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 談判重開(1)
正月十八日,京中開衙,各部開始入值辦公,軍機處見面說起的第一件事,便是日本人進京了。泡!書。吧*
「既然來了,就接著談。」皇帝這樣說道,「還是如上一次所說的,二月二十一日之前,拿不出一個正式的文本來的話,就讓奕山和胡小毛在南北兩路同時進軍。和這些人,沒有任何折扣可以打。」
現在距離二月二十一日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如果去掉日本人來回奔波在海途上的時間,總計不到五十天,奕估摸著應該差不多,但有些話不妨說在前面,「皇上,臣弟受皇上天恩厚重,本不該起絲毫疏忽懈怠之心,但臣弟近來身子生病,於皇上交託的差事怕有所預料不及處,還請皇上選派能員,從旁幫辦,以免辦砸了差事。」
「能員?怎麼了,現在是人手不足使用嗎?」
奕無言以對,倒是肅順,立刻接上了話題,「皇上,奴才想,王爺的意思,也是希望能夠有人參與進來,做一些奔勞雜役之事,旁的不提,只是會談之外,和日本使者往來磋商,宜乎有人專職負責才是的。」
「那,你們可有人選?」
「臣弟想,二貝子載瀅,留學西洋多年,西語純熟之外,於英美兩國風情多有領悟,用之正事,堪稱恰如其分。」
「肅順,你怎麼想?」
「奴才也附議王爺之言,二貝子是適合的人選。」
「載瀅啊?上一年他為國奔勞。很是勞累了……」皇帝用手一指,「你們呢?你們都說說?」
李鴻藻第一個碰頭,「皇上,老臣以為。至親莫過父子,二貝子上一年東瀛勞軍,雖多受苦累,但他年輕人精力旺盛,經過這數月休整,料想也是可以為國出力,更是懷著一顆火熱的心思,想要為皇上分憂節勞的。」
軍機處的幾個人只有閻敬銘沒有說話。乾乾的站在那裡,眼神中一片無奈。
皇帝手托著腮幫,偏頭想了想,他沒有料到載瀅現在在朝中已經有了這麼深厚的人脈。軍機處連續多人上奏,要保薦他出來任事,在軍機處是如此,在朝堂又是如何呢?「也好。就讓老二和老五一同幫辦差事吧。不,一個日本。用不到那麼多皇子辦差,把老五調出來,讓他和他二哥入軍機處,掛學習行走。書友上傳更新}」
這在奕、肅順幾個誠然是意外之喜。只聽他繼續說道,「皇考棄世得早。朕也好,老五、老六也好。都太過年輕,沒有什麼皇子辦差的經驗;這會兒他們兄弟都已經長成了,也該到了擔一點責任的時候了。老六,肅順,李鴻藻、你們幾個人或者政務嫻熟,或者學識淵博,不要以為是朕的兒子,言語、行動之間就束手束腳,更不許有任何逢迎,知道嗎?」
「是,臣等敢不盡心竭力,訓導兩位阿哥?」
「等一會兒就派人去他們府上傳旨吧,然後你們都過來,朕還有幾句話當面交待。」
揮退了軍機處的幾個人,皇帝轉身進了暖閣,走到東面牆邊,從腰間取下一串從不離身的鎖匙,打開了黃花梨木的柜子,從中取出一個黃呢封套的匣子來,放在御案上打開來,是一個楠木匣子,長一尺、寬半尺,厚五分(實際尺寸是米),合頁和鎖匙都是黃銅製成,上面雕刻著精美的蝙蝠翔雲圖案,鎖孔上還有一個桃形的鎖蓋,除了正面的另外三面,共有九個銅鈕和扣絆,再用一把鑰匙打開匣子,裡面是黃綾襯裱,但內中空空如也,全無一物。
皇帝審視著這個空匣子良久,無聲嘆息,重又扣好,「驚羽?」
「…………」
殿內無人應答,皇帝楞了一下,提高了聲音,「驚羽?」
「驚羽在。」這一次,驚羽的聲音從外響起,「皇上,您叫奴才?」
「把這個,收起來吧。」
羽點頭上前,捧起黃呢封套中裝著的匣子,重又放回到柜子中,加上了鎖,轉身回頭,臉上帶出一抹期期的笑容。
皇帝一開始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聽聽周圍顯得比平時更加安靜的環境,瞭然於胸,「你啊,別胡想亂想的。」
驚羽連話都不敢說了,在他取出黃呢封套的時候,她和六福、楊三等人就先一步退了出去,無他,這個看上去不大起眼的匣子,太過重要了!
