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誓殺艾羅
周公公走後,阿俊說道:「少將軍,後院武先生的靈堂已經布置好了,上好的楠木棺材方才也送來了。肖將軍說,午後他們會過來。」
肖寒微微頷首。
阿俊問:「少將軍,您說這假茹鴞是誰派來的?」
肖寒的眸色瞬間變得深邃,冷聲道:「必定是艾羅懷疑或者發現了茹鴞與我有來往,故此設計來刺殺於我。艾羅!我肖寒不滅了血奴司,誓不為人!」
阿俊問道:「您有何打算?」
肖寒眸中噴火,一口鋼牙幾欲咬碎,恨聲道:「我要滅的何止是血奴司,我要白若兮生不如死!」
「嘭」一聲,一拳砸在桌上,攥緊的拳頭上血管暴突。
阿俊道:「去北賽的中郎將趙大人,和去洛國的少卿韓大人回來了。」
肖寒冷哼一聲,道:「好啊,回來的正是時候,你把他們和尚書文祥都請去監郡司,我換了衣衫就過去。」
「是。」阿俊抱拳領命退出書房。
肖寒目射寒光,咬牙切齒道:「白若兮,艾羅,一切都是你們咎由自取……」
……
午後,肖寒從監郡司回來,一進府門便聽得府內鬧哄哄,他心中一緊,疾步而入。迎面卻見肖子瞻走了過來,臉上滿是焦慮之色,他一見肖寒回來了,忙迎了上去。
「君昊,你去哪裡了?」
肖寒道:「我在監郡司處理了一些事物。父親,家裡出了什麼事?」
肖子瞻低聲道:「你快去靈堂看看吧,婧兒在那裡。」
「什麼?」
肖寒震驚,撒腿就向後院奔去。
靈堂中,婧兒跪在地上,懷中緊緊抱著父親武德軒的靈牌淚如泉湧,腹部鮮血淋漓,肖夫人半跪在地上緊緊抱著她,亦是淚流滿面。
一旁的蕭呂子鐵青著臉,雪蓮等丫頭哭成了一片。
「婧兒!」
肖寒沖了進來,跪倒在婧兒身旁,看著她鮮血淋漓的腹部,急聲喚道:「婧兒,你這是幹什麼?你這是幹什麼呀……」
婧兒一雙淚眼看向肖寒,滿眼痛色,輕聲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是我爹,他是我爹呀,你為什麼這麼做啊……」她的語聲很輕,卻一聲聲刺痛著肖寒的心。
肖寒緊緊握著她的手,好言勸慰:「婧兒,不是我不告訴你,是你的身子不能再受刺激啊,婧兒,你別這樣好不好……」
婧兒淚如雨下,哽咽道:「我娘沒了,如今我爹也沒了,你們打算不告訴我嗎?你們打算讓我做個不孝女嗎?」
肖寒急聲解釋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們是想等你過兩日好一些了再告訴你,你現在這身體受不住的呀。」
婧兒緊緊抱著她爹的靈牌不撒手,泣不成聲:「如今,你們一個個只管抓著我,都不讓我去看我爹一眼,夫君,求你了,我就去看一眼,就一眼行不行?」
肖夫人哭道:「孩子,不是我們要抓著你,你這麼重的傷,走不動路,我們怕你摔著啊。」
聽得此言,婧兒突然緊咬牙關,對肖寒說道:「夫君,你知道我的,我沒有那麼脆弱,你,扶我起來。」
看著她腹部流下的鮮血,見她那無比堅定的眼神,肖寒心如刀割,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她若要去做的事,任誰也攔不住,與其百般阻撓,不如就順了她的意,想到此,他點頭:「好,我扶你去。」
他伸出雙手,將她扶了起來,緊緊擁在懷中,一步步向楠木棺槨走去,每走一步,便有幾滴鮮血滴落在地上。
看著棺槨中靜靜躺著的武德軒,神色安詳,宛如睡熟了一般,婧兒悲聲輕呼:
「爹!婧兒來了,來看你了,你看看我,我是婧兒啊,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你的女兒啊……爹,你睡著了嗎?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望著再也聽不見她聲聲呼喚的父親,婧兒的淚水如泄洪一般不斷落下,身子也越來越重。
肖寒見她體力不支,心知她不能再這樣硬撐下去了,雙手抱緊了她,柔聲道:
「婧兒,婧兒,你聽我說,你若真心孝順你爹,就要聽他的話,他不會喜歡看見你這樣痛苦的,你還有傷,婧兒,咱們先回去歇息一下,晚些時候我再帶你過來,好不好?」
說著就要抱她離開,婧兒雙眼緊緊盯著武德軒,雙手死死抓住棺槨邊緣,啞聲懇求:「好好,讓我再看一眼,就一眼……」
肖寒急了,突然厲聲道:「婧兒!」
「啊?」婧兒怔然,一雙淚眼向他看去,喃喃道:「夫君……」
肖寒寒了臉,道:「給我回去躺著,晚些時候我再帶你過來。」
這是肖寒第一次對婧兒大聲喊叫,更是第一次發了火。他也是萬般無奈,若再不馬上重新縫合傷口,那恐怕事情就真的大了。
婧兒獃獃地看著肖寒,嘴唇動了動,淚水不停地往下落,委屈地道:「夫君,那我,給爹磕個頭再回去,行嗎?」
肖寒的心都要碎了,憋的許久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輕聲道:「好。」
肖寒扶她走到靈前跪下,肖夫人從她手中將靈牌取出,安放妥當。
被肖寒這一吼,婧兒似乎平靜了許多,而事實上,她自始至終都是在默默流淚,沒有哭出聲來,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很輕,輕的沒有一絲氣力。
