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貓

貓貓

然後空氣冗長的靜默。

沈黛說,「早點睡吧。」

聶然明天還要早起,好好學習。

「哦,對了,」沈黛沒有半點睡人家床的自覺,還敢撂下狠話,「明天不許吵醒我,吵醒我我就揍你。」

沈黛嘴裡的「揍」基本上和「吃飯」的頻率一樣,聶然笑了笑,聽到心裡去。

「好。」

雖然挺想和人一起上學的,但是畢竟寄人籬下。

聶然安靜下來。

雖然從一開始,就是沈黛話多。

年少的沈黛真是…很討人喜歡,讓聶然在看過她不動聲色、溫婉似月的模樣之後仍然喜歡的不得了。

可她不知道,那幾年發生了什麼。

聶然知道沈黛直,也就從一開始沒妄圖掰彎,抱著見不了光的情愫去了國外留學,再回來的時候,沈黛已經是那個模樣了。

挽著男朋友的胳膊,穿著白裙子,皎潔溫柔,可像個假人。

她唇角牽一牽,就是個微笑,不需要真心,也可以笑得很好看。

她生硬而有理,和明明並不認識的聶然打招呼。

聶然也側身,凝視沈黛的垂眼。

她就是那樣…一直在她記憶深處,一直都很喜歡。

心裡呼喊上萬次的「黛黛」都怕是打擾,於是空間良久寂靜。

她連「晚安」也說不出口。

晚安。

聶然想。

然後,一夜好夢。

*

沈黛清醒的時候,窗帘半開,明顯透亮的天色從窗外透出來,薄薄一片。

她身邊空了。

沈黛想,居然真的…一點都沒吵醒她?

床頭柜上的保溫杯里有熱水,沈黛抿兩口,覺得很愜意。

那張紙條上寫的字跡也很清秀:

保溫杯里有熱水,鍋里熱了牛奶和包子,早飯記得要吃,我在學校等你。

又是等。

沈黛想,聶然總等她。

其實也沒必要等她。

又想,年輕人吃什麼早飯。

可她拖沓著拖鞋,披上外套,端出牛奶和熱包子的時候還是咽咽口水,肚子空空叫了一聲。

聶然字跡清秀,不像她從小練過,所以龍飛鳳舞,自有風骨,所以聶然一筆一劃端正如此。

沈黛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偏偏要在這張紙條下給聶然留言回復:

年輕人吃什麼早飯!

我偏不來,哼!

她偏偏今天就是不想去上學,怎樣!

然後把便簽紙隨手丟進了垃圾桶里,紙條輕忽忽地飄,落在了空無一物的桶里。

早上聶然出門的時候,順便…丟了垃圾。

吃好早飯,背上包出門,遇到了二樓開著的門,胡嬸坐在躺椅上一晃一晃的,身邊還蜷了一隻小貓。

這貓臉不大,卻出乎意料的毛絨絨。

「胡嬸,這誰家貓呀?」

沈黛很驚喜,她蹲下去摸摸貓,貓很溫順,皮毛柔順,肉墩墩的觸感。

倒是…真胖。

胡嬸慢悠悠:「另一個囡囡的,她總是喂這隻。」

那個囡囡好像叫然然。

小橘貓是附近新來的野貓,年齡小,被欺負地很慘。

聶然見到了幾次,隨手餵了好幾次,貓就跟聶然一點一點地把活動範圍從全世界變成了這幢樓。

什麼?

沈黛皺皺眉——聶然在外面有貓了?!

「另一個囡囡是不是很喜歡這隻貓啊?」沈黛問胡嬸。

胡嬸點點頭,呢喃了幾句。

牆角還有個塑料盒子,看上去像個貓碗。

沈黛隨手翻貓,手邊這貓出乎意料的溫柔,對她的接近也不抗拒,還能愜意的躺平任擼。

「胡嬸兒,它是流浪貓來著嗎?」

「是呀,」胡嬸說,「然然總來喂,一開始只在樓底下,後來這貓就自己找了上來。」

晨起霜重,胡嬸推窗,看著樓下一人一貓,一點一點靠很近。

「貓貓?」沈黛叫這隻貓,貓歪歪頭,銅鈴樣的眼睛圓不隆冬,沈黛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貓叫了聲,纏纏綿綿的「喵」,有一瞬間沈黛心顫了。

她又伸手揉貓腦袋,幾乎要揉暈一隻貓。

她上學去了,貓又窩在角落裡,房間老舊的躺椅一搖一晃,吱呀了幾下。

*

書包凌空飛過,今天的沈黛翻/牆可比之前厲害。

然後被人從身後揪住領子。

沈黛暴躁:「……卧槽哪個?!」

倒是一眼就能看出了,是哪個。

聶然有點想笑,唇角抿著,神情帶笑,看沈黛回頭的模樣。

暴躁得…像要讓人把頭髮都揉亂。

她指尖發熱,最後還是沒動。

「你…是聶然?」

這叫什麼問題。

聶然反問:「不然你是?」

「現在不是上課嗎?」

要命了,聶然逃課?!

