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刀天使（七）

從聽到刀天使三個字那一瞬間，樂曉耳邊就響起一聲嗡鳴，緊張得什麼都聽不到了。

胡大南竄出來，緊張地問：「他們剛才說什麼？刀天使？刀天使又來了？」

他很快聽到了走廊盡頭的聲音，臉上露出驚懼的表情。

柳家稍微鎮定，但也忍不住發抖。

樂曉讓自己冷靜。走廊外的聲響仍持續不斷進行，先傳來門「吱呀」一聲打開的聲音，而後又是「碰」一聲關上。

能夠聽得出到天使正逐一進入各個辦公室。

按理說柳家是老人，有她出謀劃策會好一些，但樂曉明白，胡大南指望不上，柳家在體能上到底是個女生，一旦真的碰上什麼事，他必須做點什麼。

在黑暗走廊里，他憑藉僥倖心理指望躲過天使，最後卻被捕獲。回想當時情況，他立刻下了決定。

樂曉說：「跑，不能把自己堵在這裡。」

他們唯一的生機就是不斷地跑。

柳家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很快收拾起東西。

樂曉在各個抽屜里翻找一番，找到一把裁紙刀和一把剪刀，交給柳家。

在打開最後一個抽屜時，他微微一愣，裡面是一個陌生女人的照片和她孩子的病例信息，都是私人物品。樂曉有些不自在，很快便將抽屜合上了。

準備出發。

胡大南在旁打轉，這會兒也附和道：「行，咱們跑。」

不料，樂曉很不客氣地說：「你會害人。跟你走在一起，我不安心，我們分頭行動。」

這話如果換成別人說，說不準，兩人要吵上一架，可樂曉長得可愛乖巧，眼神人畜無害，總有一種他說出這話之後威力倍增，活像小白兔對大灰狼的控訴和譴責。讓胡大南辯解也不是，不辯解，也不是。

胡大南本不想出去，但他既然要出去，當然非常想和兩人走在一起。

要說為什麼，那自然是找替死鬼……媽的，這話又不能拿出來說。

胡大南臉上帶著帶著哄青少年小朋友的笑：「那我可畢竟是個大男人啊，這就不安心了，你想想你們兩個人，哪個有力氣？碰到危險可怎麼辦？」

胡大南哄歸哄，腳步已經跟上，畢竟腳長在他自己身上，他非要跟著，另外兩個人又能怎麼樣呢。

「也行。如果你再受傷，我不會浪費積分給你治療。」這時柳家回頭，淡淡說了一句。

胡大南笑容一僵。

腳步終於遲緩了。

樂曉有些驚訝，原來柳家治療他是需要付出兌換積分的。但他很快想通，這應該和他自己使用技能差不多，只不過因為第一次試用時，「黑錦鯉」沒有消耗積分，他才把這事給忘了。

說起來，他還沒有正經的使用過這個技能呢。

樂曉猶豫了一下，沒有選擇對柳家使用這個技能，也沒有選擇對胡大南再次使用技能。

他貼著木板門，手微微壓在門把手上。

把手輕輕地向下傾斜，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胡大南有些憤憤不平，嘴裡還說著「看你們碰到怪物怎麼辦」。卻不由自主隨著把手降低聲音。