看著靈牌上「武德軒」三個字,她淚水潸然,輕聲喚道:「爹,女兒給您磕個頭,晚些再來看您。」
言罷一個頭磕了下去,卻是重重的「咚」一聲,額上頓時血流如注。與其說她是磕頭,不如說是虛弱的身體再也無力支撐她頭顱的重量了,而重重栽倒了下去。
「婧兒!」
「少夫人!」
「小姐!」
眾人大驚失色,肖寒一把抱住婧兒,婧兒已經暈厥了過去。
肖寒抱起她,「讓開,讓開……」瘋了似的向卧房奔去,蕭呂子緊隨其後。
原本她的傷口是肖寒為她縫合的,如今全部裂開,血流不止,好在她此刻暈厥,也不知道疼了,蕭呂子忙給她重新縫合傷口,又上了葯,施了針,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望著兀自暈厥的婧兒,蕭呂子垂淚道:「孩子啊,我就晚回來了那麼一會兒,你爹沒了,我的外孫沒了,我的寶貝徒兒又受傷了,都怪我,都怪我啊,可是孩子,你怎麼把你師父給忘了呢?如今,我沒了師弟,你沒了爹,從今往後,我蕭呂子便是你爹,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再不敢離開你了,你若再出什麼事,老東西就要從棺材里跳出來打我了……」
肖寒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拭去了淚水,默默走到門外。
肖子瞻和肖夫人並沒有離開,一直站在院中焦急等候,此刻見肖寒出來,忙上前詢問婧兒傷勢如何。
肖寒告訴他們,蕭呂子已為婧兒處理好了傷口,應無大礙,又問他們婧兒怎麼知道武德軒故去的事,繼而跑去靈堂的。
肖夫人道:「原本我和你父親午後來探望她的,她就提起,這大半日都沒有看到她爹,同在一個府中,女兒傷成這樣,哪裡有爹不來探望的道理,於是她心中生疑,她問我,我就推說我剛來,不知道武先生在何處。婧兒是個極聰慧的孩子,她已然生疑,便自己喚了玉心來問,玉心老實,經不起問,就哭著說了實話,誰知,這孩子倔啊,拼了命地要去看她爹,我攔不住啊。」
見父母難過,肖寒反而安慰道:「沒事,有我在,你們別擔心,父親,母親,你們先回府歇息吧。」
肖子瞻和肖夫人對視一眼,肖子瞻道:「好,那你就多辛苦一點,好好照顧婧兒,有什麼事就派人來知會一聲,我們就先回去了。」
肖寒恭敬地道:「是,父親,兒子記下了,父親,母親慢走。」
送走了父母,肖寒回到卧房,蕭呂子猶自直直坐在床前凳子上垂頭喪氣默然無語。
肖寒走到他身後,靜靜地看著好似熟睡的婧兒,須臾,問道:「前輩,您,沒事吧?」
蕭呂子沉默半晌,方開了口,緩緩說道:「婧兒這孩子命苦啊,從小就被她親爹親娘扔給了我師弟撫養,在小戶人家裡長大,好不容易尋得個好郎君,又讓商無煬那個臭小子半道劫了,這又好不容易殺了苗賀,熬出頭了吧,她又失憶了,好不容易跟你成親,又有了孩子,以為好日子終於來了,誰知道……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肖寒一陣心酸,他仰起頭來,讓苦澀的淚倒流回心頭,口中道:
「是我對不起婧兒,從一開始,就是我造成的,若我不娶婧兒,她也不會……」
「你胡說什麼呢?」
蕭呂子低聲斥道:「婧兒雖是女流之輩,但心胸之寬廣豈是尋常女子可比,她既心中有你,便是心甘情願承受了這一切,自不會後悔,這也是你二人的緣分,這些渾話往後不許再說了。」
肖寒道:「是。」
「前輩,不知婧兒何時能醒來?」
蕭呂子輕嘆一聲,道:「也許今晚,也許明日,不知道,不過,方才她那麼激動,又流了那麼多血,脈象雖弱,卻無明顯異常,反而比昨晚還要穩些,倒是有些奇怪,難道是昨晚我給她吃的那顆葯的原因?難道那葯的療效比我預計的還要好?」
他站起身來,「我去看看葯煎好了沒有,你守著她,寸步不離啊,我看她也只聽你的,記住,不許離開啊。」
肖寒額首道:「是,我不走,我就在這守著。」
蕭呂子剛離開,卧室門又被輕輕叩響,肖寒前去開門,門外站著玉蟬、玉心兩姐妹,二人亦是雙目通紅,眼圈發黑。
肖寒問道:「我在這裡,暫時無需你們伺候。」
玉心哽咽道:「姑爺,今日都是我的錯,是我告訴了小姐武先生故去的事。」
肖寒道:「沒事,反正她早晚要知道的。」
玉蟬道:「姑爺,我們兩姐妹當日下山時,老夫人再三關照我們好好伺候小姐,可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也是我們姐妹倆沒有照顧好小姐,武先生待我們宛如女兒一般,如今武先生去了,這麼大的事,我們商量著,怎麼也要告知老夫人一聲,否則日後老夫人知道了,也會責怪我們的。」
肖寒沉吟片刻,道:「好吧,你們去吧,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婧兒跟你們相處慣了,你們若不在身旁,免不得又要叫她擔心。」
「是。」雙玉姐妹施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