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快樂

馮文在自己院里和新婚妻子親親熱熱了兩天,終於神清氣爽的出了院子。

芙蓉帳暖度春宵，這話果然是真理。

隨手攔住院中的小丫,問了一句，「叔父呢？」

得知馮道今日早早上早朝去了，馮文索性也不再去正院,讓他媳婦去正院代他問個安，他就直接換了身衣裳,朝太醫署走去。

如今他成了親,算大人了,他一個男丁也不好往後院跑。

到了太醫署，剛進去，看到進進出出忙碌的葯童和一些大夫，馮文靈巧的避過，輕車熟路去了林醫令的院子。

他是有媳婦的人了,總得去表現一下，讓他岳父一家看看自己的女婿做事勤勉，能養得起媳婦吧！

自覺考慮「周全」的馮文悠悠然進了林醫令的屋門。

結果剛進門,就碰上提著藥箱要出去的林父，馮文剛要見禮，林父卻劈頭蓋臉的問：

「你怎麼來了？」

馮文：……

婚假修完,他回來上班啊！

這有問題？

林父看著滿臉茫然的馮文,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今天不是該和婧兒回門么！」

馮文(⊙o⊙)

啊啊啊啊,他忘了,今天是第三天！

馮文看著林父的黑臉，突然竄起來就跑。

「岳父放心，我這就回去陪娘子回門！」

林父嘴角抽搐的看著跑的比兔子還快的馮文，無語扶額。

枉他一大早和父親兩人急著看診，打算早點回去見小夫妻倆，結果這小夫妻倆，完全沒想起來！

這真是……唉！

*

馮文竄回家，林婧也一臉尷尬的從正院回來。

兩個一碰面。

「那個，夫君……」

「婧兒……」

「咱們……」

「咳咳，咱們是不是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對啊，今天是第三天，按規矩……」

馮文和林婧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

「回門！」

「哈哈哈，」馮文突然忍不住笑起來，「你不知道我今天見了你爹，你爹提起回門，那臉黑的，我嚇得連話都沒敢說，就跑回來了！」

林婧也笑道：「你是沒見著我去見你嬸子，你嬸子把回門的禮單給我，我那時才想起今天要回門，當時尷尬的手都不知往哪放了。」

兩家長輩大概都沒想到自家孩子居然會忘了回門的這種「大事」，大概也被他們的粗心驚到了。

馮文忙拉著林婧回正院，既然今日要回門，那很多事情都得他嬸子幫忙準備。

結果剛邁進屋，馮文就發現他叔父也回來了。

「叔父！」馮文忙領著林婧上去見禮。

「你小子也是厲害，這麼重要的日子都能忘了，」馮道好笑的看著自己侄子，他剛下朝回來，就聽到自己媳婦說文兒兩口子忘了回門，哪怕素來萬事不驚的馮道，一時間都有些錯愕。

「這不是一時沒想起來么！」馮文撓撓頭，也有些臉紅。

馮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直接擺擺手，「你嬸子都替你準備好了，還不帶著你媳婦快去！」

馮文立刻一手接了回門的禮單，一手拉起媳婦，一溜煙跑了。

馮道看著跑的比兔子還快的小兩口，無奈搖頭，「這小兩口啊……」

「兩孩子頭一次成親，沒個經驗，我也忘了叫人去提醒一下，想不到這倆孩子還真忘了，差點讓親家笑話。」孫氏放朝服回來，遞了一件家常袍子給馮道，「你說，我要不要把身邊的嬤嬤給文兒一個，省得這小兩口什麼都不懂。」

孫氏本來沒想插手兩孩子的事，畢竟她是嬸子，不是婆婆，可今兒一看，這兩個孩子那是光長年齡，沒長大，一想到兩個孩子在前院，孫氏都愁的慌，這兩孩子，真能關門過好日子？

「你替他倆愁啥，兒孫自有兒孫福，兩個都二十多了，還能不會過日子，而且，我倒看他倆過的挺不錯的，你看成親三天，兩人在院里過的那是一個舒坦。」馮道對自己媳婦的杞人憂天表示多慮，他家人口簡單，沒什麼規矩，也沒太多親戚，就算小文兩口子都是馬大哈，也出不了什麼事。

「這倒也是，」孫氏放下心，不過嘀咕了一句，「林婧和文兒成親，我還以為林家會陪嫁個有經驗的嬤嬤，結果嫁妝不少，卻就帶了兩個小丫鬟來，看來等以後小兩口要真有了，我還得給他們預備個奶嬤嬤，省得兩人不會帶孩子。」

「你呀，就愛事事操心，等到兩人真有了，林家還能坐的住，早送人來了，林家之所以出嫁沒陪嫁人，是覺得咱家平日節儉，家中僕役不多，怕陪嫁太多人，顯得反客為主，怕咱們多心而已。」馮道笑著說。

