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絕

季靜寧站在走廊里稍稍偷聽了下，侑青果然還是拒絕了這個女孩，不打算再繼續聽下去，季靜寧悄無聲息走開。

聽到對方說出這番話時，鹿茗是始料未及的，她原以為對方也和她一樣，心心念念期待著見面和結婚的事情，沒想到千里迢迢過來迎來的是拒絕。

但是鹿茗不打算就這樣放棄，她時刻謹記著爺爺的話以及生前答應爺爺的心愿，捏著茶杯的手微微捏緊，鹿茗直視著對方的眼睛說：「我不介意這些，我還年輕，我可以照顧你。」

季侑青差點被這個孩子的話給逗笑，還好極力穩住，孩子果然還是孩子，思想總是單純過人。

「你是因為年輕不懂事，才會說出這番話，我不是強人所難的人，也不會逼你和我結婚，如果覺得不好像家裡長輩交代的話，就說是我不願意。」

「可是……」

鹿茗正要說話，被季侑青給打斷，她忽然笑了笑：「你不必浪費光陰來陪我這個病秧子玩。」

那一瞬間，鹿茗看見了對方眼裡滿滿的無力感，似乎是早已經對生活失去了期待，空洞，像陰鬱的天氣，沒有靈魂，只剩下一副軀殼。

導致鹿茗在這種境況下一時失語，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一向樂天派的她應該在這個時候給予對方安慰，但是她似乎能夠體會到，那些假大空的安慰對方估計早就聽到厭棄。

僵持了十秒鐘后，季侑青再一次拎起桌上的紫砂茶壺對她說：「再給你添一杯吧。」

鹿茗點點頭，雙手奉上將自己的茶杯拖出，季侑青斟茶的手法極佳，這樣小的茶杯，這樣的高度距離，竟然還能完完好好不撒漏一滴。

斟完茶以後，季侑青輕輕地抬手放下茶壺，端坐在鹿茗面前很自然而然開口說：「不管怎麼樣，今天見到你還是很開心，你和我想象中的模樣很不一樣。」

季侑青從未見過鹿茗的照片，她想象中的在山野里長大的孩子一定是野性不羈，抑或是皮膚黝黑因為整日暴晒於陽光下，沒想到眼前的女孩是這麼乖巧，她的皮膚也不黑，正常的膚色，齊肩的自然捲髮，巴掌小臉上的兩隻眼睛很大，就像是芭比娃娃那樣可愛。

對方突然變得這麼溫柔起來，鹿茗有點沒能適應過來，小臉一下子紅成了蘋果，她微微垂下眼回答說：「你也和我想象中的模樣不一樣，你比照片上更加好看了。」

「聽說你的高考成績是全縣第一，還真不錯。」季侑青說。

鹿茗剛想說話，季侑青又接著開口說：「你還有遠大輝煌的前程，我衷心祝福你。」

「謝……謝謝。」鹿茗靦腆答。

季侑青又抿唇微微一笑，笑容出現在她蒼白的臉上略顯違和。

「我讓我姐待會送你去學校，你大學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我會幫你出。」

鹿茗聽后當然是搖頭，第一時間否決。

「不行的，那怎麼能行呢，我家裡人也不會接受這樣的，我們家雖然不夠富有，但是學費那些咬咬牙還是能夠承擔的。」

「就當是我的一片心意好了。」季侑青說完不給鹿茗繼續反駁的機會，拿起手機來打了個電話，過了沒一會，季靜寧走了過來。

季侑青扶著桌子站起身來，緩慢朝季靜寧走去，好像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接著徑直走開，鹿茗趕緊站起身，不知所措。