沈黛的表情像是天都裂了,她帶壞了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拿了請假單的,」聶然彈她腦門,「你在腦補什麼?」

沈黛在腦補被她姑姑大卸成千上百塊的場景,已經想好了該怎麼毛遂自薦,先斬頭髮。

「不過你出來幹什麼?」

聶然手腕上有一道抓痕,給沈黛看看:「被貓抓了,還以為貓爪子不會有狂犬病的危險。」

誰知道老師語重心長,把她都說緊張了。

一道淺長鮮紅的鼓出來的傷痕。

聶然本就白皙,色彩鮮明到觸目驚心。

沈黛看了一眼,「啊」了聲,有點生氣:「我們抽個空把貓揍一頓。」

枉她還妄想收留那隻貓。

「…」

聶然被逗笑,「她們說得嚇人了,我就請個假出來散散,沒必要真打針。」

她在這裡…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一隻兔子。

「怎麼可以不打,要打的。」沈黛雖然是個文盲,但是之前養過狗,「狂犬病一旦發作就是死路一條,走走走,姐姐領你去打針。」

她牽上聶然,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就很好,還能趁機數落數落聶然。

「嘖,看不出來,我們聶同學,醫學知識這麼單薄,命可只有一條,得好好珍惜,曉得不?」

小姑娘背著手,洋洋得意,還能趁機教育誰。

聶然想,她有兩條…命。

「好,」聶然終歸不想被鬆開,「聽你的。」

「你怕打針?」

「不怕。」

「切,」沈黛心知肚明,明白有人會假裝不怕,「你以後當心點,不要再喂那隻貓了。」

她好像在指名道姓批評誰。

「嗯?」聶然反應了幾秒,「你看到那隻大橘了?」

「對呀,我胡嬸家裡,我一下樓可不就看見了?」

聶然頓了頓,「不是它,它很乖,不抓我的。是別的野貓。」

聶然為乖橘正名。

「你…怎麼那麼招貓的?」沈黛語氣怪怪的,「樓里偷偷養著一隻,外面還能遇上一隻。」

可不得怪貓撓人。

這不就是貓貓眼中的渣女嗎?

「本來想問問你,想不想養貓的。」

嗯?

沈黛眼裡訝異,想不到還有這茬,她追問,「那後來怎麼不問?」

「萬一被拒絕了,豈不是很尷尬?」聶然看著沈黛笑,無端讓人品出了點心酸和苦楚。

沈黛木然的目光躲了躲,想要鬆開手才發現已經被聶然反握住。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心虛。

天知道沈黛為什麼會心虛。

「我不拒絕啊,」沈黛為自己正名,「多可愛的貓貓,只要打針和絕育,我們就養它好了。」

聶然眼睛亮了亮,雖然過程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但好在結果是相同的。

她和沈黛會有一隻貓。

夢想實現地真快。

醫院離學校不近,但是59路公車直達。

新路在修葺,公車繞了一大圈,沈黛又繞困了,直到下了車,呼進肺里的氣都帶著撲面而來醫院的味道,才勉強清醒。

聶然問她:「還困嗎?」

沈黛理所當然反駁:「不困,我哪有那麼一天到晚困困困的,我又不是豬。」

說好了帶聶然打針的沈黛最後還是跟著聶然身後,看著路標和箭頭,各種腦子不夠用。

狂犬病疫苗打地過程很快,沈黛站在聶然身邊,企圖在她齜牙咧嘴時遞出自己的胳膊,然後…

聶然面無表情地挨了兩針,她眼睫低垂,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側顏冷漠地像鍍了冰。

「你真的不痛?」

聶然似乎還沒意識到針打完了,看了一眼棉簽壓住的針眼,搖搖頭,神色茫然:「真的不痛。」

沈黛除了「牛批」也不知道還能誇聶然什麼。

不得不感慨,學霸之所以是學霸,可能就是因為能受常人之所不能受吧。

可能是沈黛太感同身受的齜牙咧嘴愉悅到了聶然,聶然淺淺彎了唇角,一派心情極好的模樣。

打針的護士:「……」

沒見過挨了針、浪費錢還開心的病人。

「謝謝。」

沈黛輕聲道了謝,看上去桀驁的小姑娘偶爾有禮貌得很。

聶然跟著點點頭。

護士不知道為什麼就有點臉紅,戳戳身邊的小夥伴。

——「她們好漂亮哦。」

沈黛小心翼翼,走在聶然身邊,不敢碰她,手邊便一直沒有溫度。

於是聶然側頭,那陣子的冷漠似煙消霧散,問:「可以牽一下嗎?」

「嗯?」

聶然晃晃手。

沈黛想,這哪裡用問。

手機有抖動,是代歡咋咋呼呼的微信消息。

代歡:你的書包被一個小男生送過來了,他支支吾吾問你在哪裡。

代歡:就那個…有點清純的小男生,一班那個。

沈黛:幫我謝謝他。

代歡發了個無語的表情包。

代歡:所以你在幹嘛呀,怎麼包在人不在,翻/牆的時候書包進來了,人落在外面啦?

沈黛:……

聽聽,她的小夥伴說的這是人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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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最喜歡的你[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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