林家是御醫世家，做事素來謹慎周全，馮道只看一眼，就知道林家顧慮什麼，其實馮家上下對此並不甚是在意，外人都覺得馮家因為位高權重才力行簡樸，其實不過是一家子都不是什麼愛享受的人，沒誰去在意這些罷了。

不過馮道倒是很欣賞林家這種謹慎周全的性子，畢竟如今官場上風起雲湧，能有個省心的親家也是幸事。

想到這，馮道給夫人說了一句：「如今文兒成親了，平兒也十六了，趙鳳前兩日提他家閨女及笄的事，和趙家的親事，也該提起來了。」

孫氏剛辦完馮文的親事，正對孩子的事熱乎，立刻說：「那我過兩天就給趙夫人下帖子，商量一下兩個孩子的事。」

兩人於是又開始商量起馮平的親事。

……

馮文帶著林婧和一車回門的禮物大包小包的進了林家，就看到林家一眾親眷似笑非笑的臉。

馮文、林婧：……

果然忘記回門，是一項不能忽視的重大錯誤！

然後馮文低著頭跟著林老爺子林父一眾男眷去了正院，而林婧則跟著林老夫人一眾女眷去了後院。

「咳咳，那個，爺爺，岳父，今兒都是我不對，我一時暈頭，把……」馮文一坐下，就立刻先開始檢討。

林老爺子和林父很整齊得翻了個白眼，不過馮文是女婿，又是新婿，兩人也不好說重話，只是林老爺子說了一句「下不為例」就讓丫鬟上茶，然後說起話來。

「如今你和婧兒也成親了，你們打算何事回老家祭祖？」林醫令問道。

馮文聽了有些詫異，按照規矩，新婚夫婦成親確實要祭祖，把新婦寫在族譜里，以表示家中添人口，不過這規矩一般是對在家中的子弟，像馮家這種在外做官的，一般就沒有這種規矩，畢竟像馮家，老家在瀛洲，離京城上千里，一去一回一個多月下去了，馮文這種做閑官的還好，要是像他叔那種日理萬機的，哪有這空折騰。這事林醫令肯定也知道，卻特地提起這事，馮文覺得林醫令這話裡有話。

果然，沒等馮文回答，林醫令就自顧自說下去，「反正你在太醫署也不忙，不如回去和你叔父說一聲，請幾個月假，帶婧兒會老家一趟，一來祭祖，二來也讓婧兒見見林家族人。」

林老爺子都這麼說了，馮文自然只能應下，打算回去問問他叔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老爺子這麼想把他支出京城。

……

回到家中，把媳婦送回屋，馮文就又去正院找他叔父。

「林醫令讓你帶林氏回鄉祭祖？」馮道摸摸下巴，「回去也好。」

「可是京中發生了什麼事？」馮文忙問。

「你小子倒是機靈，」馮道很悠閑的往後一倚，「也不算什麼大事，今兒陛下急召，蜀中的孟知祥和董璋反了。」

「什麼，西川節度使和東川節度使反了！」馮文大驚，馮文知道今早陛下急招他叔父和一眾大臣進宮，卻不想是整個四川反了。

不過，四川反了，他叔父卻在這一點都不急，馮文疑惑得看著馮道。

馮道看著馮文，笑著說：「這有什麼可急的，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早一天晚一天罷了。」

馮文這才想起來，孟知祥和董璋原來是李存勖的嫡系，孟知祥還是李存勖的親妹夫，長公主的駙馬，兩人當初陪著小魏王的征蜀大軍西征，雖然打下了蜀國，可回來卻遇到李存勖身死，李嗣源登基的事，兩人比任圜有先見之明，留在了蜀中，雖然李嗣源登基后，採用懷柔政策，兩人歸附，可自始至終，這兩人就沒和李嗣源同過心，這些年對李嗣源的政令也一直陰奉陽違，所以這兩個人據蜀中反叛，確實不奇怪，就像他叔父說的，確實是早晚的事。

想必皇帝也早有預感！

不過，這事和他有什麼關係？孟知祥和董璋就算反叛，只憑蜀中那點兵力，最多也就占蜀中為王，也不可能威脅到京城，林醫令眼巴巴攆他出京幹嘛？

馮文不懂就問，「這事和我又沒啥關係，老爺子叫我出京幹嘛？」

「孟知祥和董璋之所以突然反叛，是因為安重誨向蜀中派了監軍。」馮道把這事牽扯的另一件事告訴馮文。

原來因為孟知祥和董璋對朝廷素來陰奉陽違，安重誨身為樞密使，擔心兩人反叛，所以就派了個監軍去，打算警告兩人，可誰想到派去的監軍反而惹了孟知祥，孟知祥一怒之下殺了監軍，事後又怕朝廷怪罪，這才和董璋聯合起來，據蜀中反叛。

