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o The Wild
直到管家將餐桌派人收拾好,伯爵仍然還是那副受到了毀滅性打擊般無助的樣子。
他兩眼無神、神情恍惚的癱在椅子上,一點都不關心僕人在他身側走來走去。
「我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
他喃喃的發出靈魂質問,「怎麼會有人會喜歡工作呢?艾琳娜是傻了嗎?她一點都不害怕禿頭的嗎?」
怎麼會有人不渴望無所事事躺著玩樂的生活呢?胡鬧,簡直就是胡鬧!
要不是艾琳娜的性子隨的是她祖父,眼睛像極了她的祖母,外貌又像極了她母親,伯爵幾乎要懷疑是不是抱錯了。
他痛斥道,「工作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加班和學習一樣可恨!」
並點點頭,相當深刻的認同了自己這句話。
邊上的管家給他遞上了條熱毛巾,順便打了個手勢,示意僕人可以去休息了。
並且自動忽略了他對女兒的抱怨。
將毛巾敷在頭上緩了一會,伯爵感覺內心得到了些許安慰。
「行了,你下去吧,」他揮了揮手,「我先冷靜幾天,再去找艾琳娜。」
管家點了點頭,後退幾步。
就在將要離開房間的時候,他頓住了腳步。
「說起來艾琳娜小姐,大人,」管家說道,「簡妮前幾天給小姐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了這個。」
他遞來了一張紙條。
那是匆匆從本子上裁下的,上面用潦草的字跡寫著一句話。
「誰掌握了倫敦,誰就能掌握整個世界。」
速速看完了這張字條,伯爵大驚失色。
他幾乎是以跳的速度竄了起來,「什麼,她要掌握倫敦?」
伯爵痛心疾首的問道,「她掌握我的建築事務所還不夠嗎?」
難道女兒已經滿足不了把自家的小作坊變成加班連鎖,要向自己的同行進發了嗎?
思及女兒的行動力,他忍不住同情起倫敦的同行來。
「不行,」他琢磨著,「幫我預定明天的票,我要去倫敦。」
怎麼能讓女兒真的去倫敦倒騰別的建築所,這對別人也太…殘忍了。
艾琳娜來自己的建築事務所呆了不到三年,差不多一半的員工都謝頂了。
害得他不得不將生髮水列入聖誕節禮物名單,挨家挨戶派僕人送。
「大人,」管家說道,「您前三天積壓的工作還沒完成。」
他看著一提到工作幾乎像觸電的伯爵,微微彎腰說道,「您看——」
伯爵看了一眼服侍了他們家三代的管家,沮喪的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他自暴自棄的說,「不去了,讓上帝保佑倫敦河邊的那些建築師吧!」
正被他惦念的艾琳娜,則是整理著信件,打算在異世界體會一下應聘的滋味。
她幾乎剛到倫敦,就給知名的幾所建築事務所寄去了信函,誠摯的詢問是否仍缺人手。
如今收到了其中幾所的回信,就打算明天去試著談一談相關的工作事宜。
一切妥當的話,也許在後天就能入職了。
她有點小興奮的轉了個圈,又將箱子打開,挑起衣服來。
本想著選一套正式又嚴肅的衣服參加面試,沒想到,從底下摸出了一封信函。
與她前幾日看見的信不同,信封考究,信紙也較為厚實。
艾琳娜估算了一下,她記憶中的草圖紙較薄,大約一疊紙只需要一到兩個先令,手中的信紙大約是草圖紙的兩倍。
她搜尋了一下記憶,似乎是她的一位筆友寄來的信。
這位筆友是位二三十歲的女士,旅居義大利,在一次宴會上與艾琳娜認識,兩人相當投緣,隨即交換了聯繫方式。
她平常措辭溫和可親,幾乎相當於艾琳娜的姐姐,兩人於是保持著一個月兩封信到三封信的交流頻率。
她在信中寫道,「我聽聞倫敦已久,正巧又有熟人介紹,建議我從華沙劇院附近的寓所搬到倫敦休息,以歇一歇我疲憊不堪的嗓子。於是我決定,還是聽從朋友的建議,搬到聖約翰伍德附近…我目前的住址在塞彭泰恩大街,布里翁尼府第①…」
並在結尾相當溫情的詢問她的生活,邀請她來倫敦小住。
艾琳娜想了想,又坐回到書桌邊。
她慢慢的展開信紙,回了一封信。
「親愛的艾琳,可能你沒想到的是,我現在就在倫敦,」她寫道,「由於我和父親不太愉快的矛盾,我計劃到姨母家住一段時間(並且當天就將它付諸實踐了),現在我住在貝克街這塊,生活一切都好…」
寫完后,艾琳娜思來想去,又匆匆加上了一句話。
