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畢竟我不能讓其他的小姐知道,我是個擁有拙劣舞技的人。既然盧卡斯小姐知道了我秘密,也請你繼續替我保守秘密吧。」
林司說完這句話,夏洛特一下子就打消了心裡的疑慮,釋然的笑了出來。
「那就等這支曲子結束后吧,能得到柯林斯先生的邀請,我想我是今天晚上最讓人羨慕的人了。」她開著玩笑,方才和伊麗莎白一起去找貝內特太太的時候,不小心聽到那些太太們的抱怨。
她們當中有些人會用陰陽怪氣的語調跟她說話,只因為她是今晚柯林斯唯一的舞伴。
但她深知,事實並非眾人所想的那樣。
「這是我的榮幸。」林司說道,隨後便和她一同看向人群當中的伊麗莎白。
他越來越覺得那個紅衣軍官看著眼熟,低下頭對著夏洛特的耳邊輕聲問道:「你知道跟伊麗莎白跳舞的那個軍官叫什麼名字嗎?」
夏洛特抬頭看他,以為他是在意伊麗莎白,故而順著他的話說道:「那是喬治·威克姆先生,是一名軍官,伊萊扎和他認識有一段時間了,關係十分友好。他整個晚上都在和伊萊扎跳舞,看上去就好像被她迷住了一樣。伊萊扎跟我說過,他是個非常風度翩翩,談吐優雅的人,她似乎對他也頗有些好感,如果他願意的話,一定能俘獲她的芳心。」
夏洛特之所以這麼說,是為了提醒林司,如果他內心深處對伊麗莎白存有好感,就要把握時機,不要讓她被別人追求。
只見他點了點頭,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似乎是聽懂了她的意思。夏洛特不禁垂下眼睛,掩飾住她的低落。
林司並沒有發現她的異常,而是通過那個名字,終於記起了對方的身份。
喬治·威克姆,當年柯林斯在劍橋的時候,就聽聞過他的大名。他可是個名頭響噹噹的人物,當然,並不是什麼好的名聲。
而這個男人,突然出現在這裡,還表現的對伊麗莎白一往情深的模樣,實在讓人不得不在意。
林司雖然同貝內特家的人認識的並不久,也因為他們身上的一些陋習而感到厭煩,但是他們卻是這個世上與他關係最為密切的人了。
所以,他怎麼能允許她被他矇騙呢?
「柯林斯先生如果真的喜歡伊麗莎白,就該再主動些。」
「什麼?你說什麼?」林司回過神來,他剛剛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夏洛特說了什麼,等他低頭,對方卻沒有重複的想法,他自然以為那不是什麼重要的話,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舞曲停了下來,伊麗莎白帶著威克姆先生來到他們兩人的面前。她的臉上是還未盡興的嫣紅色澤,蜜棕色的瞳仁顯得異常明亮。
夏洛特端了一杯果汁給她,伊麗莎白急匆匆的喝了一口,似乎只準備休息片刻,就去進行下一場的舞蹈。
「伊麗莎白,不介紹一下你的舞伴嗎?」林司問。
伊麗莎白好像才反應過來一樣,立馬將他們介紹給了彼此,「這位是喬治·威克姆先生,這位是威廉·柯林斯先生。」
威克姆在不動聲色打量著林司的時候,林司同樣也在觀察他。
他幾乎一眼就把這個男人看透了,雖說他身上的制服嶄新,但是制服的袖扣卻是舊的。腳上穿的靴子,也有不同程度的磨損,不過這一點極少有人會注意到。
他還是如同柯林斯記憶中那樣,善於用光鮮亮麗的外表,掩飾著他輕而易舉就能被發現的窘迫。
「我看威克姆先生十分眼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的樣子。」林司首先開了口,觀察著威克姆的反應。
威克姆微愣片刻,隨後回答道:「我可是最近才到梅里頓的,莫非柯林斯先生在別的地方見過我?」
「威克姆先生或許去過漢斯福?」伊麗莎白問。
威克姆搖了搖頭,他小的時候,幾乎是在德比郡長大,後來去了劍橋讀書,又因為一些原因,成了軍官。
雖然輾轉過幾個地方,但是他發誓從未見過眼前這個高大的年輕人。況且對方有著男人也不禁稱頌的外貌,如果見過的話,不可能沒有印象。
「不,我們在劍橋的時候,碰過幾次。只是那時我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或許威克姆先生並不記得我。」林司勾起一邊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
果然,提到劍橋之後,威克姆的表情就開始發生了變化。他的笑容幾乎立馬就僵硬在了唇邊,淺色的瞳仁劇烈的震顫起來。
他曾經在老達西先生的資助下,在劍橋讀過書。
那是一段十分安逸而輕鬆的歲月,他不需要為每個月的花銷考慮,總是能穿最新潮最時髦的衣裳。他可以天天去舞會和不同的小姐跳舞,也可以為了舞伴的喜愛一擲千金。
