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武院進修
子夜剛過,丑時。
林野穿著一身粗布武服,頭戴斗笠,被齊道人從宮中悄悄帶到城外。
齊道人將林野放在路旁林中,稽首告別:「少君,保重。」
未待林野回禮,便悄無聲息的消失。
林野抱著那柄鞘上染血的家傳「寶刀」,茫然四顧。
麻蛋,自由居然如此凄涼嗎?
今夜天陰無月,小樹林里只有涼風陣陣,吹得樹葉簌簌、草木低伏。
時不時便有夜梟尖嘯一聲,氣氛比恐怖片還恐怖片。
林野其實已經寒暑不侵,卻還是打了個寒顫,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官道行去。
距離臨京城越近,路上行人便越多。
終於叫林野真切感受到了古代的市井風情。
有老農趕著牛車,進城賣菜;
有書生背著木架,赴京求學;
有行腳商人在野外紮營,此時方起;
亦有鏢局武師聚成圓陣,警惕的打量著所有接近之人。
騎著高頭大馬的,不是官,而是風塵僕僕的少俠。
一頂小轎搖擺著經過,轎簾悄悄拉開一角,一雙明亮而又多情的眼睛暗中打量著馬上少年。
一位鏢師客氣的攔在少俠前面,不容拒絕的示意繞行。
少年撥馬,驚了附近的豬羊,馬上有個青衣小廝跳腳大罵:「瞎了你的狗眼!」
巴拉巴拉罵了幾句,又搬出來一個什麼伯爵府,卻也再無下文。
天未亮便開始排隊,睡眠不夠,有點底氣的都火氣驚人。
林野饒有興緻的看著熱鬧,自顧自走向最右側的官門。
監察兒郎,亦是官身。
到門前驗了路引和文書,林野在一片畏懼的目光中走進臨京城。
嚯!
居然如此繁華!
臨京與林野所知的任何古城都不同。
它更大,更具活力,並且瀰漫著淡淡的血氣。
林野亦不清楚那種感覺從何而來,或許是因為攜帶兵刃的武者太多了?
又或者是因為,城門附近正有一幫捕快在打掃血跡?
總而言之,宮外的世界並不安定美好。
哪怕臨京是都城,依然有一半的時間被混亂主宰。
「可我還是喜歡這裡。」
林野自言自語著,尋路走向監察司駐地。
一路上,攜帶兵刃的武人越來越多,大部分都身穿錦衣。
玄青最多,墨綠其次,淡藍再次,明黃最少,似劉大福的朱紅和李忠賢的月白色,一個也未見到。
林野如今正該穿純黑色。
升到小校,則是墨綠錦衣。
聽著是級別不高,但是看路上那些小校的驕傲神態,以及周圍商戶路人的恭敬畏懼,完全能夠明白監察司小校的實際地位。
慢悠悠走到駐地,林野向門崗交上路引和文書,得來一句粗暴的呵斥。
「把斗笠摘下!沒規矩!」
林野並不動怒,慢慢摘下斗笠,露出那張帥臉。
「嘶……」
門崗倒吸一口涼氣,顯然是沒有想到,臭名昭著的監察司今天竟然迎來了一位鴨王。
上下打量林野兩眼,門崗又沖腳下吐了一口吐沫。
「晦氣!真他娘的晦氣!」
林野默然不語,只是筆挺的站著。
「喂!你他娘的啞巴啊?一個小小的二階武徒,到臨京了屁都不是!要、學、會、懂、事!明白嗎?」
林野終於抬起頭,用死寂的眼睛看著對方,依然不語。
兩人頓時僵在原地。
直到門崗覺得難為林野實在沒什麼意思,終於放行。
於是林野便沉默著、一步一步的走向報到之處。
另外一個門崗看完整個過程,不由勸慰同伴:「你為難他做什麼?山陰縣武院只剩他一根獨苗,家園俱滅,親友不存,心情不好自是應當,何必呢?」
沒多久,門前便開始換崗。
隨著兩人的討論,一個消息飛快的傳開——
山陰縣的那個死剩種來報到了,相貌極帥,眼睛卻死沉沉的,孤僻寡言,怕是又一個變態。
……
林野的眼睛死寂嗎?
正常當然不。
但是當他把沉玉的功率開到一半以上時,他的眼睛就不再有那種清澈感,反而特別的晦暗。
光照進去,不再折射,亦不會反彈出來,猶如黑洞。
再加上他刻意的耷拉著眼皮,微微低頭,往上挑著看人,一雙不帶任何感情的經典死魚眼便出現了。
這是扮演山陰林野的重要部分。
包括剛才刻意展現出來的孤僻和漠然,都是游事司早早做好的預案。
那幫密諜在這方面太專業了,要演,一定演全套。
……
林野順利的領到了新的身份腰牌,全套服裝,武院報到文書,以及俸祿和賞金。
出門時,又被引著去上司那裡拜山。
林野的新上司是個中校,管著十個小校、百名兒郎、若干兵勇。
看到林野,此君甚至都未起身,只抬了抬眼皮。
「你暫時便跟著十隊混混日子吧!混日子,聽明白沒有?」
林野默默點頭。
中校馬上揮手趕人:「日常的事務不要亂插手,好好練你的武。
不管心裡壓著多少恨,以後自有殺不盡的妖魔為你解脫。
可你若是練不出什麼名堂來……
我這裡就是你的墓場。」
告別了很有逼格的中校,林野出門去見十隊的小校,結果與之前沒有任何差別。
「林老弟不是要去武院嗎?
抓緊去啊!
兄弟這裡暫時沒你什麼事兒。
等你回來之後,若是依然分在兄弟手裡,再給你接風不遲。
去吧去吧!」
林野的監察司之行,到此便徹底結束。
處處被人排斥,可見底層之難混。
不過林野很喜歡眼下的局面,反正已經成功亮相,自由點更好。
可是當他來到武院才發現,自由什麼的,純屬想多了。
武院的進修生,居然要求住宿舍!
武院的全稱是大夏天武司臨京總院,共分下院、中院、上院三部,分別對應著淬體境、後天、先天三大等階。
林野所進的是下院里的二階研修班。
其實就是專門針對外地學員的氣血階短期培訓班,只有半年時間。
半年之後,不管晉級與否,從哪來回哪去,並不能繼續求學。
由於都是積功來京培訓的外地學員,所以武院特意安排了宿舍,強制學員必須住宿。
林野一看到宿舍,頭皮都直發麻。
三十平米左右的房間,擺著整整八張床。
如廁在隔壁的小間,吃飯去食堂,泡葯浴有專門的浴室浴桶,房間里連個讀書練字的地方都沒有。
條件太艱苦了吧?
林野心裡暗暗叫苦,表情卻還是一片漠然,眼神動都沒動一絲。
帶路的管事,眼睛滴溜溜在林野臉上轉悠來轉悠去,試探著問道:「林老弟,環境可還滿意?」
林野從嗓子眼裡擠出嘶啞的兩個字——
「甚好。」
管事撇撇嘴,心道:得,又是一個榨不出什麼油水的外地窮逼!
不再期待什麼,接下來便敷衍了事的帶林野處理好了一應雜務。
最後,領著林野去見了本班教頭。
卻沒成想,事情在這裡有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