「如果你方便的話,也許我們可以見上一面?畢竟距離義大利劇院那次的見面已經有接近三年了,」她寫道,「無論如何,期待你的回信。」
她將信封好,打算明天順路將它寄出去。
然後將東西一絲不苟的理好,才換上睡衣,準備進入夢鄉。
倫敦,貝克街。
福爾摩斯兩人的動作很迅速,幾乎是沒幾天,他們就搬進了這棟小小的公寓樓。
新鄰居帶來的是濃郁的煙味和時不時傳出的古怪味道——實際上,某一次差點把房子給點了。
艾琳娜傍晚剛回家,就發現門口的簡陋馬車上坐著一圈的倫敦消防員,周圍還有一堆湊熱鬧的圍觀群眾。
不斷有滾滾濃煙從二樓的窗戶中飄出來,而窗口那裡甚至還站著兩個人。
艾琳娜認出了是自己的鄰居,福爾摩斯和華生。
她一貫是知道華生的,從來都性格十分謙遜穩重,更不用說福爾摩斯,點火燒掉租來的房子絕不可能是他們乾的。
難道是仇家前來尋仇了?
她有點震驚的撥開看熱鬧的人群,一邊嚷著抱歉抱歉,一邊往裡面擠。
萬幸的是,人沒事,房子也沒事。
她衝破千難萬難闖進去的時候,正好碰見消防員往外走。
莫名的是,其中有一位看了她一眼,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艾琳娜狐疑的記下了這人的長相,卻由於過於專註,冷不丁撞到了拿著一疊資料的福爾摩斯身上。
「抱歉,」她連忙彎腰去撿,「我沒看見這裡有人...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實際上,莫爾森小姐,」一旁的華生試圖解釋道,「只是我和福爾摩斯一點...小小的,嗯,實驗。」
「如果你們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探索欲,把這些實驗之類的東西放在正常人可以忍受的範圍內,」哈德森太太站在客廳,沒好氣的說道,「我會感激你們的,先生們!」
艾琳娜舒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抓緊時間回樓上換了居家服,再下來幫哈德森太太做飯。
飯後,四個人坐在餐廳喝茶。
華生翻看著手中的報紙,時不時發出些嘆息。
「看看,這上面寫的都是些什麼,」他抱怨道,「現在的報紙只能靠這些嘩眾取寵了嗎?還不如多寫點別的,連家庭實用小妙招都比這個好。」
「什麼事?」艾琳娜將茶水和點心放到桌上,有點好奇的問道。
華生剛張嘴要答,發現提問的是艾琳娜,又頓住了。
他有點猶豫的說道,「一起發生在東區的殺人案。場面有點血腥,我想你聽了可能會不舒服,莫爾森小姐。」
「啊...這樣,」艾琳娜含糊的應和著,乾脆隨便拉起了一個話題,「拋開這些不談,華生醫生,您工作的事情有著落了嗎?」
「對我來說,現在的身體狀況可能在工作上還是有些困難,②」華生喝了口茶,「謝謝,莫爾森小姐,你的手藝真是棒極了。」
「我的榮幸,」艾琳娜說道,「你喜歡就好。」
她低低的啜了口茶,又咬了口曲奇,「甜品總是讓人心情愉快。」
「讓人心情愉快?」華生有些敏銳的問道,「什麼讓你心情不愉快了嗎,莫爾森小姐?」
艾琳娜抿了抿唇,剛要回答。
「我想,」福爾摩斯慢悠悠的說道,「困擾莫爾森小姐的事,大概也是關於工作?」
他攏了攏袖子,順手拿走了盤子里最後的那塊曲奇。
香氣迷人、色澤金黃誘人,艾琳娜還特意多加了比平時多一倍果乾的那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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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娜:???
#這份我多加了糖真的沒有問題嗎#
「性子隨的是她祖父,眼睛像極了她的祖母,外貌又像極了她母親」
伯爵:我閨女哪裡都好,就是不像我。啊,原來我才是抱錯的那個。
①《波西米亞醜聞》中艾琳.艾德勒所住的地方
②《血字的研究》第二章演繹法中提到,當時華生的身體狀況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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