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離婚協議,簽字吧
江城今年的冬天尤其冷,顧岑總是反覆的感冒,是身體素質差還是心情鬱結的原因,她無從追究。
停好車子,打開車門下車的一瞬,寒風凜冽,她哆嗦著攏了攏開司米大衣,加快腳步走進醫院。
門診室周圍人滿為患,有駝背大爺咔咔咳嗽著還有輸液的小孩子魔音貫耳,顧岑竟直走進專家門診室。
手裡拿著醫生的感冒藥,醫生說她心中鬱結所以才會在氣溫驟降里猝不及防的感冒。
要說能令江城赫赫有名——龍嘉公司的小公主心煩的事,大概就是結婚三年沒能懷上孩子。
一想到孩子,顧岑的心情又跌落了幾分,在她的記憶里男人似乎對待創造生命這件事並不熱衷。
大部分時間他都會做好措施,偶有幾次也是在她的安全期。
他本就是個清心寡欲的人,除了工作中偶爾能見到他外露的情緒,在她的印象里男人的表情永遠都是淡淡的。
顧岑有些拿這位工作狂老公沒辦法,最近不知在父親的公司忙些什麼,她已經有快大半個月沒見到父親和他了。
人在生病時,內心總是脆弱又敏感的不堪一擊,顧岑抽了下鼻子,她拿出手機猶豫半天還是打給了傅琛。
此時她特別想要傅琛的安慰,或者單純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五指忐忑地攥緊手機,揣揣不安在電話的嘟音里被無限拉長。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傅琛最討厭在工作時被打擾,她的腦袋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聳拉下去。
在電話自動掛斷的前一秒,那端突然傳來了男人低沉磁性如大提琴般的聲音,「你怎麼了?」
顧岑小鹿般的大眼睛閃了閃,心底的委屈突然如泉水般湧出,她用有些濃重的鼻音開口:「我感冒了,現在在……」
電話那端小孩子刺耳的哭喊和大人的哄聲打斷了她的話,顧岑不禁皺眉,她環視了一眼周圍,電話那端嘈雜背景音為何……
她試探地開口:「阿琛,你現在哪裡?」
那頭聲音頓住,只聽到他有些紊亂的呼吸聲,過了幾秒男人不咸不淡地說道:「工作現場。」
「哦,那你照顧好自己,你胃不好記得按時吃飯。」顧岑交待完像只泄了氣的皮球,到頭來還是她單方面關心。
她穿過醫院的長廊和擁擠的人群,準備向停車場走去。
可從不遠處樓梯下來的男女在一眾的人群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男人一身黑色手工剪裁西裝把他的身材襯托得更加偉岸高大,觸不到底的深邃黑眸下是筆直英挺的鼻樑,薄而性感的嘴唇不是一貫的抿成直線。
此刻的他微微彎起嘴角,透出了與那冷若冰霜的臉截然不同的溫柔。
而肆無忌憚享受這溫柔的女人軟若無骨嵌在他臂彎里,她的背影讓顧岑想到一個詞,柳弱花嬌。
待這女子轉頭,顧岑完完全全看清了這張面孔之後,她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頭腦的思緒被炸得一塌糊塗。
本因感冒顴骨處的兩塊坨紅此時消失殆盡,顧岑面色一片慘敗,她奮力擠過人潮想要質問,本該工作的丈夫為什麼此時會陪其他女人出現在醫院。
並且他們是從樓上的婦產科下來。
顧岑不敢往下想,她怕一直以來他的不溫不火也是鏡花水月,可她又控制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嗡~」手機震動。
來電顯示是母親,從她三年前執意要嫁給傅琛后就很少給過好臉色,如今怎麼會給自己打電話了。
直到那對男女淡出顧岑的視線,她才長吁口氣,平復好自己的情緒后,嘴角掛住微笑接起電話:「媽,您最近怎麼樣?」
電話里的顧母沒跟她寒暄,她說了句什麼,顧岑上揚的嘴角隨即僵在臉上。
她火急火燎地一腳踩上油門,將車子開向江城最顯貴的別墅群。
車子里十分幽靜,甚至靜得讓人有些害怕,林清然將手放在小腹的位置,她有些愧疚地說道:「剛剛是顧岑的電話吧。是我不好讓你陷入兩難了。」語氣柔柔弱弱讓人不忍傷害。
傅琛聞言喉結上下滾動了下,「不關你的事,一切都是時候該回歸正軌了。」他語氣里的堅定不知是說給林清然,還是說給自己。
夜晚江城電閃雷鳴,瓢潑大雨落下又是刺骨的寒冷。
顧岑從車子下來的瞬間就被淋成了落湯雞,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雨幕之下,她看到別墅卧室里亮起了影影綽綽的昏黃燈光。
她的丈夫終於回家了。
可她居然沒有一絲歡喜。
顧岑推開別墅的大門,李嫂見狀面露擔憂,急急忙忙地過來:「小姐,你感冒還沒好,怎麼又淋雨,趕緊去洗個熱水澡,我去給你熬碗薑湯。」
「李嫂謝謝你,別忙活了,今天先去休息吧。」語氣里都是關心的李嫂令她眼眶頓時有些微酸,「我有點事要找他。」
李嫂自然知道小姐對姑爺的感情,這麼多天沒見,迫不及待也很正常,她識趣地離開。
「回來了,最近工作都在忙些什麼呢?」
傅琛坐在沙發上,他雙目低垂看著顧岑腳底下的一攤水漬。
「去把濕衣服換了吧。」男人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一句話令顧岑眼裡的淚光奪眶而出,她想起在大學時,他有次來校門口接自己,那時她冒冒失失地忘記帶傘,伴著細雨一路奔向他。
他一把將自己摟在懷裡,一邊心疼地擦著自己臉上的雨水,一邊心疼又寵溺地說:「衣服都濕了,傻瓜。」
往事不可追……
顧岑站著沒有動,任憑濕冷的雨水浸透骨縫,她哆嗦著蒼白的嘴唇,聲音里透著歇斯底里的嘶啞,
「聽說我爸的公司破產了,我媽說是你把證據給的警察。為什麼要這麼做?」
傅琛聞言淡如清風的表情中終於出現了些許裂痕,他輕輕嗤笑,眼神里露出濃濃的不屑與噬血的恨意,「當然是他罪有應得。」
顧岑搖著頭,她的父親從來待人溫和有禮,她從來沒見過作為企業老總的父親欺壓過下屬,更不可能做出傅琛證據里對上偷稅漏稅,對下剋扣下屬,偷工減料甚至罔顧人命的事。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求你去跟檢察官重新解釋清楚好嗎?」顧岑小鹿般的雙眼噙滿了淚水,好不可憐的伸手搖了搖男人的胳膊。
他不帶絲毫憐香惜玉地毫無溫度地甩開她的胳膊,眼睜睜地瞧著她跌在水坑裡狼狽地啜泣。
傅琛嫌棄地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胳膊,他站起來如帝王般睨著女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我只是為民除害罷了。」
「除害?」顧岑哭笑不得,「如果沒有我爸你怎麼會有今天?」
傅琛起身去翻找什麼的動作微微怔住,好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自言自語道:「沒有他,我確實不會有今天。」
隨後他便把文件冷漠地摔到了女人的腳邊,顧岑拿起文件定睛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的幾個大字讓她如遭雷擊。
「離婚協議,簽字吧。」男人說完如釋重負,顧岑卻從頭冷到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