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你家在哪?三江五湖
客棧掌柜見著銀子心裡長鬆了一口氣,十兩銀子修繕房頂窟窿還有富餘,平苦百姓若能多遇見幾次出手闊綽的富貴公子小姐,又何愁養不活一大家子人。
客棧小二去廚房端來些酒菜,躬身退下,悶聲打掃地上的瓦礫斷木。
「魏子騰,老娘再問你一個問題,答對了,吃香喝辣睡大床。」
魏子騰在客棧外磨磨蹭蹭,聽到娘子問話,快步跑了過去,坐下笑道:「娘子,請說。」
青衣長裙女子展眉一笑,放下筷子道:「如果世間的男子都死光了,只剩下你,你會選擇誰?用四個字來回答。」
魏子騰趁著娘子問話的空隙大吃了幾口菜肴,喝了幾口酒,放下酒杯,義正言辭道:「這還用選嗎!」
青衣長裙女子羞澀道:「死鬼,就知道你會毫不猶豫的選我。」
這女子那,總喜歡一廂情願的理解表面有待考究的意思,若是深究,是對的也會變成錯的。魏子騰可不是一個見縫插針的人,再者說來,他自詡很勇,不管床上還是床下,當即解釋道:「不是……娘子,你先聽我說完。」
青衣長裙女子皺眉,正襟危坐道:「又出什麼幺蛾子?不說出個子午卯酉來,老娘跟你沒完。」
魏子騰夾塊牛肉進嘴,小聲說道:「來。」
青衣長裙女子一愣,滿頭霧水道:「來什麼?」
魏子騰趁機又吃了幾口菜,喝下一杯酒,打了個嗝,抓起袖口擦掉嘴邊油膩,說道:「回答娘子剛才的問題,來。」
青衣長裙女子雙手抱胸,冷笑道:「老娘說的四個字,你這才一個字。」
魏子騰大手一揮,豪邁道:「一個個來。」
青衣長裙女子起身,一腳踹翻魏子騰,右手叉腰,左手指著客棧二樓,怒道:「去,滾,麻溜上去,老娘怎麼找了你這麼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你不是在外吹牛皮說你勇嗎?你若是勇不過三下,老娘今晚就喪偶。」
魏子騰露出一抹陰謀得逞的笑容,翻身爬起,快步上了二樓,摸了摸懷裡的小藥丸,《觀音脫衣衫》可是名滿江湖的第一「聖葯」,可惜《如來大佛棍》供不應求,否則二者相互裨益,即使天上仙人來了也要上演一出仙人跪大床,靜候佳陰。「嘿……說我勇不過三下,殊不知老魏家的男兒,能力強,猛!」
青衣長裙女子看著一桌子酒菜,沒了食慾,氣都氣飽了,當年若不是不勝酒力,沾酒就醉,也不至於倒在魏子騰的床上,一覺醒來衣裳都沒了,嫁雞隨雞越想越氣,當即怒拍桌子。
嘭!
夜晚的客棧大堂靜謐,突如其來的拍桌聲,把客棧掌柜的和小二嚇的一激靈,齊齊抬頭,見無事,一個低頭撥算盤,一個彎腰掃大堂。
青衣長裙女子雙手叉腰,冷若冰霜的上了二樓,一腳踹開房門。
布置簡陋的廂房裡正在脫衣裳的魏子騰嚇得趕緊捂住襠部,青衣長裙女子反手關上房門,冷冷一笑道:「捂嚴那麼嚴實幹啥?飛了就飛了,反正也沒個鳥用,留著揮精如土?」
魏子騰面龐紅潤,雙眼逐漸布滿血絲,《觀音脫衣衫》不愧是聖葯,剛下肚便效果顯著,那個陪伴他二十年的「小朋友」正逐漸蘇醒,朝氣蓬勃,精氣神煥發。
比之以往,氣貫長虹!
不可謂不想到,他少年時也曾意氣風發,頂風尿十丈。
魏子騰放開雙手,直起腰桿,怒道:「說歸說,不許人身攻擊啊。你說我沒用我不在乎,但你說沒鳥用,士可殺不可辱。」
青衣長裙女子笑著走近,瞟了眼結實的木床,伸出手指在魏子騰胸口畫圓,臉頰酡紅似醉酒將要卧榻的美人,眼眸半瞌,羞答答的佳人顧,輕聲呢喃道:「辱了你,你又當如何?」
還能如何?
魏子騰直挺挺倒在床上,擺出個太字形,閉眼道:「娘子,不用憐惜我,多辱幾次。」
「喲呵,揚眉吐氣了。」
「太」字十分明顯,青衣長裙女子眨了眨眼睛,臉頰的酡紅漫過了耳朵,晶瑩剔透,美眸水波流轉,解開絲絛,身上的衣裳逐漸滑落在地…………
褪去衣裳的女子主動,足以勝過天底下最美的風景,最是妙不可言。
魏子騰嘿嘿直笑,百看不膩。
「娘子,你該換上衙門官兵的衣裳。」
「死鬼。」
「明日去土木堡買一身行頭。」
「私自買賣官服,你不怕殺頭?」
「嘿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咧。」
不等娘子再說話,怕驚擾了千金不換的春宵一刻,魏子騰輕擁娘子入懷,肌膚滑_嫩如綢緞,白里透著紅霞直入眼,心神一盪。
……………………
第二天。
天際剛露出一抹魚肚白。
盤膝坐在床上的李清風,緩緩睜開眼,修鍊一夜真氣身體不見疲乏,反而神清氣爽,呼氣吐氣如溪水流淌,長綿不絕,這是上乘心法最難能可貴的地方,固本培元。由此可見,江湖上那些年過七旬的老前輩為何要隱居山野,擇一處洞天福地修鍊,求的便是個靜謐靜修,盤膝入定動輒半月乃至更長,悟那玄之又玄的高深武道,有朝一日踏足至高門坎。
說直白一點便是:一劍之下,魑魅魍魎,魎魁魃魈,斬之,許人間浩然正氣長存,眼裡星辰依舊,日月山河永在。
誰不想如此意氣風發,比肩當年素王!
