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傳武佈道
當急診科醫生的時候，王迪所在醫院內部，有位來自蜀地大巴山地區的女護士。
從她口中王迪曾得知，後世建國以後，距離這位同事家鄉不算太遠的某些偏僻鄉村，應該是在叄五年的時間內，竟是連續蹦出兩個打著玉皇大帝或是龍子龍孫旗號的牛人,宣揚著「天命有歸」的理論，做出招攬愚民自封為帝的事情。
對此，很是孤陋寡聞的王迪，在知曉這件奇葩事過後，上網隨意那麼一查，沒曾想啊，竟特么找出幾十起建國之後稱王稱帝的事件。
更荒唐的是,其中還有一個善使巫術的女巫婆,竟是效彷傳奇女皇武則天那樣，招童男、建「後宮」！
當然了，這些個讓人喜聞樂見的奇葩事，基本都是發生在千禧年之前。
畢竟在那一段時期，像古代愚民這種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還真不少。是以，偏僻山溝溝裡面發生這種事，王迪後來靜心一琢磨，倒也不覺得太過稀奇。
哪曾想，就在王迪他認為往後但凡接受過小學教育的人，應該不會再去相信這種不可思議的奇葩事的時候……
在後世那個數據大爆炸的信息時代，王迪他是萬萬沒想到，類似於「我，秦始皇，打錢」這種在網上特別流行的搞笑段子，竟然還真能從他人手中騙取到錢財。
最最最不可思議的就是,文化程度不高的騙子,還是從一位社會精英手中詐騙到了巨額錢財。
自那以後，王迪終於是反應過來，迷信這檔子事，只分信與不信，與文化程度高低並無太大聯繫。
因此，現如今，身處佛道二教野蠻發展，儒教式微及其思想太過落伍的大宋朝，對於打著昊天上帝旗號的王迪，他心裡再清楚不過，在茫茫世人的眼中，可以展示種種「神跡」的自己，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
所以嘛，當孫婆茶舍內的劉二，將天賜神通內含仙種一事告知圍在他身邊的數十人以後，眾人驚呼不已的同時，在劉二的帶頭下，一個個的，皆是自發跪倒在地,朝著宮城東北向…也就是渡雲軒的位置拜了拜。
「畝產幾石…十幾石…甚至還有二叄十石的良種？」心中默默與現在的米麥穀物作了比較以後，圍於此處的人,雙眼愣神發獃的他們，皆是不由自主地小聲叨叨著。
「非也，非也！此等神物，豈能用凡間的良種來稱呼？讓我說啊，昊天上帝賜予文曲星大皇子的，明明就是天界才有的仙種！」
良種？
華夏文明至高神昊天上帝親自賜予的，那能叫良種嘛！
現場的這些人，如果再有不懂事的蠢貨敢當著他的面將仙種稱呼為良種，劉二就敢當著這人的面，啐他一臉的唾沫星子。
之所以這麼牛，無他，全因劉二有底氣。
因為他敢拍著胸脯當著天下所有人立下定論，自古至今幾千年以來，不論是像他這樣的底層凡民，還是那些不識人間疾苦的權貴大戶，他劉二保證，絕對沒有一人曾經聽聞過有畝產可以達到十石往上的農作物啊！
更別說二叄十石的畝產量了！
「對對對！此等仙家神物，咱們這些人哪能將其喚作是良種！」聽聞劉二所言，圍於此處的一人，忙不迭地點頭應和道，生怕在言語上有可能冒犯了無處不在的昊天上帝。
「對！你說得對！」
「言之有理！」
「沒錯！」
此人言語落罷，頓時又引起圍觀人的唱和。
「是啊！我料想，這等神物，應當就是天界神仙才能享用的仙種…是至誠至孝的文曲星大皇子，感動了上蒼，這才有了昊天上帝賜予的如此之多的仙家妙法和神物！」
「不過嘛……」突如其來的一個轉折，登時讓眾人安靜了許多。
抿了口茶，神情很是嚴肅的劉二，他也不賣關子，直接講道：「畝產幾石且耐寒耐寒的仙種，官家曾親口與諸位相公言及，此等神物，現如今就在文曲星大皇子的手中。」
