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偽造身份
祝願抱著鮮花和費勁託人捎來的禮物,敲響家屬樓某一層的門。
開門迎接她的是一張素凈柔和的笑臉,「你就是祝願吧,快進屋。」
屋內面積不大,收拾得乾淨雅緻。
祝願坐到沙發上,這才想起手裡的鮮花,「姐,這是送你的花。」
尤佳接過粉白相間的洋牡丹捧起深深地聞了聞,「好香啊,謝謝你,平時都聽別人喊我嫂子,你叫我姐我挺喜歡的,祝願啊,水果和茶都給你準備好了,就當在自己家,千萬不要客氣。」
她轉身去廚房找玻璃瓶插花,祝願端起氣味怡人的水果茶品嘗了一口,點點頭,「好喝。」
一個小姑娘揉著眼睛從寶寶房走出來,看到陌生人,迷迷糊糊地問:「你是誰呀?」
祝願向她招招手,「你好呀,小兔」,聽霍隊長說他家的寶貝兒小名叫兔兔。
小姑娘走近,好奇地盯著她的頭髮,「你有白頭髮,你是奶奶嗎,奶奶的頭髮也是白顏色的。」
小奶音真是萌化了,祝願把她拉到身邊,伸手颳了下她的小鼻子,「姐姐頭髮的顏色叫奶奶灰,你叫我奶奶,爸爸會不高興。」
尤佳聞聲從廚房探出頭,「寶寶,你醒啦?先和姐姐玩會兒,媽媽做晚飯。」
「好的,媽媽」,兔兔轉頭對祝願說,「姐姐,咱們玩吧。」
「小兔啊,姐姐送你禮物了,打開看看」,祝願把綁著緞帶蝴蝶結的盒子放茶几上。
兔兔解開緞帶,在祝願的幫助下打開盒子,她圓溜溜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小小驚呼了一聲,「小兔子!」
奶糖色的長耳朵兔子躺在盒子里。
「她叫邦尼兔,是我特意給你選的朋友,她像你一樣可愛,軟軟的,萌萌的,你喜歡不喜歡?」
小兔猛點頭,「喜歡,我要給媽媽介紹我的新朋友」,她跳下沙發,歡呼著跑進廚房,「媽媽媽媽,快看我的新朋友,她叫邦尼。」
「寶寶,有沒有謝謝姐姐?」
「啊,我忘了。」
「這樣沒禮貌!」
……
祝願托腮傾聽母女間細碎的對話,不由想到熊孩子祝福,男孩子就是不如女孩貼心,天天就知道和她作對,不過也挺同情他,明明想做個追風的足球boy,卻被老爸生生打破夢想,改學鋼琴,老爸說退而求其次學高爾夫也可以,就足球不能碰,他覺得照中國足球的孬樣,被憤怒的球迷胖揍是遲早的事,太危險。歷史上有因踢球太臭挨槍子兒的足球運動員,挨槍子兒的鋼琴家倒沒聽說過。
就因為老爸這套執拗的歪理,她和祝福從小被管制,失去了很多樂趣,成年後她不愛回家,怕被嘮叨,慢慢的與弟弟疏遠了,見面不親還老掐架。
或許即將離家,祝願意識到自己陪伴親人的時間太少,她輕聲嘆口氣,忽然覺得對祝福來說,她這個姐姐不是一般的差勁。
但公平講,敵意是雙向的,祝福對他也不怎麼樣啊。
不出十秒,內疚的情緒散了。
有她這麼一位好看又大方給零用錢的姐姐,祝福就偷著樂吧。
晚飯做好,祝願幫尤佳布置飯桌。
洋牡丹擺在飯桌中央,熱菜熱湯端來,混著飯香勾人食慾。
電話鈴響了,尤佳起身去接,掛線后歉然地說:「明朗讓咱們先吃飯,唉,說好了請你,他倒失約了。」
祝願忙說:「沒關係,霍隊長忙集訓,分身乏術。」
兔兔露出失望的神情,「爸爸又不回來嗎?」
尤佳臉上有絲落寞閃過,苦澀地笑笑,「爸爸明天回家看你。」
做軍嫂難啊,祝願心想。
有客人在,尤佳振作精神,招呼祝願吃菜。
「明朗說他喜歡有個性的兵,以前,他也帶過一個人回家吃飯。」
祝願隨口問:「誰啊?」
「一個叫陸離的小夥子」,尤佳托腮回憶,「感覺很容易害羞,一說話就臉紅,我問他為什麼不留在軍校繼續讀博士,他說想挑戰自我。」
祝願放下筷子,憋住吐槽的慾望,你說你一高精尖人才不好好搞科研,跑金三角卧底幹嗎?萬一把聰明才智用到犯罪上,這不是給社會添亂么。
「但沒多久,他就離開了部隊,明朗常常替他惋惜。」
這是返回G市前,祝願得到的最後一條有關陸離的情報。
霍明朗親自送祝願去機場,路上問她,「緊張嗎?」
「神清氣爽,我現在完全不緊張」,祝願是考試型選手,越是大考她越鎮定。
「聽說你給集訓的特戰隊員們送了一車雞鴨魚肉,還空運了新鮮的雪花牛肉,費了不少事吧?」,霍明朗笑著說。
「還行」,祝願說,「後勤部門的領導比較通情達理,況且我不過身體力行軍民共建,魚水情深的優良傳統,不是有首擁軍秧歌嗎,豬啊,羊啊,送到哪裡去?送給那英勇的八呀路軍。」
「不容易呀」,霍明朗笑,「你一小年輕還知道這麼有年代感的民歌?」
