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節目14
「沒錯。」男人點了點頭,反手指了指書架上的幾卷羊皮紙紙卷,對游雲染等人道:「地圖在那裡,你們自行拿取吧。」
談話大致結束,也便是在這時,安妮兒目光看向游雲染,想要繼續方才「將鏡子歸還給我」的討論。游雲染見狀,和安妮兒離開了棋室,穿過大廳,走進方才關押著安妮兒的房間,一對一進行詳談。身後,還有達修念念不忘的提醒聲:「千萬不要隨便把鏡子交給別人啊!萬一她是鬼呢!」說完,得到了安妮兒回頭一個憤怒的瞪視,達修當即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這段談論並沒有持續多久,幾分鐘后,游雲染率先離開了房間,安妮兒一臉吃癟的模樣,跟在游雲染的身後離開。走回棋室后,面對一臉平和的約翰,以及早就不耐煩了的達修,安妮兒對達修道:「我不信任你,不想和你一起行動!」
達修彷彿一點就炸的□□,大聲喊道:「我才一點都不信任你好嗎!我把鏡子丟出去的時候,還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如果真想把鏡子『弄丟』或者『交出去』,完全可以找個更好一點的辦法,而不是當著別人的面,用這種蠢辦法!」
安妮兒哼了一聲,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一幅「老娘懶得和你廢話」的模樣。又看都不想看游雲染一眼的略過了他,對約翰道:「約翰,我和你一組吧,我現在就只信任你了。」
約翰面露遲疑之色,他下意識看了達修等人兩眼,有點不太適應這種爭吵的場合。但面對安妮兒的邀請,他又做不到冷漠拒絕。反正和誰都是一起,約翰點了點頭,說:「好。」
安妮兒便拉著約翰的手,拿過地圖,與約翰率先離開了棋室,一邊走,還一邊和約翰抱怨:「游雲染那傢伙,根本不信任我,一個人霸佔兩面鏡子,絕對很可疑……」
約翰尷尬地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無聲地點頭,表示聽見了。
於是,一行四人自動分為了兩組,達修看了一眼游雲染,哼了一聲,道:「行吧,他們那邊一面鏡子,我們這邊兩面,不管怎麼說,萬一出了問題,總不至於被鬼一鍋端了。」
游雲染笑著道:「是啊,這樣分組比較合適。」
……
「咚……咚……咚……」
依靠著手中微亮的燭光,約翰和安妮兒不約而同地將手裡的提燈抬高兩分,將光線更好地照耀在走廊旁的座鐘身上。
雖然時代早已步入了宇宙航行的星際階段,大家早已如同放棄當初用觀測頭頂恆星所在角度來計算時間一般,捨棄了麻煩的鐘錶計時手段,轉而採用了數字化的更加便捷的現代式方法。
但就好像地球上時至今日,仍有「日晷、沙漏」等事物存在一樣,星際時代的人們,生活中偶爾也能看見類似鐘錶的懷舊事物出現。或是作為裝飾,或是作為有趣的擺設、玩具。但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有多用心的去研究。
安妮兒對如何使用鐘錶來確認時間這一技能、操作的並不怎麼熟練,就好像地球人手裡拿著一個六分儀,也不一定能測量好自身所在的經緯度一樣,那種被時代淘汰了的事物,早已沒多少人會去專門學習了。安妮兒頗有些費勁地數了數時間,對約翰說道:「十二點了啊。」
「是的。」約翰點了點頭,又道:「而且鍾也正好響了十二次。」
安妮兒疑惑道:「我們進來有這麼長時間了嗎?」
約翰搖了搖頭說:「並不是。你消失之後不久,在尋找你的路上,我聽見了一次鐘聲。然後,下棋期間,我又聽到了三次,現在是第五次。但每次時鐘都響了十二次,只是每次間隔都是一個小時。」不知道這個時間到底是在暗示著什麼。
安妮兒逆推著算道:「也就是說,現在是晚上十點。我們是下午四點多進入的城堡,那時候天上大雪紛飛、幾乎看不到陽光……」
「你是想說我們之中有鬼的事情嗎?」約翰很有悟性的說道:「說實話,我看不出到底誰是鬼。」
安妮兒撇撇嘴道:「能讓你隨隨便便看出來,那事情就簡單了。說不定,你自己就是呢?」
約翰「嘿嘿」笑了笑,對安妮兒道:「你說,『我們』會怎麼樣知道自己是鬼呢?調查出自己的身份?還是主動與鬼接觸?」
安妮兒有點害怕眼前漆黑一片的氛圍,事實上,自出生后,便習慣了除睡眠時間外、四周總是維持光明環境的她,面對眼下這種僅僅依靠一盞提燈來照亮三步外視野範圍的照明手段,實在是感覺很彆扭、很不適。因此她無意識地靠約翰很近,話也變得多了些,條件反射般問一句便隨口答一句,顯得有些戰戰兢兢的。
