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青年將我扶穩,急急的邁步就要去追剛剛逃走的女子,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實在忍不住。
我低頭一口酸水吐在了那扶住我的黑衣青年的懷裡。
「……」
我忍不住縮了縮腦袋,感覺他扶著我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我想,他可能是想要打我吧。
我用我快當機的腦袋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剛剛來去匆匆的身形與腳步,最後得出結論,我應該打不過他。
打不過,但禍已經闖了……
我想了想,抬起頭來,決定誠心誠意的和他說一句對不起。
我抬頭,他低頭。我發現,青年死死的盯著我的臉,眼神變幻幾番,神情無比的沉重。
我被他看的心裡發虛,甚至有點想要跑。
青年及時發現了我的動向,一把拉住我,他似乎做了什麼決定一樣,不再遲疑,拉著我便走進了最近的一間房間。
……好吧。其實就是老王他們說的那間房間。
說來也奇怪,他拉我進去我居然就真的跟著進去了,連一點反抗也沒有,甚至都沒擔心過他是不是有什麼圖謀不軌。
我用力的晃了晃很暈的腦袋,心裡想,可能是因為他長得挺好看的吧,這種狀態下我也想不出應該怎麼形容他,就覺得他的長相是那種見了讓人挺舒服的類型,反正和剛剛那個瘋婆娘比起來……行叭,他們沒有可比性。
青年一進屋,就鬆開了我,著急的在關死的房門上施法。
「結界?」我徹底懵了,終於後知後覺的開始有點害怕:「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啊?你想幹什麼!」
青年回身兩步邁近,拉住我的手,凝重道:「別亂動!我在想辦法救你!」
我搖著頭掙扎道:「我不要!我覺得我很好,真的,哪裡都好,除了胃裡有點不舒服……我錯了,我不應該吐在你身上,你放了我吧大俠!」
「和這個沒關係!」我掙扎,他就試圖再抓住我,我於是掙扎的更厲害了。他道:「你聽我說,你乖一點好不好?聽話!」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覺得耳邊嗡的一聲,猛地一甩手,竟然直直的將人甩了出去,青年的身體砸在房門的結界上,摔落在地,他低啞的咳嗽了兩聲,方才抓住我的手臂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正絲絲縷縷的往外溢著灰黑色的氣息。
我茫然的看著他,又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環顧四周。
最後,在屋中一側的銅鏡中,我看見了我自己。
我捂住眼睛,害怕的驚叫出聲。
我看見了我的眼睛。那是一雙赤紅色的重瞳。
***
我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條漁船上。
據船上的姑娘說,那天她一網下去,拉的時候沉甸甸的,還以為是網到了大魚,沒成想,大魚沒瞧見,倒是瞧見了這樣一個俊俏的小哥。
漁船上一共有一家五口。船家和他的妻子,還有三個孩子。大兒子已經有二十歲了,因為家境貧窮,還未娶妻,那把我網上來的女兒今年年方二八,正是好年華,小兒子恰巧比大兒子小了一輪,才是個剛八歲的孩子,也沒取大名,就叫小弟。
我醒時,聽見船家說,掉進這樣急的河裡,竟然還能有命在,小夥子實在是命大。
船家媳婦瞧我一眼,故意道,也沒準是鬼門關前走一遭,閻王爺感念月兒的誠心,又把我放了回來。
月兒便是那船家的女兒,網我上來的姑娘。大約是因為她的緣故,船家一家都對我很好。月兒的大哥阿春一開始時,愛打趣我,後來看我不太明白的樣子,便也就直言了。他說,月兒從把我網上來,看見我的第一眼起,就喜歡我。他們這些在江上討生活的人,難得遇見我這樣命大的,想來,興許就是天意。
我從小到大是一直沒有什麼桃花運的。用老白的話來說,就是我雖然遺傳了老頭子的高顏值,但是天生帶點嬰兒肥,叫人一眼瞧著,就像個弟弟,不太可靠的樣子。因此,乍一聽說月兒先對我一見鍾情,現又對我情根深種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無比震驚的。
我覺得,喜歡這種事情,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不論是喜歡別人還是被喜歡,都應該要及時把話說清楚,這種事情不能拖,拖了容易拖出麻煩。
於是,在知道了月兒喜歡我的當場,我就立刻拉著阿春去找船家夫婦了。
我說,我有心上人,我和他成過親,雖然現在兩個人走散了,但我仍舊是個有家室的人,恐怕不能夠回應月兒的心意。
船家夫婦先是愣了愣,隨後有些羞愧的委婉問我,有了正妻無妨,身邊還缺不缺個端茶倒水的丫頭。
我懵了,疑惑的道:「且不說我缺不缺,月兒是你們唯一的女兒,若是叫她無名無分的跟著別人,你們捨得嗎?」
船家媳婦當場就哭了。
船家連嘆好幾聲氣,說:「實不相瞞。救公子您上來時,您那一身錦衣華服,還有您手裡攥著的寶珠……那都是我們這些人一輩子也見不著的寶貝。正因為月兒是我們唯一的女兒,所以我們才希望她能夠過好日子。若是跟著我們,就算要嫁,也嫁不著什麼好人家,無非也是吃苦。若是跟著您……至少她心裡是喜歡的。」
