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門

突然，院子外傳來一聲大喊：「辛曼娘！你出來！」

辛曼娘嚇了一跳，本就睡得不實的錦黎也睜開眼睛，看到門口站著的辛曼娘，眼神里滿是疑惑。

喊聲沒停，反而越來越響：「辛曼娘！我知道你在家！趕緊出來！」

辛曼娘轉身出了屋，看到來人後秀眉緊緊皺起。

是蘇遠山的大嫂，蘇家老大蘇大貴的媳婦——錢翠花。

錢翠花很胖，此刻正扒著院門沖屋裡喊。

她瞧見辛曼娘出來，幸災樂禍地開口說道：

「聽說遠山讓狼咬了？哎呦，那可真是太慘了。你說說你家這病的病、傷的傷，就剩你一個婦人家帶兩個娃子，你這命也太不好了！」

錢翠花就差把「你越慘我越高興！」寫在臉上了。

她從小就嫉妒辛曼娘長得好看，就連嫁的男人都比她男人能幹。

可那有什麼用？也沒見她家的日子過得多好。如今蘇遠山摔斷了腿，這一家幾口的日子更難過。

她可真是太高興了。

錢翠花推門走進院子，嘴上話不停，戳人心窩子的話一句接一句：「辛曼娘，你命裡帶煞吧？你說說，你先是剋死了你爹娘，如今又差點剋死蘇遠山。也就是蘇家福運深，蘇遠山才撿回一條命！」

靈溪村街坊鄰里都知道，辛曼娘他爹是上山被毒蛇咬中毒死的，她娘是病死的。如今到了錢翠花嘴裡就變成了辛曼娘克的。

爹娘得死也一直是辛曼娘心中的痛，如今又被錢翠花將傷疤撕開，辛曼娘氣的渾身顫抖。

錢翠花的大嗓門引來不少村民，都站在院子外看熱鬧。

他們早上聽說蘇遠山被狼咬了，傷的很重，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不由得有些唏噓。

別看蘇遠山臉上有道疤，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實際上是個心善的人。平日里誰家有事找他，都是二話不說就去幫忙。

蘇遠山長的壯力氣足，是種地的好手。再加上他那高超的打獵技術，在農閑時進山中獵些野物，然後賣到鎮子上換錢。偶爾也幫村裡上年紀、腿腳不好的從鎮上帶些糧食。

這錢翠花，是蘇遠山的大嫂。在靈溪村，是出了名的不講理，誰要是惹了她，她能站人家門口一直罵一天一宿。

今兒一早蘇家二老得了蘇遠山腿受傷的消息，錢翠花添油加醋說蘇遠山傷的很嚴重，就算好了也是個瘸子。

老兩口一聽蘇遠山要瘸了，心裡想的不是兒子的安危，反而是怕蘇遠山一家賴上他們。

這不，老兩口派錢翠花來說分家的事。

「分家？」辛曼娘喃喃重複。

錢翠花臉上滿是不耐，「對，分家。娘說了，分家以後你們家有事別去村東頭找我們。」

辛曼娘嫁給蘇遠山這些年已經看透了蘇家其他人的自私和貪婪，但依舊高估了他們的底線。

在蘇遠山和辛曼娘成了親之後，蘇家老兩口就讓他們搬到辛曼娘爹娘蓋的院子。

他受傷之前，家裡有活就喊蘇遠山回去幫忙，每個月蘇遠山還要給他們交家用。可家裡得了東西或是買了吃食，他們卻從沒想起過蘇遠山，就連辛曼娘生孩子都是隔壁王大娘幫著伺候的月子。

如今蘇家二老聽聞了蘇遠山瘸了的消息，迫不及待的就要分家，生怕蘇遠山賴上他們。

辛曼娘本就不熱乎的心徹底涼了。

她現在忽然變得很平靜，冷淡的看向錢翠花：「大嫂，您說的可是真的？」

錢翠花眼神在院子里四處看著，尋么著一會兒帶走什麼東西。

聽到辛曼娘的問話，點頭：「真的！一會兒村長就來了。」

她來之前特意去了村長家說了要分家的事，估么著也快來了。

「不能等遠山醒了再說這事？」

「不能！」

錢翠花臉上的橫肉顫了顫，她就是要趁著蘇家沒人頂事兒的時候分家，不然還怎麼佔便宜？

這時候，村長李鐵柱推門走進了院子里，看都沒看錢翠花，反而先是詢問了問蘇遠山的情況。

「曼娘啊，遠山怎麼樣了？」

辛曼娘搖了搖頭，沒說話。

如今她對蘇家是徹底寒了心，分家也許是好事。所以她壓根沒提蘇遠山腿能治好的事。

「村長，今天分家你可得為我們作個見證。」錢翠花迫不及待的開口，巴不得立刻就把家分了。

村長還是沒搭理錢翠花，「曼娘，你能決定嗎？」

辛曼娘神色泛起猶豫，蘇遠山還昏著，她不敢做這個決定。

她只是一個農家婦人，家裡的事都得蘇遠山決定，更何況分家這樣的大事！

思前想後，辛曼娘終是開口說道：「大嫂，分家的事還是等遠山醒了再說吧。」

之後任錢翠花怎麼說，辛曼娘也不同意分家。

錢翠花眼看著村長來都逼不了辛曼娘，心知今兒分家是分不了了。可是她很不甘心，若是沒辦成蘇老太太交代的事，她回家之後少不了一頓磋磨。

她得想個法子……

錢翠花胖成一條縫的眼睛閃過算計的光，嚷嚷道：

「不分家也成！你得把這個月家用交出來，二兩銀子，一文都不能少！」

這話一出，圍著看熱鬧的村民都震驚了。

「這老蘇家不地道啊，遠山剛受傷正是用錢的時候，居然還來要錢，一開口就是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那可夠一家四口活兩個月了。

「就是就是。若是平時就算了，這樣的節骨眼上還來要錢。」

「我聽說啊，蘇遠山之前給人當護院掙得不少呢！你看他家現在，像是有錢的樣子嗎？那錢估計都被老蘇家要走了吧！」

「唉，結了婚就把遠山兩口子攆出來了，也沒聽他們說要分家。如今看遠山以後掙不了錢，就又是要分家又是要錢的！」

錢翠花素來都是無所顧忌，她才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呢，又少不了一塊肉。

但李鐵柱聽到了，作為村長有些事他還是得管一管。他瞪了圍著的人群，呵斥：

「別瞎說話！」

那群人可不怕，他們就說說咋了？老蘇家做的出來，還不讓人說了？

「要我說啊，這老蘇家個個都是黑心的！」

「都是親生的，咋就偏心成這個樣子？」

一位老人想到三十年前的一樁事，砸吧砸吧嘴說道：

「可說不準哦……」

這一聽就是有事兒啊！眾人催著老人說說。

老人磕磕煙袋，緩緩敘述：

三十年前，蘇家老二蘇遠山剛生下來，接生婆就說是死胎。可過了幾天，蘇家人又抱出來個孩子，說是搞錯了，孩子就是病了。

眾人聽了之後都覺得不太可能，這年頭自己家的孩子都養不活，咋能養別人家的孩子呢！

可想到老蘇家的做法……

錦黎蹲在小屋邊的籬笆后，津津有味地吃著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