「你想那麼多做什麼呢?難不成,你還希望自己是鬼?」安妮兒道。
「並不是特別希望。但如果註定會有一個人做鬼的話,我寧願自己是。」
約翰這句話說得安妮兒一驚,她下意識看向約翰,鳳眸睜大,樣子有些害怕,有些不可思議。
她語氣有些謹慎的道:「你、你為什麼……」
約翰連忙安撫著解釋道:「我不是想要故意和你們為敵,只是……我想我沒辦法做到去懷疑你們,我也沒那個本事辨別你們到底是同伴還是敵人。只是覺得,假如壞人是我的話,那我就能知道我們將會面臨的最糟糕的處境是什麼,可以確保整個團體的安全……」
安妮兒挑了挑柳眉,眉頭微微蹙起,然後沒好氣地轉過頭道:「你這是什麼奇怪的思維方式……」
「……」約翰想了想,慢慢也露出羞赫的神情,似乎是覺得這段言論說的很是自吹自擂、大言不慚,低下頭來,不再繼續說了。
他像是轉移話題般的道:「對了,這邊的鐘好多啊,幾乎和四周隨處可見的鏡子一樣多……」
話音未落,燭光照亮了正貼在二人面前的牆壁上的鏡子,鏡子中出現了一高一矮兩道人影,且還在不斷朝著兩人靠近移動,頓時將行走在昏暗之中的安妮他們嚇得齊齊一驚,然後過了一會兒,又長長地吐了口氣。
鏡子中的人影,無疑是他們自己。
「什麼啊……」安妮兒沒好氣的吐槽道:「嚇死——」
話音還卡在口喉嚨里,下一秒,「啪」的一道血手印,狠狠甩在了安妮兒和約翰的身上,將鏡子中兩人的上半身,狠狠分割成了兩段,然後血手印一點一點往上「攀爬」,最終尋覓到了他們那張不約而同驚恐起來的臉上。
「啊啊啊啊!!!!」安妮兒不受控制地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慌不擇路躲在約翰身後,渾身上下微微發抖,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地驚嚇駭得夠嗆。
約翰自然也是怕的,這種場面,說是見到之後沒一點感覺,那絕對不可能。可是在他害怕到下意識作出行動之前,安妮兒已經躲在了他的身後。這個時候,聽見安妮兒的慘叫,約翰自保的本能瞬間被責任感淹沒,他下意識站在了原地,擋在了安妮兒的面前,鼓起勇氣,瞪著眼睛「惡狠狠」注視著鏡子,與那看不見、也摸不著的「鬼」對峙著。
「……」
那鬼也不知道是出現一下就走了呢,還是沒什麼大本領作出下一個步驟。總之,當約翰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大腦恢復理智、不再是一片空白,他可算是看清楚了鏡子上的模樣,看到了那雖然有點恐怖,但說到底、其實也就是一面鏡子,外加一點紅色「血跡」的畫面而已。
再一回想方才在棋室中,聽到的有關「鬼曾經也是人、也經歷了讓人傷感的經歷」,等等信息之後,一點憐憫之情就這樣悄咪咪的、不合時宜地蹦了出來,讓他忍不住用一種,在這種時候,顯得很「詭異」的態度,去注視著鏡子。
雙方就這樣無聲僵持了一段時間,然後,鏡子上的鮮血,以一種被鏡面「吸收掉」了的形勢,一點一點消失不見,露出約翰那張驚慌中透露著些許不安的臉,約翰緩緩轉過頭,對躲在她身後的安妮兒道:「好了,沒事了。」
「……」安妮兒臉色仍有些蒼白,但時間過去這麼一會兒,她已不再像方才那般驚悚害怕,慢慢從約翰身後走了出來,對他說:「嚇我一跳……」
「是啊……我們走吧。」約翰鬆一口氣,提起手裡的燈,帶著安妮兒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保持著警惕。
為了緩減安妮兒的緊張,這個不善言辭的男人還試圖尋找話題,分散安妮兒的注意。
但很可惜,約翰註定是一個笨拙的、耿直的傢伙,就算是找話題,也找的那麼「讓人無言以對」。
他對安妮兒說:「之前管家就一直讓我們注意遠離鏡子。看來不光是指我們手裡的四個小鏡子,還有城堡中的這些隨處可見的鏡子。」
安妮兒如果有閑心吐槽的話,這時候肯定會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找這些會引起我心理陰影的話題來嚇我」,但她這時候狀態已然有些六神無主,約翰說什麼,她就條件反射般、不過大腦的回答什麼,信口說:「是啊……我之前走進這個城堡的時候,就被管家身後的鏡子嚇一大跳,後來被鬼抓走了,逃跑過程中鏡子上也滿滿都是恐嚇血字……」
「血字?」約翰引起了注意,開口問道:「寫的什麼內容?」
安妮兒隨口說:「『ISEEYOU』,還有『EYESONME』之類的吧……品味真是太惡劣了……」誰會在看到「注視我」的時候,真敢瞪著那行血字看半天啊,說不定看著看著,血就從鏡子上覆蓋到自己兩隻視網膜、從此肉眼只能看見鮮紅的顏色了呢。