我沉默了。
船家一家也算好人,倘若我現在身邊還有些人間的金銀,我一定全部送給他們。
可是我現在,身邊什麼也沒有。唯一他們口中說的那顆寶珠,實際上是要人命的魂石。
一想到那塊魂石,我就覺得我腦子疼。
顏闕當時心裡應該清楚,自己勝算不大,但若是拼盡全力放手一搏,也不是全然沒有生機。
只是他終究是一個謹慎的人,不願意冒險。魂石事關重大,當放在他的身上已經不夠安全的時候,那就只好放在我的身上了。
我帶著魂石逃命,他就安心留下來與那魔族纏鬥。
我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我的確不應該留下,留下來我的生存率不高,還會拖顏闕的後腿,只有離開,才能保命。
但我還是好生氣。有時候午夜夢回,怒從心頭起,恨不得再見到顏闕的時候,把他鎖在床上關起來,一天喂三頓。
……但前提是我得再見到他。
我感應過魂契,也不知道是我實力太弱,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我無法確定顏闕的位置,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他還活著。
每每想到他還活著,我就又想哭又想笑。喜的是他終究還是沒事,悲的是不知道他現在究竟身處何方。
我真的,真的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他。
一個人活了快要一千年,僅僅只和顏闕相處了幾天,我就好像離不開他了。
就像我之前對他說的話,自從遇見他之後,每時每刻,我想的都是他。
……
在灧水上又漂泊了小半個月後,船家夫婦終於靠岸,打算將捕到的東西里能賣的賣些錢,這樣也好能夠有錢再去鎮上採購一些糧食和衣物。
船家媳婦說,馬上就要入秋了,水上天氣涼,厚衣裳得提前備著。其他人倒也無妨,只小弟還在長身體,一年一個樣,去年的衣裳,今年怕是穿不了了。
月兒還惦記著我,和母親說我穿阿春的衣服嫌大,總不能老這麼將就,很該也準備一些。
船家媳婦發愁的看了我一眼,又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和女兒解釋。
當時把話說開時,我就說過,我可以去和月兒講清楚,但船家夫婦到底是沒讓。
他們還是怕女兒傷心。
我的心裡很亂。各種感覺都告訴我,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儘快講明白,然後……離開。
我終究是要離開的。
船家夫婦對我有恩,我應該報答,但報答的方式,絕對不是吊著他們心愛的小女兒。
漁船靠岸的地方,是灧水中游的一個小鎮。
靠岸時,小弟留在船上看家,船家大叔同阿春去賣貨,船家媳婦與月兒便去鎮上採購衣物糧食。
我在船上白吃白喝那麼久,按照道理,我也應該是幫忙幹活的一員,但月兒一定要拉著我一起去鎮上,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我的眼光應該很好,挑衣裳的時候用得著我。
我不太樂意,說:「我還是留在這兒幫阿叔跟阿春哥吧。」
「不用不用!」阿春挽起袖子,沖我擺手:「我和阿爹兩個都是熟手,夠了。你陪著月兒吧!這小祖宗歡喜了,就萬事太平了!」
月兒順勢挽住我的手臂,我想抽,但在那麼多人眼前,實在不好表現的太明顯,我試著抽了兩回,只換得月兒挽的更緊了。
算了。她愛掛著就掛著吧。
我告訴自己,我是一根沒有感情的杆子,杆子不畏懼承受重量。
這座小鎮有個挺好聽的名字,叫做桃源鎮。聽月兒說,每年的三四月份,桃源鎮一帶的桃花開得可好看,漫山遍野,雲堆似得,明年有機會,要和我一起來看。
自從進了桃源鎮之後,我就總覺得心神不寧,好像魂不守舍的,但仔細感覺,卻又什麼異樣也沒覺察出來,以至於我都不禁開始自我懷疑,是不是月兒這件事給了我太大的壓力,讓我胡思亂想的腦子都不好了。
唉。愁人。
大約是我走神走的實在太明顯,引起了月兒的不滿。她拉了拉我的手臂,指著前邊排著的一道隊伍說:「重明哥哥,那家是桃源鎮最好吃的糕餅鋪子,他們家的桂花糖糕很有名的!我們去買好不好?」
我點點頭。月兒要買就買吧,反正不管去哪裡逛,我都無所謂。
船家媳婦先去買米面干肉了,我就麻木的陪著月兒排隊,一邊排一邊在心裡默默的腹誹著這家鋪子的桂花糖糕究竟有多好吃,居然值得人排上這麼久的隊,簡直就是浪費生命……
……也不一定就是浪費生命。
隊伍最前方經過長久的排隊,終於成功買到了桂花糖糕的一名白衣青年興沖沖的提著油紙包快步向我身側的街道跑去,我清晰的聽見他喊:「顏大哥,這家桂花糖糕不錯!你不是喜歡嗎,我給你買了,你快趁熱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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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人呢……寫文有個缺點,就是比較意識流,想到啥寫啥所以可能廢話比較多……
但是么得辦法,改到現在也沒改掉QAQ。
小明:我想……(腦補一萬字小黑屋)
小明:算了,我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