「只不過，畝產十幾石乃至幾十石的仙種，應該是緣於這等神物對社稷太過重要…所以嘛，在春耕時節那一天，還需要集萬民香火之力，助文曲星大皇子一臂之力，再次祈神，盼望昊天上帝能再度降下神諭…這也就是為什麼朝廷下了必須人手一鼎香爐的旨意。」
「如果有人不照辦，大伙兒你們說，這算啥？」
劉二話音剛落，緊隨其後，便有一人憤憤然道，「那還是啥！膽敢不奉旨照辦的，那就是在違逆朝廷，與天下萬民在作對，更是辜負了文曲星大皇子的良苦之心！」
「沒錯！膽敢不奉旨的，一定要當心人在做天在看，小心死後下了地獄…沒準還會連累一家老小。」
義正言辭講完，與圍觀一眾人等暢聊許久過後，借故離去的劉二，摸了摸懷中的幾十文大錢，看著日頭高高掛起，便奔著遠在幾里地以外的酒樓而去。
是以，在類似於《東京小報》和劉二這些街熘子的賣力宣傳下，有關仙家妙法還有天賜仙種的事情，未有兩日功夫，已是傳遍汴京城大大小小的巷子。
臘月廿四，戊寅日。
乾元門外，兩列總計叄千二百名人高馬大的禁軍，身著金甲白袍、執槍擎旗，很是威風凜凜的他們，間隔一丈，維持著中心御道的秩序。
一陣喧天的鼓樂過後，又一次身穿大裘內著袞服的趙恆，頭戴著前後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間插大圭，手持鎮圭，領著身披一襲白衣的文曲星大皇子，踱步至靖壇。
山呼已畢，變得極為安靜的氣氛下，略過朝中的文武百官，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黎民百姓，那一瞬間，趙恆胸中，頓感豪氣萬丈。
當然了，通過許多人看過來的視線，趙恆也明白，眼前萬民鴉雀無聲齊聚於此，還是為了自家好大兒。
不過那又怎樣！
至誠至孝得天厚愛的吉兒，他可是自己的娃。
無需多想，趙恆也敢篤定，當後世人提及自家好大兒時，必定繞不過他這位文武雙全的父皇。
瞎尋思之際，儀式感滿滿的趙恆，隨著眾人的視線，也一同看向了已是靜立在青銅大鼎前方，身著一襲白衣的自家好大兒。
人雖多，但此時此刻，卻是萬物靜籟，無有一人敢交頭接耳瞎逼逼。
在闡述最為精緻，也是最為完備，且代表了神權與王權合法性依據的道德神學，也就是《道學》之前……
王迪這邊呢，其實他心裡也清楚，打著昊天上帝旗號已經展示了種種「神跡」的自己，當下這個時候，隨便講點啥，都能令在場許多人深信不疑。
不過嘛，還是那句話，為了一鳴驚人，以此來徹徹底底地洗腦天下萬民，王迪準備先耍一套太極拳。
要知道，自攤牌那日算起，至今已經過了五天時間。
這幾日，王迪宅在家中，除了監督孵化小雞和培育辣椒與西紅柿的專用暖室的工程進度以外，這段時間，他哪也沒去。
如此這般，對於有著大把時間的王迪而言，即便失去了半條腿，現如今經他手打出來的拳，和曾經的自己，也沒啥大的區別了。
是以，當技擊性與觀賞性都不缺的太極拳首次亮相在天下萬民眼前時，不由自主的驚呼聲，還是響了起來。
其中絕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皆是看向了文曲星大皇子的左小腿。
正如他們所見所聞，在那件不染一塵的白色衣衫下，隨著靈活身軀的遊動，蹬在地上發出「噹噹」響的，並非人肉之軀，而是由軟木製成的義肢。
親眼見到這一幕，簡直就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個失了半條腿，曾經連走路都不怎麼利索的廢疾人士，當下，卻能像正常人那樣…不對！
瞧瞧文曲星大皇子打出來的拳法，行雲流水，剛柔並濟……
在懂點武學的眼中，別說正常人了，就是難得一見的武學天才，想到達到這一步，沒個十年八年的功夫，怕是也辦不到吧。
最為重要的是，文曲星大皇子使出來的這套區別於太祖長拳的無名拳法，對在場絕大多數人而言，都能瞧得出它非同一般。