「沒什麼好奇怪的,我爺爺打過鬼子,參加過人民解放戰爭,去過朝鮮,他是一名老兵,腦子還清楚時,最喜歡看的節目是軍事節目,最喜歡聽的歌是軍歌,我是他一手帶大的,可以說耳濡目染吧,大部分軍歌我都會唱。」
霍明朗沉默了會兒說:「你爺爺他現在怎麼樣?」
「老年痴獃,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如果病情惡化,很可能誰都不認識了,不過對打仗時的事倒記得清清楚楚,也記得犧牲的戰友。」
歷經生死的情誼連同那份記憶,衰老、疾病、即使死亡也無法奪去。
霍明朗無聲嘆息。
車在航站樓前停下,他把一份手繪地圖交給祝願,「回去后把路線記到腦子裡,一絲一毫都不要弄錯,這幾條小路藏在到處都是沼澤的深山老林中,只要走錯一步,你可能就會陷進泥潭再也出不來了。」
祝願接過地圖瞄了眼,「我還以為是絕對安全的路呢。」
「正因為絕對不安全才沒人走,你想迅速從境外撤回境內,就牢牢記住我給你的路線圖」,霍明朗頓了頓說,「陸離曾經是特種兵,反逼供訓練、軍事素質、身體極限素質、心理素質遠超常人,所以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相信他會背叛軍人誓詞,而和犯罪分子同流合污。」
「那萬一呢?」,祝願追問。
霍明朗很久才回答,「那他就是最危險的敵人,請你銘記,絕對不要朝敵人預期的方向移動,不要露出破綻,因為陸離是狙擊手,他善於鎖定目標。」
「多謝忠告,霍隊長,我走了」,祝願下車。
「祝願,希望你——」
祝願扭頭,笑得一臉燦爛,「霍隊長,千萬別給我立Flag,什麼希望我安全,凱旋而歸之類的都不要說——難得你今天休息,回家陪陪尤佳姐和小兔,挽回下民心」,她背對著霍明朗揮揮手,走入值機大廳。
霍明朗盯著合攏的感應門,靜靜點了支煙,很多年前,陸離也是這樣走出他的視線。
英雄不回頭,可他希望戰友歸來。
按照趙廳長的指示,祝願先搭民航的班機飛香港,去某教會醫院取一份二十二年前的嬰兒出生醫學證明檔案,然後一刻不耽擱地買票飛回G市,打車趕往和趙廳長約好的山頂茶室見面。
乘纜車上山,又走了段七拐八繞的山路,終於看見一座古色古香的茶室。
走進茶室,曲徑通幽處,一座小巧玲瓏的八角亭中,趙廳長正在用古法烹茶。
祝願往鼓凳上一坐,隨手抓了幾顆榛子扔進嘴巴,含糊不清地說:「廳長你讓我跑香港拿回一份父不詳的新生兒出生證明幹嗎用?」
趙偉光遞給她一杯烹好的茶,說:「讓你借她的身份,還能幹嗎用?」
「哦,假身份,她是誰?」,茶氣氤氳,祝願端起古樸的陶杯吹了吹,茶香撲鼻。
趙偉光從檔案袋取出女嬰出生證明,手指在母親那一欄點了點,「方情,生於1975年,香港籍,她與丁英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離婚後獨自生下女兒Jivajivaka,小名命命。」
祝願疑惑,「丁英女兒怎麼不姓丁?退一萬步也該姓方啊,為什麼取了一個怪裡怪氣的名字?」
趙偉光解釋,「丁英是緬甸人,緬甸人有名無姓,所以那個毒駕身亡的丁小鵬和他養母根本對丁英一無所知,不過是打著他的名號在道上撈好處罷了。至於Jivajivaka是梵文佛經中的一種雙頭鳥,名曰命命,同共報命,生死輪迴的意思,由此可見,方情雖然與丁英離婚了,但感情還是很深的,丁英死後不久,她患上嚴重的憂鬱症,帶著女兒移民英國,不幸的是,她女兒5歲時患急症去世,方情承受不住打擊,隨後沉湖自殺。」
祝願咂舌,「這麼慘?」
趙偉光歷經世情,做的又是警察,目睹過的慘事豈止一樁,如今已不能撼動他半分。
他用平靜的語調交代最重要的事,「你利用丁英女兒的身份打入沙惕武裝販毒集團,譚明傑就是絕佳的切入口,至於時機我來給你製造,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處理私事,市公安局那邊我已經向老周打過招呼,說讓你去公安大學進修」,說著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遞給祝願,「袋子里裝著Jivajivaka的香港身份證和護照以及一張渣打銀*行*卡,你用裡面的錢做活動經費,還有她的個人資料、虛構的社會關係都要背熟。」
祝願用手指彈了彈檔案袋,「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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