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個問題

王諾的進球彷彿點燃了所有人的比賽熱情。

接下來的對抗賽，這群平時不能穩定出場的輪換球員和替補球員踢得異常賣力，就像在打一場真正的比賽。

球員不知體力地奔跑，拼搶，雙方攻防轉換速度比剛開始還快，以至於半個小時的訓練賽到最後竟打出了二比二的比分。

較為可惜的是，王諾有一次禁區弧頂拿球，登戈從幾名防守隊員中間的縫隙插了進去，王諾想到了腳尖捅一下直塞或者挑一個過頂，如果傳過去了，將會是一個單刀。

但登戈前插的速度太快了，王諾只猶豫了不到一秒鐘，就發現了這腳球不能傳了，登戈已經處在了越位位置。

於是王諾選擇了自己射門。

這一腳沒踢好，軟綿綿的不說，方向也很差，直接從球門右側滾了出去，連角球也沒得到。

登戈皺著眉頭看了王諾一眼，雙手蜷起掌心向上做出了一個捧著東西的動作，很明顯是在抱怨這球為什麼不傳。

王諾搖了搖頭，伸手示意自己沒踢好，但心裡卻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

王諾覺得剛才登戈插上的速度太快了，任何一個球員站在自己的位置，都沒有把握第一時間把球合理地塞過去。

要麼是力道控制不好，要麼被禁區里防守隊員截獲，要麼傳過去越位，總之很難有好結果。

自己這一腳雖然威脅不大，但那只是因為射門沒有踢正部位，並不能證明之前的選擇是錯的。

隨後的時間裡，王諾有過幾次精彩的過人，但再也沒有得到太好的機會。

對方靠著王諾這邊的後防失誤連入兩球，而紅色方則是在訓練賽最後時刻由中場球員的一腳遠射，轟開了對方的大門，將比賽扳成了二比二平。

訓練賽結束后，維特安特讓所有的球員圍成一個圈坐下來，維特安特站在正中間，他隨意指著一個球員說，「朗特，就從你開始吧。」

王諾還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那個球員就站了起來。

王諾認出來那是對方的中後衛。

朗特大聲說道：「賽前部署是讓我重點注意紅色方的前鋒吉斯比，盡量逼迫他用逆足射門，多支援右路的奧列維加，協助他防守登戈。」

「此外，我需要注意保持後防線站位，由於對方兩邊路速度很快，所以有機會就製造越位。比賽中，我完成了教練的部署，第一個失球時很好地限制了……」

「王諾。」維特安特提醒道。

「噢，抱歉，第一個失球時很好地限制了王諾的出球線路，切斷了他與登戈之間的聯繫，可惜他的內切射門做得很好，所以我們丟掉一球，而第二球，只能說卡吉爾走了狗/屎運……」

朗特說完后，頓時所有人都轟然大笑，紅色方的中場卡吉爾卻毫不在意，「確實走了狗/屎運，我瞄準的目標是朗特的腦袋，可惜打歪了。」

又是一陣鬨笑。

「安靜。」維特安特雙手往下一壓，頓時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接著說。」

「我說完了，教練。」朗特聳了聳肩。

「好的，下一個。」

緊挨著朗特的球員站了起來，是藍色方兩名黑人前鋒之一，他的發言很簡短，「賽前教練的部署說，萊比亞，拿到球就用你的身體衝擊吧，我就是這麼做的，打進一個。」

挨著他的另一個黑人前鋒站了起來，「我和萊比亞的情況差不多，也很好地完成了教練部署，打進一球。」

就這樣，每個球員都要站起來發表自己對對抗賽的看法，大多數人說不了幾句就坐下了，然而，有個球員的發言長度讓王諾感到驚訝。

那個人便是比賽中過掉王諾的藍色方邊後衛。

「佐伊發言，出任左邊後衛，我來談談這場比賽暴露出來的一些問題。」

佐伊清了清嗓子，不緊不慢地說道，「第一，我們球員的視野不夠開闊，經常拘泥於小範圍的穿插配合，看不到遠方的空檔，前十分鐘，紅色方的右邊路，也就是我這一側非常空曠，兩邊的球員都沒有意識到要把球轉移出來，反而在另一側打肉搏，這是不明智的做法。」

「第二，我們這邊的陣型其實是41212，可惜菱形中場站位是失敗的，恕我直言，我方四名中場球員的協調互補能力太差，這也導致了前後腰脫節，兩名邊前衛各自為戰。」

「對方兩邊路衝擊力非常強，丟球后必須依靠他們就地反搶，最大限度延緩對方進攻推進速度，可是比賽中他們並沒有積極做好第一道防線，最後一個失球，是后腰和左邊前衛的責任，那一腳遠射原本不該有起腳的空間。」

「第三，正如朗特所說，我們的後衛線表現得還算不錯，兩個失球很大程度上是對方個人能力的體現，不怪我們的後防線。」

「但有一些小小的瑕疵我不得不說，伊賽爾，你的腳步有點慢，我建議你以後多做些腿部爆發力訓練，朗特，我注意到你會在比賽中走神，不光是今天，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有好幾次，其實你都墜在了整條防線的後面，這很危險，希望你多加留意。」

「第四，我來說說對方的……」

王諾有些目瞪口呆聽著佐伊的長篇大論，他踢球這麼多年，賽后球員自我總結也見過無數次，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像佐伊這麼能說的球員。

通常這樣的總結都是對自己在比賽中的表現做出判斷，然後大概說一些對這場比賽的看法就完了，可是佐伊竟然滔滔不絕地講了有好幾分鐘，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這傢伙比我還能說，他應該去踢中場。」伊賽爾在王諾耳邊嘀咕，「或者去考教練資格證。」

王諾也這麼認為。

佐伊說了足有五分鐘才坐下來，維特安特在佐伊發言后率先鼓掌，然後所有的球員都跟著鼓掌。

被佐伊點名批評的球員也沒有絲毫的不快，王諾估計以前經常出現這種情況。

維特安特鼓完掌還不忘表揚，「很好的發言，正如我一直所說，球員在場上踢球，大腦應該比身體更勞累，這才能踢出真正的高水平足球，佐伊一直以來都能做到這一點。」

接下來，每一個球員都做了訓練賽后的自我總結。

輪到王諾時，王諾重點說了自己的心態變化，從渴望好的表現，到心懷雜念，再到認清自我，講得很詳細，包括對那次弧頂拿球選擇自己射門的原因，也告訴了登戈。

不過從登戈的回應來看，似乎並不買賬。

直到整個訓練結束以後，王諾被單獨留了下來。

維特安特摸著嘴邊的大鬍子問了王諾三個問題。

「人跑得快還是足球的傳遞更快？」

「你在過人時有沒有聽到周圍的呼喊？」

「你更喜歡進球還是贏得比賽？」

王諾明白教練的意思，正要告訴維特安特自己的答案時，維特安特卻忽然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我不想聽你嘴上的答案，我想聽你腳下的答案。」

「回去吧，過幾天還會組織隊內對抗賽，如果你給出讓我滿意的答案，六月份的友誼賽我會讓你上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