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天
等舒意和榮桓英從校場里出來已過了午時,舒意翻身上馬,榮桓英拉住她袖子,「你這就回去啊?」
舒意語聲輕快,打趣道:「怎麼,剛才還沒比夠啊?看來你這半年也只顧著風流快活了,若是你母親知道你現在箭術遜色成這樣子,恐怕你能出了二門就不錯了。」
榮桓英想起自家母親的嚴厲,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舒意笑的更暢快了,說起來她箭術也不算差啊,卻偏偏每次都敗在舒意手底下。
「哎,別打岔,我帶你再去一個好玩的地方,有吃有喝,絕對比你回去逍遙自在。」榮桓英不死心的誘惑著。
舒意根本不為所動,「你說的地方我不用想都知道是哪裡?不去。」說著就要走。
榮桓英拉住她的韁繩,「真不是尋常的地方,要是以前那些烏煙瘴氣的小倌館我怎麼還這麼執著拉你去,你不在這些時候難免不知道長樂天,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去的地方,去那裡的人得合他定的規矩才能去。」
「什麼規矩?」榮桓英見她問了,便開始不遺餘力的介紹,「這規矩嘛,第一便是錢,去那裡一趟光是進門便要交百兩銀子,而且是每人。」
舒意一愣,片刻又道:「又是一個銷金窟,絕跡城雖說富庶,物價高昂,但這百兩銀子卻也是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這明擺著便是要那些普通人家莫去,坑的也是你這樣紈絝子弟的錢。」
「這你可是說對了,這第二條便是家財不過萬者不可入。」
「為何?難道這長樂天的老闆是和這絕跡城的富人有仇,越是這麼說那些自負有錢的人恐怕越是想去,明擺著劃分了三六九等,比著砸錢了。」舒意倒是有些好奇這人的意圖了。
榮桓英嘴張了張,想說你還真是會猜,可不就是有仇嗎?最大的仇人還就是她榮桓家,不過這話她可不能說,繼續道:「這最後一條是要相貌端正者才可入。你知道林家那個少東家嗎?」
「就是那個又丑又胖還搶過人夫的林秀?」
「就是她,這人非要進去,結果被長樂天里的人給打了出來。」
「這最後一點倒是奇怪了,先前不還只認錢嗎?現在連相貌都要干涉了?」舒意疑惑道。
「是老闆說長樂天乃是長樂未央之意,看了這等醜陋之人連他長樂天的下人都快活不起來,還談何長樂?」
舒意聽罷大笑不止,「原來還真有這種人雖然刻薄了些,倒是真性情。這長樂天是誰的產業,哪天你帶她出來我認識認識。」
榮桓英撇撇嘴,「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請的動他來,要去你就跟我去,錢我出。你就不想看看那是個什麼地方,那裡的小倌都叫公子,相貌也是個個出眾,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去不去,我都跟你說了半天了。」
「不去。」舒意還是那兩個字。
「我說你這人,你不去倒是早說啊,我這說的嗓子都冒煙了,你逗我呢?」榮桓英氣的要死。
「我又沒要你說。我有南意了,那種地方你自己享受吧,走了啊!」舒意一把搶過韁繩,馬鞭一抽,人已經遠去。
榮桓英被馬蹄踏出的塵土嗆的咳嗽,知道自己又被耍了,站在原地破口大罵。
舒意回了慕府,炎兒卻等在南苑門口,「炎兒,你怎麼在這裡站著?」
「少主你可回來了,主子他自己把自己關在屋裡,我叫也不開門,您快去看看。」炎兒焦急道。
舒意向來對顧南意的事情緊張,趕緊過去,習風站在門前,舒意沒看他,只敲門道:「南意,我回來了。」裡面這才響起聲音,顧南意將門打開,舒意進了來,見他臉色蒼白,看起來不舒服的樣子,「怎麼了?是父親難為你了?」
顧南意勉強一笑,「沒有,可能是我有些受寒了,有點不舒服而已。」
「那趕緊找人來看看。」舒意摸了摸他的頭,確實有些熱。
顧南意從莫敬陵那裡出來,心裡難受,便在慕府後花園的假山後站了許久,衣衫單薄,回來便有些發熱。
「你忘了,我自己便懂醫術,一會兒讓炎兒煮碗葛根湯來就好。」顧南意不是不想對舒意說明,只是他知道這些事情說出來沒有任何意義,只要舒意沒有孩子,這事情就永遠沒辦法解決,與其讓舒意在父親和自己之間為難,還不如好好想想辦法,翻翻醫書有用些。
一會兒顧南意喝了葯便睡了,舒意也在他身邊躺下。只是不知什麼時候迷迷糊糊醒來,聽見外面說話的動靜,是莫義和舒意在對話。
「舒兒,你父親也是說想表少爺了,這才讓你去接他。」
只聽得舒意冷冷回道:「莫叔,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當年沒有和莫淇有什麼,現在我更不可能把莫淇接來,父親想的什麼我清楚的很,父親要是真的想他,我可以和南意陪著父親去姑母家一趟。」
莫義見她執拗,也不好說什麼,只道:「那我就給你父親說以後再說吧。」
舒意嘆了口氣,讓炎兒送送莫叔。轉過身來,見顧南意就在門口,身上也沒披件衣服,忙進屋去將他圍在床邊。「你都聽見了?」
「嗯,舒兒,這輩子我已經知足了。」如果他心裡還有什麼對莫敬陵的不滿,有舒意對他這樣的心意,他也沒有什麼怨言了,那畢竟是他最愛的人的父親啊。