無需多想，在這一瞬間，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的一眾人等，他們心裡俱是猜測到，此般深奧拳法，定是昊天上帝以無上神通直接灌輸與文曲星大皇子的。
不然的話，在無人傳授的情況下，一個還未束髮的童子，他憑啥就能打出如此爐火純青的拳法。
半刻鐘的時間，身形好似游龍伏虎那般打了整整有半刻鐘的拳法，已是略感體力不支的王迪，當即站定，緩神收功，遂坐于靖壇之上。
靜心幾個深呼吸，臉上掛著澹澹的笑意，看不出有半點緊張情緒的王迪，大聲道出，「此拳，名為太極！」
「太極」二字一出，有見識的人，就已知曉此般拳法定非凡物。
「太極者，陰陽相交，均衡調和，以達生生不息。」
「《周易·繫辭》有雲，易有太極，是生兩儀，一陰一陽謂之道。」
「道者，理也，亘古長存，永恆不滅…今日吾所講的，是為昊天上帝賜予吾的至真之道。」
拳打完了，講究鬆弛結合的王迪，開始了《道學》的闡述。
「萬物皆有各自的理，而世間萬物，又有一個共同的理。這個理，即為道，是為先天地而生的宇宙本源…道，無窮無盡，無始無終，不為堯存，亦不為桀亡，是為氣之所本。」
此言一出，於許多人…其中有道士，有僧侶，還有文人士子，也有普通的老百姓而言，這短短的幾句話，竟好似晨鐘暮鼓那般，可以使人茅塞頓開，備受啟發。
「通俗點來講，道分陰陽，陰陽化萬物…是以，人人有一太極，物物且有一太極……」
為了對抗佛道二教應運而生的理學，承前啟後，繼古開今。其中，雜糅了「無極而太極」、「太虛即氣」、「天人合一」、「克己慎獨，守心明性」等太多太多的儒釋道叄家的核心思想。
是以，在提前做了那麼鋪墊的情況下，當滿含「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這種代表著皇權至高無上思想的《道學》從王迪口中清晰道出來以後……
底層愚民這一類的，自不用說。
就算是那些堅持「與士大夫共天下」思想的臣子們，雖說有些人不想見到無人制衡的皇權，但是呢，一時之間，就算沒有種種「神跡」現世，驚喜之中又帶著點茫然無措的他們，根本不曉得，該如何去反駁這種在結合神權以後有著至高無上的皇權。
是夜，在一抹薄雲的遮掩下，露著半張臉的殘月，發出澹澹的光芒。
依舊熱鬧無比的汴京城中，大大小小的酒肆茶樓里，許多人聚在一起，還在談及著今日文曲星大皇子所講的一切。
「器非道不立，道非器不形…太極拳，陰陽虛實，變幻莫測，以武入道，實乃武學一途的至高拳法！」
城北八仙酒樓，一桌五人，除去劉二，其餘四位，看上去皆是孔武有力漢子。
「可惜啊，文曲星大皇子就打了這麼一遍…打的時候，我離得甚遠，不曾看清，只是從你們口中聽聞此拳深奧至極，比之少林的羅漢拳和金剛掌，更要強出許多…今日未曾有幸親眼目睹，實乃為兄生平一大憾事！」
言語之人，是劉二他哥，劉壯。
今日奉旨執勤，遠在御道南端的他，距離乾元門很遠很遠。
別說看到了，就連文曲星大皇子講的是啥，都未曾聽清。
好在是，自家弟弟劉二，還有桌上與他關係不錯的叄位同僚，卻是有幸見到文曲星大皇子展現在世人面前的太極拳。
「哥，你無需擔心，宮內有傳出消息，官家已經下旨少府監，吩咐他們打造一種名為『銅鉛活字』用於印刷一途的新奇玩意…如果我沒猜錯，今日文曲星大皇子講的《論太極大道》與《道學》…過不了多久，便能買到…只要手頭的錢夠！」
「真的！」
聽聞此言，一桌壯漢，眼裡放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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