後來老達西先生死了,只留給他一個牧師的職位和一千鎊的財產。他卻因貪圖享樂,用那個職位在達西先生那裡換取了三千鎊,卻很快花了個乾淨,並且徹底跟達西先生一家劃清了界限。
那之後,他過了很長一段窮困潦倒的生活。
眼前的人,很顯然知道他曾經荒唐的行徑。只要他張張嘴,就可以輕易的毀了他的人生。
威克姆面色瞬間蒼白,後背一陣潮熱,寒毛都豎立起來。
他整個人就好像被那雙綠色的眼睛看透,如同沒有穿衣服,徹底暴露在人們的視線中,他簡直連一秒也沒有辦法繼續在這裡待下去。
「威克姆先生,你的臉色很不好,你是不舒服嗎?」伊麗莎白關切的問。
威克姆順桿直下,從口袋裡掏出手帕,將額頭的汗水擦拭乾凈,滿臉歉意道:「實在抱歉,伊麗莎白,我很因為一些小事而煩心,因而近來總覺得精神不濟。若不是這樣,我真的想和你跳一整晚的舞。」
伊麗莎白知道他身體不適還陪自己跳了那麼多支舞蹈,深受感動,連忙說沒有關係,並溫柔的安慰對方,詢問他的身體狀況。
威克姆繼續表示歉意,讓兩位小姐都為他露出心疼的臉色,在她們關切的目光中,迅速離開了盧卡斯家。
「他可真是個有風度的人,但願他病的不嚴重。」伊麗莎白感慨。
林司不予置否,他但願威克姆的這個「病」,能讓他永遠別在貝內特家的小姐們面前出現。
新的一輪舞蹈即將開始,林司信守了他的承諾,和盧卡斯大小姐跳了第二支舞。
這一次,他顯然比之前熟練了許多,不僅沒有再踩到她的裙子,就連緊繃的表情都鬆弛下來,露出整晚唯一一個輕鬆的笑容。
過後,他為了不顯得那麼突出,又和簡、伊麗莎白各跳了一支舞。一晚上下來,他簡直精疲力盡,回到貝內特家不久,就陷入了沉睡當中。
清晨,餐桌上的貝內特家人看上去都有些精神不濟。
瑪麗坐在鋼琴邊,斷斷續續的彈著一首曲子。她實在不是個在音樂方面有天賦的小姐,似乎昨天晚上還在舞會上丟了丑,以至於到現在都有些悶悶不樂。
貝內特太太不耐煩的叫停了她,她一臉傷心的離開了客廳。但大家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沒有人過去安慰她。
「瑪麗很喜歡彈奏和演唱,她或許缺少一個老師。」林司說道,他很明顯的察覺到瑪麗在家裡經常被大家忽視。
她沒有姐妹們長得好看,所以總希望從其他方面補足這一點。但因為沒有系統的學習和言傳身教,反而適得其反,讓她的個性越來越不受喜歡。
「哦,柯林斯先生,並不是誰都能在音樂上有天分,而我們也沒有那個閑錢,去做一件明明就知道結果的事情。」貝內特太太直截了當的說。
然後大家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匆匆跑上了樓。砰地一聲巨響,似乎是房門被人用力的關上了。
飯桌上陷入了沉默,貝內特太太的表情十分懊惱,似乎意識到自己不該說剛剛那番話。
家裡的孩子太多,她實在不能各個都照顧到。
本來她和貝內特先生都以為他們能有一個兒子,結果卻夢想破裂。在確定自己的財產終究要落在外人手中之後,他們就不大打理自家的莊園了。
如今整個莊園,一年雖然有兩千鎊的收入,可卻僅僅只夠一家人的嚼頭,實在擠不出多餘的錢財。
況且,瑪麗的確在彈琴和唱歌上沒什麼過人之處,她們都理所當然的覺得不需要白白的浪費時間和精力,因而徹底忽略了女兒的感受。
「不如讓她跟簡一起去倫敦吧。」林司提議。
華朝極重教養規矩,稍有些錢財的家庭,少爺小姐們都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而貝內特家的五位小姐,只有簡和伊麗莎白比較出挑。其他三位小姐,要麼不受重視,不得不甘於平庸,要麼放任驕縱,養成無知輕佻又愛慕虛榮的個性。
說句不好聽的,像貝內特家的情況,足以讓所有的小姐們的婚事,止步於那些稍微有些微薄財產的鄉紳面前。
如果貝內特太太還抱著把女兒高嫁的念頭,那她就不得不好好考慮一下女兒們的教育問題,否則總有一天會後悔。
想到這裡,林司恍然間有憶起昨晚不小心聽到的談話,伊麗莎白說他跟她們姐妹在一起的時候,彷彿像個長輩……
好吧,他的確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壓力,操了很多不該操的心。
但是那天同貝內特先生談心時,他就已經向他保證過,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他會負責照顧他的妻女。
真到那一天,就光是一個貝內特夫人他都搞不定,更別說還有莉迪亞和吉蒂這一對密不可分,又沒有頭腦的姐妹了。
所以,他必須要做點什麼,好讓自己將來能夠輕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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