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分家
蘇李氏見自己帶來的的幾人摔的摔怕的怕，一張布滿皺紋的臉氣的發紫，這時候她已經顧不得端架子了，拿出年輕時撒潑的架勢，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哭喊：
「大傢伙都看看啊！這辛曼娘一家是想要了我們老蘇家的命啊！又是扔斧頭又是絆人，是不是一會兒還要把老婆子我弄死啊！」
「哎呦喂！沒法活了！這兒媳婦要打婆母了！快來人管管啊！」
蘇李氏又哭又喊，嗓門大的整個靈溪村都能聽到，壓根看不出來是六十多歲的樣子。
她的哭喊聲將剛進村的村長引了過來。
村長李鐵柱看著蘇遠山家的院子外為了不少人，心生疑惑。他費力扒開人群擠了進來，就看到院子里好幾個人躺在地上。
「這？這是咋了？」
蘇李氏看村長來了，哭得更歡：
「村長啊！你可來了！快來看看吧，這辛曼娘要殺人了！」
要不說蘇李氏這老太太能在村裡橫行霸道這麼多年呢，就單說她這信口開河顛倒是非的能耐，一般人就比不了。
李鐵柱自然知道蘇李氏說的肯定是假的，但他是村長，也不能想當然就做決斷。
他象徵性的開口詢問：「這到底是咋了？」
怎麼他就去趟鎮上的功夫，蘇李氏就在村裡鬧了起來呢？
看熱鬧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說事情的經過，李鐵柱聽得有些迷糊，但還是捋清了到底是咋回事。
就是老蘇家昨天來鬧分家無果，今兒老太太親自來了。
跟昨天一樣，蘇李氏也栽在錦黎的手裡了。
眼見著說不過也打不過，蘇李氏就開始撒潑，全然不顧自己的臉面了。
李鐵柱很是頭疼。
村裡最難打交道的就是蘇李氏，一時間李鐵柱也不知道該說啥，杵在院子里尷尬極了。
這時，屋內傳出蘇遠山嘶啞的招呼聲：
「曼娘……」
辛曼娘聽到后急忙轉身進屋。錦黎依舊冷著小臉站在院子中，眼神兇巴巴的盯著院內幾人。
不一會兒，辛曼娘攙扶著蘇遠山慢慢從屋內挪了出來。
錦黎急忙上前，「遠山叔，你怎麼……」
蘇遠山抬手打斷錦黎的話，「丫頭啊，這兩天多虧你了，今天還讓你看笑話了……」
錦黎搖頭：「您太客氣了。」
換種說法，蘇遠山救自己於水火，算得上再生父母。
蘇遠山卻神色堅決地拍了拍錦黎的頭頂，「丫頭，接下來的讓叔自己來處理吧。」
錦黎不再言語，退到蘇遠山身後和辛曼娘一起扶著蘇遠山。
蘇遠山轉頭向院子里看去，視線落在如今還在地上的家人，一抹自嘲浮上臉面。
瞧瞧，這就是他掏心掏肺對待了三十年的家人。
從小他娘就不喜歡他，家裡的活都是他來干，有好東西卻永遠是他大哥的，就連大哥的兵役也是他替的。
等他從軍隊歸來，爹娘沒關係過他臉上傷疤的由來，反倒是拿過自己帶過來的銀錢就沒再搭理他。
他總以為是自己不夠好，所以爹娘才不喜歡他。
這次傷了腿，終是讓他看清了家人的真實面目，也讓他對前些天聽到的消息多了幾分肯定。
「娘，地上涼，您先起來吧。」
蘇李氏聽到蘇遠山開口就是關心自己，臉上滿意之色浮現。
「哼，還得是老二，不像你那個剋死爹娘的媳婦，我跟你說，你一定得休了她，要不她得給咱們老蘇家克沒了！」
蘇李氏越說越害怕，別是這個辛曼娘真的命中帶煞吧？先是剋死了親爹親娘，然後克的蘇家時運不好，現在又把蘇遠山克瘸了！
想到這種可能，蘇李氏再次開口說道：「老二啊！咱這家可以不分，但你一定得把這辛曼娘休了！可不能留她！」
錢翠花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誰便將自己男人和兒子扶了起來。她聽到蘇李氏的話后連連點頭附和，「對！就是辛曼娘克的！我兒的病也是她克的！」
院子外的眾人聽了錢翠花的話，面面相覷。
他們怎麼記得蘇鐵蛋是娘胎裡帶的傻病？再說了，蘇鐵蛋都五六歲了辛曼娘才嫁進蘇家，怎麼就成了她克的？
蘇遠山沒回應她們的話，反而是深深看了眼蘇李氏，平靜地問道：
「娘，三十年前，清水鎮官道外的茶水棚子，您還記得嗎？」
「或者說，爹還記得嗎？」
話音剛落，蘇李氏剛剛的盛氣凌人全然消失，臉色瞬間變得撒白。
「什、什麼茶水棚子？我、我、我不知道！」
蘇遠山看她這表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他將前些天晏清告訴他的事情娓娓道來：
三十年前，蘇李氏在生第二個孩子的時候難產，孩子沒保住。
老蘇頭去鎮上買葯的時候，路過一個茶水棚子，棚子里有一隊大戶人家的侍衛，對著每個過路的人詢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小嬰兒。
老蘇頭心中疑惑卻也沒多在意。
誰想到，回來的路上在一處枯木從后看到了一個襁褓，襁褓里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娃。
蘇老頭這時候腦子轉的很快。
他想到自己那個有些憨傻的大兒子，和剛被大夫斷言以後不能生育的悍婦，沒了絲毫猶豫，抱著孩子就回了蘇家。
從那天開始，原本傳言已經夭折的蘇家老二，莫名其妙的又活了過來。
最開始蘇遠山是不相信這個消息的，但這兩天發生的事讓他不的不相信。
現在蘇李氏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蘇遠山絲毫不給蘇李氏思考的時間，再次發問：「娘，我是爹撿回來的，對嗎？」
蘇李氏慌了，她怎麼也沒想到三十年前的事會被蘇遠山翻出來。
可那又怎樣？自己養了他三十年，該蘇遠山給她盡孝！
自覺想明白的蘇李氏又恢復了精神，嚷嚷著：「是又怎樣？蘇家養了你這麼多年，是你欠我們的！」
圍觀的村民一片嘩然，誰能想到蘇家這熱鬧是一個接一個，應接不暇啊！
村長李鐵柱也驚呆了，這怎麼還越整越亂了？合著蘇遠山壓根不是蘇李氏親生的！
那這些年，蘇家對蘇遠山的態度就能解釋通了。
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
蘇遠山聽到蘇李氏的話，心裡竟沒有太多的傷心。許是這些年早已經對蘇家的人沒了最初的期盼，所以也就沒了失望。
他只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
「那就如您所願，分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