚睨視了蔄東東好一會,搖了搖頭,嘆聲道:「該是多苦的孩子,多好的一人。本來應該是很好的一場測試,勾心鬥角地,害了自己,折磨了別人。」
蔄東東嫵媚地笑道:「沒有逼迫,哪有激發。我倒是覺得,會是一件好事。」
張德尚無奈道:「別玩火自焚。」
蔄東東依舊嫵媚地笑道:「要是能玩出些火花來,那才有趣呢,哈哈哈……」
張德尚漠然,無奈地搖了搖頭。
楊正家被虛劍斬下,眾人是看的清楚的,但是,那只是一瞬間。之後楊正家是在深坑了被畢坤狂虐的,擂台外的人都沒有看到,只有擂台上的幾個人和鼓樓上的三位長老看得清楚。張德尚清楚,最後的狂虐不是黨九雷所說般興奮過度,而是真的憤怒。親眼看著畢坤的天賦和成長速度,回想起與楊正家的那場對話,他真擔心蔄東東二人玩火自焚。
施夷光四人高興地抱作一團,忽而發現不合適,才無奈地鬆了鬆手。
「畢坤師弟如汗血馬般,強悍無匹。」潘攸圖頓時轉移話題,消除尷尬,高興地稱讚道。
「你高興個什?你以為是潘金蓮推窗,杆子恰巧打到你西門慶身上了?」粟勃拉瞟了瞟施夷光,嬉笑道。
「無論如何,當個武大郎弟弟待家裡,你看武松,總有機會吧?哈哈。」
「別是周瑜般,陪了夫人又折兵。」
「師兄你們真壞,又拿我玩笑。」施夷光見二人話裡有話,儘是拿她玩笑,一陣嬌羞了起來。低著頭,雙手攥一起。
看得粟勃拉三人一陣嬉笑,心猿意馬了起來。
施夷光四人高興,是因為忘恩負義的楊正家被正義修理了一番,他們心裡得到了抒發。正如施夷光想的,最好能將楊正家打得自己爹娘都認不出來,此刻,正中下懷。只是他們沒有聽到畢坤和楊正家的對話,也沒有知道畢坤身世的苦楚,如果他們知道,估計他們也如畢坤般,擔心地跑去追逐了。
唐得方等人也是高興至極。
「沒想到居然是埋沒在伙頭營里的薛仁貴,耐看。」一項寡言的劉蓮也興奮地叨叨了起來,冰冷的美眸下,泛起了一縷渴望的目光。
「你高興個啥?你以為自己是柳銀環啊?或許人家早就有了渤遼國的昭陽公主了呢?」唐得方見狀,給劉蓮澆了盆冷水,噴射了好一番。
「我就不信他不回故里。」劉蓮順著唐得方的話,趾高氣昂地。
「你還想在洞窯里守株待兔呢?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想老牛吃嫩草啊?」唐得方譏笑了起來。
「你剛才說了什麼?」劉蓮突然驚醒了過來般,怒視著唐得方。
唐得方見狀,頓時龜縮了起來。
唐得方說的,便是劉蓮年紀比畢坤大多了。奼紫嫣紅開遍,最難將睹落紅化塵去無痕。傾國傾城絕艷,最難一睹紅顏衰退瘦比黃花。
……
在這人世間,大多數人更多的只會注意到你的光鮮,沒人會在意你是否正遭受磨難,或遭受過何等磨難。
正如此刻,戰鬥結束后,榕城學院眾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吃著燒烤,喝著小酒,饒有興緻地對今天的戰鬥評頭論足了起來,包括陽辛疾三人的戰鬥,統統就說了一番,津津有味地。
華燈初上,河船女們又開始了忙碌起來。紈絝子弟們的存心撩撥,河船女的嬌羞挑逗,使得江邊好不熱鬧。而一條惆悵的身影,一縷孤獨的青衣,出現在主街那段臨江的會館旁,跌跌撞撞地。
兩湖會館的店小二眼尖,一眼便認出是畢坤,急忙上前攙扶,陪笑道:「哎喲喂!公子,你去哪喝成這樣子了?快快快,我扶您回館里休息。」
店小二將畢坤攙扶進了房間,還耐煩地將畢坤放在床上。
「嵐兒……嵐兒……」畢坤嘴裡不停地輕聲呼喚著。
「公子,公子,你說什麼?」店小二湊近地聽了好一陣。
「嵐兒……嵐兒……」畢坤依舊不停地輕聲呼喚著。
「叫香兒是不是?我,我給你叫去。」店小二轉身出門,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將衣袖湊近地嗅了嗅,一副嫌棄罵了幾句道:「要不是為了那幾個臭錢,小爺我才不會去遭這個罪呢!」
轉角遇見了一位身材高挑,端莊淑雅的中年女子,正注視著店小二,把他嚇得直哆嗦,結巴道:「老……老闆娘。」
老闆娘板著臉,沉聲道:嘀咕什麼呢?」
店小二又是焦急地結巴道:「沒……沒什麼。」
老闆娘板突然柔聲道:「要干就好好乾,不能好好乾就滾蛋。」
嚇得店小二一陣踉蹌,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他們都清楚的知道,老闆娘的柔聲有多可怕,據說是有『』老闆娘有多溫柔,下人就有多憂愁」。
瞬間跪在地上,斬釘截鐵地麻利道:「能好好乾,能好好乾。」
老闆娘這才板著臉,耐心地教育了一番道:「顧客是上帝,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有多孝順父母,就得有多孝順客人。如果孝順都沒有,趁早滾蛋,我兩湖會館擔當不起養造孽的人。」
「是,是,是。」店小二都是頭磕地應聲道。此時,店小二已汗如雨下。
久久地,沒有再聽到聲音后,他才微微地抬頭,瞄向老闆娘剛才站的位置。看了好一會,沒有看到老闆娘的影子,也沒有見到那雙繡花鞋。她又微微再抬頭,好幾次后,才站起身,見老闆娘果然已經走遠,才舒了一口氣,提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拍拍胸脯喃喃道:「嚇死寶寶了。」
忽而好像想起了什麼,頓時一陣狂跑了起來。轉角又遇上一些客人,才裝作若無其事地慢了下來。
小二來到一間閨房前,急促地叫喚道:「春香,春香,快快快,你的客人到了。」
見小二推門進來,胡春香一陣驚慌了起來。
小二見狀,笑聲道:「哎呀!怕什麼,你昨晚都伺候了一晚,不是挺好的么?」
胡春香急忙道:「是公子?」
小二見春香期盼的樣子,嬉笑道:」公子?在住的貴客不都是公子嘛!」
「走!」春香急忙將自己修理了一番,出門見小二不同,催促道。
「這麼著急?」小二依舊倚在門邊不動,注視著胡春香,調笑道。
「瞎說,快走!」胡春香臉色一陣紅暈,低頭,嬌羞道。焦急地直跺腳。
「看你這麼饑渴,就不用我陪你去了,還是昨天的房間,你自己去吧!」
在會館,讓河船女去伺候客人時,一般都會由店小二陪著去,在路上小二會對客人的體貌言語特徵等簡單介紹一下。最主要是監督的作用,保證河船女不在中途逃竄。
「等等,我陪你去。」小二好像是想起了什麼,頓時認真了起來,急忙陪胡春香往畢坤房間跑去。
估計是想起了老闆娘剛剛的柔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