這晚顧南意卻異常火熱,和他平素清冷的模樣大相徑庭,舒意顧念著他的身子,本想拒絕他,卻在望見他醉人的眼神時,那雙手攬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轉眼又過了十日,這些日子顧南意白日里除了看些醫書,便是喝著湯藥,也正好前些日子病了,這便借著並未好的名頭繼續煎藥,舒意倒是未懷疑這葯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炎兒到底是比習風更讓顧南意放心的人,這些事情都是他去辦的,顧南意將苦藥湯子咽下,炎兒便擔心道:「主子,你說要是這葯沒有用,一個月後少主她還是沒有怎麼辦?」
顧南意比他更擔心,只是那些擔心卻在心底,嘴上還在說著,「不會的。」
炎兒點點頭,舒意出去了還沒回來,顧南意惦念,便問了,炎兒道:「和家主去了城主府,老半天了,到現在還沒回來。習風我不知道去哪了?我去門口轉轉,興許一會兒就回來了。」說著便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炎兒就回來了,手裡還抱著東西,顧南意將醫書放下,見他眉頭擰在一塊兒,不禁問道:「怎麼了?」
「我剛出門就碰見莫叔了,他正帶人分領衣服呢,然後就把習風和我的都給了,只不過他和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說什麼,告訴你主子,這衣服里這兩件才是給習風的。」炎兒一邊說一邊把那衣服拿到顧南意臉前。
這衣服雖然看起來普通,但它的料子一看便和炎兒這幾件不同,莫敬陵怎麼可能專門說這樣的話,難道是莫叔專門提醒自己,莫敬陵對習風有專門的照拂?
顧南意心裡亂的很,宅子里的勾心鬥角他本就不擅長,卻樣樣難題都找上門來。
顧南意把衣服扔進炎兒懷裡,「放到習風房裡去吧。」
「可是這……」
「去吧。」顧南意又低頭看書,不再多說。
絕跡之城雖然是以榮桓氏為尊,但城主府卻不如慕府之大,也許是和幾百年的家族傳統有關。不過卻是重兵把守,守衛森嚴。
慕舒意同慕衾一道而來,剛到就被榮桓英劫走,榮桓婕斥責了幾句,慕衾笑著幫榮桓英解圍。
「你知不知道,自從上次之後我被我娘禁足十天了,剛被放出來。」
榮桓英帶她來到自己住處,便大吐苦水。舒意環視一周,還好沒有她的那些美男在此,涼涼道:「需不需要我說聲恭喜啊!」
「哎,我就不明白了我娘怎麼什麼都知道呢?我身邊是不是有內奸你說?」榮桓英抱怨道。
舒意白她一眼,「這你就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是絕跡城未來的繼承人,你娘當然會嚴加管束,也是為你安全考慮。」
舒意找了個最舒服的地方坐下,小廝上來茶水和點心,舒意將茶杯捧在手裡,輕輕嗅著,榮桓英把人全都趕出去。
「什麼時候跟我去長樂天?」
「你還沒死心?你娘肯讓你去?」舒意垂下腿來,將茶放在一邊,還沒自己家的好喝,榮桓城主果真是勤儉啊。
「你上次不說想見那個長樂天的老闆嗎?我帶你去見見。他可不會出來見人。」
榮桓英想起那人的不可一世就來氣,心裡一直想著找個機會整整他,這壞點子說來就來,正是眼前的人給了她靈感。
舒意詫異道:「為何?長樂天也算是絕跡城裡的產業,難道你這少城主的面子都不給?什麼樣的女人有這種膽量。」
榮桓英尷尬地笑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其實他是個男子。」而且她還有些怕他。
舒意嗤笑一聲,「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原來是你看上人家了。千方百計拉著我找個借口去私會啊!」
榮桓英的頭卻搖得跟鼓一樣,「我對他可沒那個心思,你不知道他這人手段有多狠,整個長樂天里被他治的服服帖帖,脾氣也壞透了。」榮桓英想起來就哆嗦。
壞男人?舒意聽她否認的話卻越發以為她實在掩飾了,「你要想追男人,還帶著我做什麼?」
榮桓英當然是另有目的,「那你幫不幫我?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
「過些時間吧,我現在忙的很。」舒意應下了,卻沒放在心上。
榮桓英眼珠子卻轉起來,努力抑制住奸笑,聿歌啊聿歌,就等著倒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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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古代的銀錢沒太大的概念,記得以前看過的《醒世恆言》里有《賣油郎獨佔花魁》一文,去見花魁一次十兩銀子,這裡為了表現絕跡城富庶就擬了個百兩,不當之處不要考據哈哈。喜歡的小夥伴們收藏一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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