道家修法講長生,駕鶴東遊。
佛家悟道修來世,凈土果報。
總之虛無縹緲,觸摸不到的玄虛之道便是鏡中花,水中月。
不如握緊手裡三尺青鋒,心裡踏實,滄海橫流又如何?
一劍斬之。
不夠?
再出一劍!
李清風長吐出一口濁氣,久坐一夜,下床活動四肢,骨關節處咔咔直響,洗了把臉,換上客棧小二送來價值十二個銅板的粗布衣裳,被迫逃竄兩月有餘,肌膚不再如以往白皙夾著一股書生文氣,而是古銅色精鍊許多,餓經風霜。
褪去風塵,衣著得體,背上木匣子,腰間懸著一口東越戰刀。
而今的李清風才更像是一介江湖武夫,背劍懸刀,飲馬瀚海。
若有人問:你家在哪?
回答必然是:三江五湖!
李清風大步出門去。
小二拿著抹布擦拭客棧大堂的桌子板凳,見到昨夜的乞丐搖身一變成了一位俊郎不凡的公子哥,特別是那雙見誰都深情的桃花眼,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心裡暗嘆:我要是有這等容貌,不把住在村頭的春花迷的神魂顛倒?求著我娶她?
客棧外。
洗漱乾淨的丁馬夫迎了上來,有乾淨的衣裳不換,始終穿著祖父買給他的衣裳,破了就在補補,還能穿,是個念想,能懷舊。
丁馬夫手裡拿著幾個冒著熱氣的饅頭,遞給李清風一個,笑道:「少爺,剛蒸出來的白面饅頭,可香了,村民們自己做的,給料夯實。」
李清風笑著接下,白面饅頭幾口下肚,嘴角邊的一些碎渣也沒浪費,環顧村子,不大,約莫著只有二三十戶人家,打消了在此地買馬的念頭,帶著丁老頭出了村子。
路上的丁馬夫也不閑著,遇見喜歡的果子便上樹摘下,少爺若不吃,他全部下肚。
李清風定身,動了動耳朵,一把拉住丁老頭的衣袖,皺眉道:「丁老頭,前方有打鬥。」
「啥?」
丁馬夫瞪眼,扔掉啃了一半的果子,退至少爺身後,小聲道:「少爺,這條路是去土木堡的必經之路,俺們繞路吧,小心駛得萬年船。」
「繞路就得翻兩座山,路上要耽誤不少時日,看看情況再說。」
李清風走下大路,在林間矮身前行,靠近時藏在一顆樹的後面,回頭看了眼丁馬夫,不禁莞爾,這老僕趴在地上,僅用手裡抓著的一撮草擋住臉,也不知他顧頭不顧尾的毛病跟誰學的。
謹慎探出頭去。
前方大路上一個頭戴斗笠,身著飛魚服的人,巍峨挺立,懷裡抱刀。
他的身後,豎著一口刷黑漆且開了棺蓋的棺材。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格外瘮人。
李清風緊了緊心神,調勻呼吸,傳言大梁錦衣衛已經中空易主,出門在外頭戴斗笠只是為了擋住人魈的特徵,他們為死人報生前仇,同時也為活人辦事。
錦衣衛對面十步遠的地方,站了一個佝僂著腰,頭戴紅臉關公面具的人,單看體態,應該是個半百老叟,身上有傷,不下十處。他的腳邊,橫七豎八躺著十來具錦衣衛的屍體,皆是碎了頭顱,怨念化作的功德之力都被他吸取。
雖然離的遠,李清風豎起耳朵,依稀能聽見那個半百老叟說的話,「黑白無常勾魂索命,向來形影不離,僅憑你黑無常就能拿著我的頭顱去請賞?」
「陰間物在人間撒野,狂妄!」
半百老叟話音剛落,雙手往身後一探,抓出兩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一左一右站在身旁,垂掉著雙臂,一動不動,一個戴著藍臉典韋,一個戴著黑臉張飛,皆無一絲生氣。
傀儡術!
藏在樹后的李清風瞪大眼,暗嘆一聲「娘咧」,天干地支,那個半百老叟修的竟是另闢武道蹊蹺,劍走偏鋒的奇門遁甲術法。
半百老叟後退幾步,頭頂七層天武塔,十指延伸出十條真氣絲線,鑽進兩個傀儡的身體,死物瞬間活了。
發出一陣磨骨般難聽的聲音。
兩個傀儡腋下瞬間生出四臂,握著刀劍棍棒,斧鉞鉤叉………如鬼魅一般,腳不沾地,向著黑無常殺去。
黑無常握刀,刀身寒光四溢,「實在無趣的很,死人還聒噪,送你去拔舌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