隨著樂曉一聲低喝：「跑！」

電光火石間，門「吱呀」一聲打開，三道黑影箭一般竄了出去。

門口有一些人的腳印，能夠看得出他們奔跑的方向。

柳家身形搖曳，一口氣跑出數十米，撐著勁說：「跟著……他們……有、警……長……呼呼……」

警長。

樂曉想到柳家說的「絕對的壓制力量」，想是能解決怪物，便跟著地上的腳印，飛速奔跑。

身後，房門關閉，再也沒有新的房門打開。

刀天使追過來了！

三個人心裡都知道這一點，跑得一個比一個拚命。

眼看柳家快要沒力氣，樂曉猛拉了她一把，兩人拐入另一條過道。

卻聽柳家一聲尖叫。

「傻x女人。」胡大南惡狠狠罵道。

他故技重施，在樂曉鬆手的那一刻，拉住柳家的衣服，將柳家拽了回來，狠狠往來時方向一推，接著拔腿就跑。

刀片刮開牆壁的刺耳聲音已經很近。而樂曉也已沿著另一條過道跑出數十米。

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猛然回頭時。

過道入口，刀天使的翅膀投下巨大的陰影，吞沒了柳家的身影。

一瞬間，樂曉鼻子一酸。

柳家！

【檢測到新的願望，是否確認使用黑錦鯉技能？本次消耗：10兌換積分。】

這一次，沒有猶豫。

【是。】

【目標近期願望為：傻x女人和傻x小子都去死吧。】

【是否祝福？】

「祝他順利。」

【成功祝福。逆行效果已加成】

【積分清算，剩餘積分：147分】

這個情況，他不可能再回頭救人。樂曉最後看了過道一眼，閉眼頭也不回，向前飛奔。

穿過幾道走廊，跑得肺部疼痛，呼吸不暢，終於眼前開闊，到了一處大廳。

這裡非常的寒冷，簡直像個冰窖。

樂曉停下來，彎腰撐著膝蓋拚命喘氣。側耳傾聽，刀天使似乎仍留在剛才那條走廊上，沒有立刻追出來。

一顆高高吊起的心終於落下。可等他看清眼前，心便不自覺又沉了下去。

五樓顯然陳列雕塑作品，除了員工辦公通道外，格局是一個左南右北的>O<形，西側消防樓道，東面有短走廊通向觀景台。

按宣傳手冊上說的，南北兩側各有一座鎮館之寶，南側刀天使，北側萬象書，兩件巨型作品被玻璃格擋，各有兩條走廊供觀賞。

此時，大廳里的情況看起來也不容樂觀。

陳列的大理石雕塑，全都碎裂了，帶著冰碴子，顯然是被冰凍住后，重重摔裂的。一旁的過道更是凍成了冰雪天地。

中央的圓形立柱撞裂，歪向一旁，堪堪沒倒。

滿地狼藉。大廳里腳印凌亂，向四條走道分別延展而去。

現在要往哪個方向走？樂曉忽然想起，這是他在第一個遇見的被淘汰者相機里看到的畫面。這裡的「怪物」似乎已經被「剿滅」。

這該不會是警長的傑作吧？

刀天使羽翼碰撞的聲音，再次響起，它又開始活動了。

樂曉警惕地回頭，卻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柳家！」樂曉驚喜道。

衣衫破爛，看起來十分狼狽的柳家終於喘過氣來，抬起頭。看到樂曉晶亮的眼神，柳家一頓，對著他勉強笑了一下。

樂曉沒發現柳家的異樣，而是十分開心。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技能有用！

柳家卻搖了搖頭，示意樂曉先不說閑話：「這一層的怪物被清理過了，沒有危險。竟然真的能遇見警長、我們的運氣真是……原來大家並沒有死，而是被保護起來了！」

「爭取找到警長，」柳家垂眸，像個大姐姐一樣，伸手替樂曉治癒一道剛才劃出的傷痕：「你就安全了。」

聽到聲音，她停住動作。

【本輪清算完畢，共淘汰人員3名，願主所得交換點數：3215。】

樂曉：「……」

人數變少了，又要開始下一輪了嗎？

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忽然瞳孔驟縮，一把扯開柳家！

不知何時，刀天使出現在兩人身後。

它的右臂化作長刃，低垂身側。刀刃上串糖葫蘆一般串著著兩個人，玫瑰花瓣如雪凋落。

胡大南便是其一。他臨死前還保持著不可思議的神情，想不明白自己怎麼還是會死。

刀天使的左臂，雪亮的刀鋒高高揚起，只需揮舞，即可斬下樂曉和柳家的頭顱。