「我妹妹她不習慣帶人在家裡吃飯，要不我帶你出去吃午飯吧？」季靜寧問。

鹿茗搖了搖頭說：「不用為我破費的，我自己隨便吃點就好了。」

「那…我送你早些去學校報道吧？」季靜寧又說。

鹿茗這才點了點頭。

穿過走廊回到前廳，鹿茗一直沒再看到那個阿姨的身影，想必是已經回了房，略微有些失落。

她隨著季靜寧阿姨出門，那個站在窗邊輕輕撩著帘子往外看的女人，在見到女孩已經上了車，車子出發以後，鬆開了手。

車子緩慢駛出小區，季靜寧看了眼後視鏡里的鹿茗說：「真不好意思啊，我妹妹說的話沒傷到你吧？」

鹿茗搖搖頭笑著說：「沒有，她挺好的。」

季靜寧下意識怔了下，很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說，也是第一次有人第一次見她妹妹這樣評價，印象里大部分人都會說，她妹妹給人的感覺太陰鬱，太壓抑，很不好相處的樣子。

其實最開始鹿茗也覺得季侑青是個有些嚴肅，高冷，又不太自信的女人，可是後來的談話中大大改觀，其實對方也是個骨子裡很溫柔的人，只是平時不輕易表露出來。

「其實呢，我覺得她的做法也沒有錯，你還年輕，你們之間相差了十幾歲，再大幾歲都快要是你兩倍的年齡，她也是不想要耽誤你。」

鹿茗不認可她的說法，搖搖頭說：「我不覺得是耽誤呀，如果兩個人是真心相愛，兩情相悅的話，年齡都不是問題。」

此話一出，正在開車的季靜寧撲哧一聲笑出來，質疑她說：「你才十八歲，都沒談過戀愛吧，懂什麼真心相愛和兩情相悅啊，你這孩子太有趣了。」

鹿茗努努嘴不再吭聲，她確實沒有談過戀愛，沒有什麼經驗，但是戀愛也一定和交朋友一樣，要真心對待對方才是。

就快到她所在的學校了，季靜寧轉動著方向盤說：「小姑娘，你應該知道自己的宿舍在哪裡吧？」

鹿茗點點頭說：「學校寄的錄取通知書郵件里有宿舍和班級信息。」

「那我就只送你到校門口了。」季靜寧說完，自然而然將車子停靠在路邊，拉上手剎。

鹿茗正要打開車門下去，季靜寧趕緊叫住她：「你等一下。」

鹿茗回過神，只見季靜寧翻找了下自己的包，從裡面取出來一張銀行卡來。

「你把這個拿著，我妹妹交代我給你的，來這邊大城市消費高，幫你爸爸媽媽減輕些負擔。」

一看對方是要給錢，鹿茗當然不能要，連連推拒道：「我不能要，我不能要這個。」說完趕緊打開車門跑下車去。

通過車子的行車記錄儀能夠看到車後站著一個有些急急忙忙不知道怎麼開後備箱的姑娘，季靜寧只好幫了她一把，直接在車內操作打開，看到後備箱一下子彈開，鹿茗嚇了一跳。

拿下自己的行李箱后，鹿茗抬手幫忙關上後備箱，匆匆忙忙來到駕駛位窗前說：「謝謝您送我到學校來，我先進去了。」

說完，鹿茗拖著箱子大步朝學校大門走去，季靜寧胳膊搭在車窗，目光瞟向外頭，還真是個固執又有些個性的女孩呢，她不肯收下這筆饋贈還是讓季靜寧小小的驚訝了下，說明對方並不是個貪小便宜的人，只是啊，她回去又得好好喝季侑青解釋解釋怎麼回事了。

鹿茗拖著箱子，周圍有許多和她一樣剛來學校的新生，她的心情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動。

耳邊充斥著行李箱車軲轆和地面摩擦的聲音，還有男生女生們談話說笑的聲音，眼前所見識到的這一切的一切對於鹿茗來說都是新事物，她即將要在這樣的高等學府度過四年的學習時光了。

送完鹿茗，季靜寧開著車返回，路上的她給季侑青打了個電話，說了鹿茗沒接受錢的事情，而後季靜寧又忍不住把發生在車裡的事情分享給了季侑青聽。

在聽到「只要真心相愛兩情相悅，年齡不是問題」是出自那個年輕女孩的口中時，季侑青猝不及防笑出了聲來。

季靜寧聽到很是驚訝：「你剛剛是笑了嗎，我都多久沒聽見你這樣笑了。」

季侑青對此淡然作出解釋：「我只是…覺得她有些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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