過了巳時不久,軍機處重又請見,除了這幾個人之外,還有載瀅、載湀兄弟兩個。進暖閣行禮,「都起來吧。」皇帝坐在御案后,雙手放在扶手板上,慢吞吞的說道,「今兒個叫你們兄弟兩個來,想來你們也知道原因了?」
「是,兒子幸得皇阿瑪賞識,捧讀聖諭,心中感懷莫名,自當剴切辦差,不負皇阿瑪信重之恩。」
「朕當年就和你們母后和母妃說過,等孩子們大了,總要把一些差事交付給你們去辦的。可你們要知道,阿哥一任事,權就大了,朕擔心你們倚仗天威,辦砸了差事,鬧得不可收拾;弄得不好呢,還要結交外臣,有個什麼事,一呼百應的,盤根錯節,麻煩就大了。」
「……秦漢以來,皇子們都是封邑封侯,結果是搞得內亂不斷;到聖祖時,阿哥們開牙建府,一個個百鍊成鋼,最後鬧得禍起蕭牆。」皇帝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朕和你們說這些話,是希望你們兄弟兩個一定要相親相愛,千萬千萬不要惹是生非,不要爭權奪利,更不要做出讓朕寒心的事情來,百姓都知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的道理,你們兄弟兩個也是久在上書房,難道還會不懂嗎?你們要懂得朕的一番苦心,嗯?」
「是。兒子謹遵皇阿瑪訓導。」
皇帝看著兩個孩子朝氣蓬勃,一團英氣的面孔,沉默了半晌,「奕不提,是你們的血親叔父,其他如肅順、如李鴻藻、如沈葆楨、閻敬銘等,都是朕的股肱大臣,你們遇事要多請教,多問詢,別以為是朕的兒子,就擅自做主;需知社稷,公器也。做了壞事,辦砸了差事,即便是朕的兒子,也沒有任何的情面可以講。」
「兒臣明白。」
「你們不明白,」皇帝的聲音提高了少許,他有心藉此機會多說幾句,但轉念一想,當著軍機處的眾人,有些話不宜出口,只得擺擺手,「就這樣吧,你們兄弟兩個出去,朕和你六叔他們還有話說。」
載瀅兄弟兩個有些不明白,皇帝怎麼說了半句話就把自己打發出去了?不敢抗旨,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皇帝也隨之起身,在眾人中間穿過,「載瀅倒是一個好料子,載湀嘛,連朕這個做阿瑪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有時候太過沉悶了一點,嗯?」
「五阿哥胸有城府,英才睿智,臣弟這一次奉旨辦差,得五阿哥助力,每每於和日本使者言詞交鋒時,偶出一語,總能讓對方有張口結舌,無以對答。」
皇帝頻頻點頭,「這個朕知道,看過會談記錄了嘛。」他說,「有才是有才,有德歸有德,你在公是他們的上峰,在私是他們的叔叔,朕有時候照料不到的地方,你要認真處置,朕還是那句話,於他們有說錯、做錯的地方,別顧及情面,明白嗎?」
「臣弟記住了,定當不負皇上所託,盡心教導兩位皇子。」
皇帝聽其言,察其色,知道自己的話他連一成也沒有聽進去。旁的不必提,只是看選擇兩位阿哥入值軍機處,顯然是在為日後做出最後的選擇來做準備了;也就是說,一旦自己駕崩,新君不出這二人,有鑒於此,誰還敢得罪他們兩個?哄著、捧著還怕來不及呢!還談什麼指教、訓導?
「有件事忘記說了,年中封衙的時候,朕出宮去了,閑著沒事到刑部和賢良館走了一圈,聽鮑超和胡小毛分別奏報了前線軍情,朕以為,鮑超為人粗豪,又沒有讀過很多書,行事太過放肆,若是沒有人在一邊幫襯、指點,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惹下大禍,所以就想把他留在京中——大阿哥做了御前侍衛領班,神機營不能無人料理,乾脆就讓他去好了。」
「……至於胡小毛嘛,雖然有大過,但瑕不掩瑜,加以東瀛戰事雖已暫時畢事,卻不知道這一次會商結果如何,即便能夠盡如我願,日本那邊也不能沒有人負責,所以,朕讓他即刻出京,回東瀛去了。」
奕已經知道了此事,但內情不明,答應了一聲,「是。」
「還有李鴻章,雖然有監察失利之過,但在東瀛領軍作戰數月之久,功勛卓著,還是可堪大用的,著加太子太保銜,任直隸總督。旨到之日,即刻上任。」
旨意來的沒有半點徵兆,皇帝徑自降旨,把奕本來想說的話都堵了回去,心中無奈的想,這下,自己該怎麼和佩衡解釋呢?
邸抄見公,李鴻章喜不自勝,直隸總督是疆臣領袖,而且負責拱衛京畿,非皇帝極親近的重臣不點,極少有漢人能夠做到這樣的位置的。現任的直督是富廉,但他身體不好,經常鬧病,幾次上摺子請求皇帝准許他致仕,一時未能決,後來聽說奕想保舉寶鋆擔任此職,以他的年資和經歷,再加以奕的保薦,朝堂上下都已經斷無他選,不料冷過爆出熱栗子,竟然落到自己頭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