但它的動作靜止在了這一瞬間。

柳家也看到了刀天使，臉色「唰」得慘白，她推著樂曉的肩膀，兩人踉踉蹌蹌，抬著頭後退了兩步。

但他們兩人心裡都清楚，如果刀天使要殺他們，他們根本躲不過去。

怎麼沒有刀天使走路的聲音？而且從一開始就好奇怪，為什麼要追殺他們呢？

就比說胡大南，雖說胡大南死不需要同情，可胡大南不是已經逃脫這一輪懲罰了嗎，怎麼還是死了？

樂曉滿腦子發懵。

它現在為什麼不動？跑嗎？

腳不聽使喚。

就在兩人瑟瑟發抖時，卻見刀天使緩緩收回左臂，刀鋒也摺疊成手腕，悄無聲息，轉身離去。

樂曉聲音有些發抖：「走、走了。」

柳家整個人癱軟了，艱難地道：「是因為清算結束……快點找到警長。這一層的怪物都被警長消滅，大概是願井世界判定所有在五層的人，都犯規了。」

樂曉懂了：「難怪胡大南……」

「不提他了。」樂曉擔心柳家不開心。

柳家倒是對這句話沒什麼反應，只略一點頭，擺手示意樂曉不用扶她，撐著地面自己站了起來。

樂曉同時一愣，只聽系統道：

【本輪選拔關鍵詞：單一。】

兩個人的臉色一時間都比之前好。

「你是不是也通過選拔了？」柳家輕輕出了口氣。

樂曉一點頭，他已經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積分升到了149分。沒想到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好，石膏頭像的顏色純白，竟然通過了「單一」條件的選拔。真是歪打正著。

運氣真能這麼好嗎？樂曉還是不可置信。

這時，整棟大樓里開始此起彼伏的傳來混亂的聲音，看來五層還藏著許多的人。

樂曉回神，略一思索，細思恐極！

這一輪，竟然只有一個關鍵詞。

前幾輪分明都是有三個顏色關鍵詞和兩個方面的形容詞。樂曉以為那是系統的規定。

想必所有身處藝術館的人都是那樣以為的，因此拍照時，必然按著這個規則來思考。

卻沒料到願主正是利用一次又一次公布的選拔條件，來欺騙所有人，猝不及防來一個單一條件。

這麼推斷下來，最初放消息，引導大家去拍攝萬象書的，反而最有可能是真正的狼人。因為拍攝了萬象書，根本就攔不住「單一」這個條件的虐殺。

願主希望引導大家都去拍同一件物品，再一網打盡。或者說引導大家信任萬能條件，再一起解決。

還有刀天使，刀天使移動時，從來都會發出響聲，但剛才，刀天使行動悄無聲息，或許也是願主暗中作祟。

背後的敵人是如此可怖，竟將生存條件，偽裝成最大的誘餌。

樂曉再一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複雜程度。

必須儘快找到狼人，否則誰也不能夠保證能否活過下一輪。

「他們應該也是這麼想的。」柳家篤定地說：「他們也想儘快找到狼人才會分組行動，一定有平民，平時藏著聚集在了一起，我們必須找到那個團體。」

樂曉同意柳家的判斷。

因為在他們來的路上，沒有聽到任何打鬥的聲音，沒有看到任何人。應該是藏起來了。在警長處理完這一層所有的怪物之後，平民們才出來大規模地尋找狼人。

不過他覺得這麼想，在邏輯上還有不通順的地方。

如果平民們已經聚集在一起……又有這麼強大的警長保護他們。

肯定還是像胡大南那種，等著別人消滅狼人的人比較多吧。

如果他是平民，他會想去找狼人嗎？他們就這麼確定狼人不在他們之中？樂曉換位思考，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一下子他就覺得這個理由不成立。

但他沒時間細想。就像柳家說的，他們必須歸入團體，得到警長的護佑。

這時，整座大樓又震動了一下。

這感覺很熟悉，樂曉想起他在辦公室的時候也有過這種震動。

憑藉直覺他感受到了震動的方向。

沿那個方向，只有一條長長的走廊通向萬象書。

走廊已經完全結了冰。特意去觀察，才覺得走廊上的冰比別處更為厚實一些。

事不宜遲，兩人向通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