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斬殺王連寺
看到瘋癲男人衝上前去隻身抵擋在三十萬鐵騎前,陳長安,蘇鼎風俱是駭然,連站在不遠處的王連寺與汾陽先生都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而瘋癲男人,面對殺人不眨眼,頃刻間能夠將他踩成肉泥的三十萬鐵騎,面對手持長戟的將軍,不但沒有絲毫畏懼之色,反而步步向前。
「殺無赦!」
執戟將軍高抬大手,準備刺死他。
「小芳!」
男人繼續扯開嗓門大吼,並唱起悠揚嘹亮的歌謠:「夏季到來柳絲長,
大姑娘漂泊到長江。江南江北風光好,怎及青紗起高粱。秋季到來荷花香,姑娘夜夜夢家鄉……」
從方才三十萬城民影像懸浮在半空中的時候男人就在尋找,直到他們化作明珠投入大海,直到他們轉作陶佣重生奔來,終於,男人看到,這個執戟將軍的靈魂,就是自己的妻子。
雖沒有面貌,沒有神態,甚至聽不到妻子的聲音,但三拜高堂義,洞房結***,男人能憑藉內心的直覺篤定,他就是自己的妻子。
這或許便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滾!」
執甲將軍陶制瓷裹的古老面孔沒有絲毫情緒波動,手起戟落,貫穿男人胸膛,撲哧的,一抹鮮血灑濺在他的軀體,慢慢的滲透進去,似乎攜帶某種滾燙的溫度,令他動作有了片刻的鬆懈。
男人抵著陶戟繼續艱難的往前挪步,道:「小芳,我們說過等孩子出生就去海邊蓋坐小院,你持家我捕魚,難道你忘了嗎?」
「我們說過如果是男孩就叫扶雲,是女兒就叫青瑤,難道你忘了嗎?」
「咔嚓!」將軍的手倏然一抖,鐵戟掉落在地。
瘋癲男人轉而面對三十萬鐵騎,鼓著全部的力氣大喊:「睜開你們的眼睛好好看看,這裡是滄州,是你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難道你們……連這裡都要毀掉嗎?」
三十萬陶俑鐵騎思維凝滯。
「怎麼回事?」
王連寺意識到有變故,一腳踏地借力彈射而起,握拳朝瘋癲男人打來。
「快閃開!」陳長安尖叫。
生死關頭,執戟將軍彎曲臂膀成盾,抵擋住王連寺的重拳,並拾起鐵戟,揮卷出一道沉悶的呼嘯,斜挑出去。
「什麼?」
王連寺大驚,急忙收拳抽身後退,待穩住身形,他咬牙切齒的喝叫:「想要幹什麼?不要忘記是誰賦予你們生命?是誰讓你們從暗無天日的海底登陸,騎兵最基本的就是服從,聽我的,殺掉他們!」
「殺掉他們!」
王連寺大聲咆哮,頗有幾分喪失理智的樣子。
下一秒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只見執戟將軍陶制的死氣沉沉的眼眶中,滑落出滴滾燙的淚,他慢慢的俯下身軀,伸出手去觸摸瘋癲男人胸膛的傷口,近乎動容。
「這……這怎麼回事,怎麼可能?」王連寺一時間不知所措。
不遠處的蘇鼎風立刻收拾起剛才的狼狽模樣,雙手負背,準備要一躍而起,內勁不足失敗后尷尬的咳嗽幾下,放聲宣揚:「狗太監,你以為讓他們重生就能控制他們嗎?你以為擁有三十萬遠古軍隊就能夠為所欲為嗎?不可能,他們的思想,他們的意識,仍舊是三十萬滄州百姓,人間有真情,大愛傳千古!」
陳長安:「……」
你可真是不放過任何裝逼的機會……內心簡做評判后,陳長安運轉第6原術.反矩,用藏名不斷的揮砍自己以此來修復創傷,因為他知道,轉機要來了。
前方,執戟將軍與瘋癲男人四目相對片刻,發出沙啞低沉的聲音:「我記得,所有的一切我都記得,如果有來世,希
望我們可以去海邊蓋個小院,可以……生兒育女。」.
說完,他長戟高舉,洪亮高呼:「所有將士們聽令,衝過去,斬殺王連寺等二人,用他們的鮮血為我滄州城,泯仇雪恨。」
「是!」
三十萬上古鐵騎的回應響徹天際,悠悠不絕!