「『我支持你』?」約翰疑惑道。
我支持你、我站在你這一邊、我保護你、我照看你。
這都是「ISEEYOU」的解釋。
安妮兒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氣憤道:「怎麼想都是在嚇我,告訴我『我在盯著你』才對吧!」
約翰聽後點了點頭,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對安妮兒道:「這麼一想,真有點滲人。」
好端端地走在城堡里。忽然被這裡的鬼魂,用血書在映照著自己模樣的鏡子上寫下一行「我正注視著你」之類的話……
絕對能嚇得人晚上不停做噩夢啊……
「嘀、咚、嘀、咚……」
像是在回應約翰的話語,話音落地的剎那,不斷滴落著的水滴聲,在約翰的耳邊響起。聲音就從二人眼前的幽深長廊中傳出,源源不斷,清冷回蕩。
安妮兒沒有約翰那樣出色的聽覺,拿著提燈一臉未覺地往前走著,約翰連忙叫住了她,神色凝重的對安妮兒道:「停下!」
安妮兒被約翰的聲音微微嚇到,忙止住步伐,緊張兮兮地原地站了數秒,屏住呼吸死死觀察著四周。
然後,慢慢轉頭、看向約翰,小聲道:「怎麼了?」
約翰道:「前面有水滴聲。」
「……」安妮兒思索了片刻,對約翰說:「水怎麼了?」
約翰一臉不妙的神色越來越凝重,仔細傾聽了數秒后,連忙對安妮兒道:「不對!那聲音在動!」
安妮兒頓時露出一幅幾乎要昏厥的樣子,蒼白著臉望向遠處的黑暗,漆黑的環境誘發了她腦海中無止境的幻想,安妮兒崩潰的道:「什、什麼玩意兒?」
「越來越近了……快跑!!!」就在「近」這個字說出來的剎那,約翰的雙眼看到了前方黑暗之中迅速呼嘯著逼近而來的鬼影。對方有著一頭金色的長發,頭顱懸浮在空中,斷頸處傷口猙獰慘烈,尾端留著一長條像是被人用巨大的力量從身體中生生拉扯出來的白色脊梁骨,骨頭上粘連著粉紅色的肉塊,底部還在不停滴落著猩紅的血液,一點一點順著走廊上的地毯由遠而近不斷飛速蔓延而來,目標直指約翰二人。
約翰看清對方的長相后,二話不說立馬拉著安妮兒轉頭就跑,安妮兒在被約翰抓住的剎那,眼角餘光看到眨眼間就幾乎要鋪面而來的女鬼身上,登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拼了命地跟著約翰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大叫:「不要跟著我!!!!」
「咯咯咯……」女鬼發出一陣類似牙齒碰撞發出的詭異笑聲,像是覺得追趕遊戲很好玩一樣,失去了方才在黑暗中瞬移一般的速度,用一種似乎下一秒就能追上了的距離,逼著兩位嘉賓慌不擇路地往前跑著,強迫他們進行著一場根本讓人笑不出來的追逐遊戲。
很快,安妮兒在她尖叫式奔跑的跑法中敗下陣來,腳步邁動頻率明顯減慢,被約翰拉住的手開始呈「拖拽」的趨勢,氣喘吁吁地幾乎撐不住了。安妮兒注意到了這一點,從尖叫轉為哭喊,對約翰求救著說:「我跑不動了……」
約翰聽后,轉頭看了一眼和安妮兒近在咫尺的女鬼,反手一把拉近安妮兒,彎腰抱起了對方,用一種非常有保護感的公主抱形式,將她放在了自己的臂膀上,對她說:「抱緊了。」
安妮兒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下一個剎那,約翰腳步加快,以一種剛才明顯是為了遷就安妮兒所以放水了的姿態,抱著安妮兒如離弦之箭一般朝前方狂奔而去。女鬼甚至都因此愣了一愣,沒料到到嘴的鴨子忽然張開翅膀飛走了,氣憤地甩了甩「尾巴」,「一頭」朝前飛速鑽了過去。
安妮兒心有餘悸地躺在約翰懷裡,感嘆的享受了一下被人照顧著的安全滋味。抬頭看了一眼約翰那沉穩可靠的模樣,又壯著膽子探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女鬼,對約翰說:「她好像跑不過我們……」
約翰語氣卻沒有太多劫後餘生的意思,他有些緊張地對安妮兒道:「糟了……」
安妮兒一愣,回頭道:「什……」
「么」字被留在嘴裡沒有說出,安妮兒立馬理解了約翰話語里的意思。她感受到約翰逐漸放慢下來的腳步,卻沒有發出任何質問的話語,因為,四周的場景,明顯有些不對。
安妮兒緊繃著神經,抓著約翰的袖子道:「這裡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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