「這……不好,快走!」
王連寺心中無比憤恨惱火,他萬萬沒有想到滄州城百姓的思想會佔據主導,會臨陣倒戈,即便身為七品武者,要面對三十萬遠古軍隊還是沒多少底氣的,只得先顧當下脫身後再做打算。
「可師父……」
汾陽先生咬牙不甘的樣子,無可奈何的是,當萬馬奔騰的聲音震耳欲聾越來越近,他唯有選擇逃跑。
「嗖!」
「嗖!」
二人化作兩道殘影,飛掠向夜空。
「放箭!」執戟將軍大手一揮。
「刷!」
「刷!刷!刷!」
霹靂弦驚,鳴鏑躥響,數十萬支箭羽射出,在半空中連成道傾垂的雨幕落下,直接將二人的退路封死,緊接著,三十萬鐵騎拉開條長龍,迅速盤旋環繞,把王連寺與汾陽先生困在中央。
「師父,這……」
汾陽先生呼吸不由的凝重起來,他終於能夠體會到陳長安當時深陷軍陣承受的壓迫感,是何等強悍。
三十萬……困在中心……一眼望不到邊……
王連寺麵皮一抽,道:「我用地藏從東南角撕開道口子,你藉機逃跑,明白嗎?不用管我,為師自有脫身妙計。」
並將個錦囊塞進汾陽先生手中。
「好……好的師父!」汾陽先生握緊拳頭,眼中劃過一抹決然。
「走!」
王連寺尖叫,第11原術.地藏最大功率的催動,只剎那間便有十道火光從地面裂開的溝壑中直衝天際,彼此看似毫無規律實則曲折勾連,往東南方向延伸,砰砰砰的爆響中炸開數朵蘑菇雲,大片的陶俑鐵騎破碎,覆滅。
汾陽先生把握住時機,沿著火光撕裂開的口子迅速位移。
王連寺繼續使用地藏掩護,親眼目睹汾陽先生跑出千米外,他眼中溫度急劇下降,視線冰冷的籠罩住陳長安,恨道:「此人留在世間,日後定然會給淳兒造成麻煩,今日哪怕拚死,老夫也要除掉他。」
他字出口,王連寺嗖的下消失在原來位置,出現在靠近陳長安的地方,再嗖的下消失,再靠近……穿梭騎兵當中,循環往複。
執戟將軍察覺到,大喊:「攔住他,放箭!」
「刷!刷!」
無數箭雨再次朝他瓢潑飛來,兩邊的士兵們揮動刀槍劍戟阻攔,王連寺卻根本不在意他們的攻擊,眼中只有陳長安,任憑刀劍在身體兩側劃出血痕,任憑箭矢撲哧鑽進脊背,速度都不慢分毫。
百米外,陳長安手提藏名,雙瞳緊縮,深吞口氧氣后,箭步馳去,兩人彼此對沖。
待到近前,只覺眼前猛的閃動了下,王連寺的影像同時分化出六個,陳長安一刀砍中虛體。
幾乎同時間,身後傳來猙獰可怖的笑聲,另影像合歸一處,重掌拍落,威力足以開山震岳,砰的下,咔嚓嚓的骨骼斷裂聲與撲哧的鮮血飛濺聲響在耳畔,只是,陳長安卻安然無恙。
因為蘇鼎風擋在了他面前。
「小……小舅子!」陳長安的牙關在顫抖,心臟在撕裂。
蘇鼎風沒回答他,留下個很傲嬌的笑容后,宛若一片秋葉,晃晃悠悠的飄落。
「***祖宗!」
陳長安頓時雙眼血紅,滿腔怒火灌注刀中,趁著王連寺還
處在釋放過大招的后搖狀態,一刀戳進他心臟呲牙憤吼著三百六十度的旋轉翻攪。
「啊!」王連寺慘叫。
根本不給他喘息反應的機會,陳長安從心臟中抽出藏名舉起,對準腹部再捅,捅完砍,砍過劈,劈后斬……
「身為人子,自絕根脈進宮當太監,是為不孝!位極人臣,處心積慮試圖篡奪江山,是為不忠!屠殺滄州三十萬百姓,以沙胎儲藏,血腥殘暴,是為不仁。」
「你這不忠不孝不仁的狗賊!」
陳長安一把撕扯住他披散凌亂的髮辮用勁上提,把連接身軀和頭顱的脖頸捋直,揮刀而過,寒光收斂處,鮮紅色的血液濺滿衣服與臉龐,王連寺的頭顱被提在手中,軀體則朝地面重摔下去,沒有意識,沒有悲痛。
「小舅子!」
陳長安不作停留,斬殺王連寺后趕忙躍回地面,攙扶住蘇鼎風劇烈搖晃:「喂!喂!小……小舅子,你沒事吧你?醒醒吶!喂!」
蘇鼎風虛弱無力的睜開雙眼,嘴唇緩慢一張一合,嫌棄道:「混賬,會不會收場,要換作我,怎麼……怎麼著都要再編個不義出來,給他湊夠不忠不仁不義不孝,這才顯得霸氣嘛!」
「撲哧!」
嘛字和一口鮮血同時吐出,蘇鼎風兩眼翻耷下去,再無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