馮文目瞪口呆的看著馮道，有些無語，所以說現在的大事其實不是四川反叛，而是安重誨闖禍。

派人去警告兩人，防止兩人反叛，結果卻反而導致兩人反叛，這……安樞密使這活也幹得太好了吧！

「那安樞密使現在？」

「安重誨已經向陛下請旨，親自動身去蜀中督戰。」

誰闖得禍誰兜著，看來這安重誨是想去平定蜀中，將功贖罪，馮文心想，不過，這蜀中地勢險要，尤其是劍門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孟知祥和董璋都是名將，又佔了先機，等安重誨帶大軍去，只怕未必能平得了蜀中，或者，只怕連蜀中都進不去。

馮文眉頭一跳，要是安重誨久攻不下蜀中，兩方僵持久了，所需要的糧草必定眾多，中原和蜀中雖富，可這種一看雙方就沒什麼便宜的仗，只怕最後也得以和談結束，到時，蜀中孟知祥一方推個替罪羊，朝廷推個替罪羊，然後兩方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到時，蜀中還算朝廷的，皇帝無事，孟知祥無事，一切皆大歡喜。

只是，這兩方被推出的替罪羊，孟知祥那邊暫時不知道誰，可朝廷這邊……安重誨！

馮文突然明白了，要是安重誨這次能平叛成功，那自然是朝廷的大功臣，一切皆安，可要是平不了叛，那肯定就要為這次逼反蜀中擔責，可安重誨不只是一個人，他在朝中有不少黨羽，更是朝中最大一股勢利，他一倒，朝中勢力勢必要重新洗牌。

而他叔父身為宰相，到時肯定牽扯進去。

林醫令之所以讓他帶林婧回老家，是怕他礙手礙腳，給他叔父添麻煩吧！

馮文立刻抬頭，「叔父，明天我帶婧兒回鄉祭祖吧，我們既然成了親，也應該讓婧兒跟我回去見見馮家親戚。」

馮道看著馮文如臨大敵，有些好笑，「其實你不用這麼擔心，你岳父一家只是比較謹慎，有你叔父我在，就算在京城，也沒什麼，我若連你們都護不住，這宰相也白當了。」

「別，我還是回去吧，正好帶我媳婦出去走走。」馮文知道他叔父久在朝堂，這事對他叔父不過是毛毛雨，可他卻不想給他叔父惹麻煩。

「行，那你就帶媳婦回去祭個祖，正好給你爹你娘看看媳婦。」馮道擺擺手，隨馮文去了。

馮文得了他叔許諾，忙回自己院子，收拾東西去了。

等馮文走後，馮道收起臉上的笑意。

出了事，一眾大臣不先想著平叛，反而打算趁機弄掉安重誨重新爭權奪利。

想到御案上彈劾安重誨的奏章已經一尺高，馮道嘆了口氣。

真是不省心啊！

*

馮文向太醫署遞了假條，就收拾東西，火速帶著林婧離開京城。

不過雖然離了京城，也沒耽擱聽朝中的八卦。

安重誨到了西邊，果然十分賣力的督戰，只可惜孟知祥和董璋早已在劍門關布下重兵，將朝廷的大軍堵在劍門關外。所以縱然安重誨死命督戰，甚至不計死傷，最後也沒攻入蜀中。

等馮文到瀛洲老家時，安重誨帶的朝廷大軍已經和蜀中叛軍在隔著劍門關僵持一個月了。

而等馮文帶著媳婦祭完祖，認完馮家村的親戚，安重誨因為督戰不利，被免去職務，皇帝派石敬瑭前去接替安重誨的職務和大軍。

朝廷和蜀中又打了一個月，最後因兩方消耗過多，朝廷見滅不掉蜀中，而蜀中見抗不過朝廷，雙方開始和談。

最後，孟知祥上表謝罪，朝廷收兵。

長興二年閏五月，安重誨因逼反蜀中，被賜死，其二子，因為連坐，亦被賜死。

瀛洲景城

馮文窩在馮家老宅，聽著從京城斷斷續續傳來的各種消息。

自從安重誨一倒，安重誨一系就樹倒獼猴散，不斷有官員落馬，抄家，賜死，流放……哪怕身在老家，馮文也能感受到京城的腥風血雨。

馮文此時無比慶幸，幸虧他提前回老家了，要是呆在京城，哪怕沒他什麼事，光天天看著別人被抄家，也受驚嚇不小。

當然馮文也有些擔心在京城的馮道，他叔父如今正在漩渦的中心，雖然一向知道他叔父能力過人，馮文也忍不住擔心。

好在幾個月過去，他叔父一點事都沒有，馮文漸漸放下心來，只是剛放下心，一個消息就把馮文驚了起來。

宰相趙鳳，因事涉安重誨一黨，被罷相，出為邢州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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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道：媽的，政事堂宰相又少了一個！（論政事堂宰相如何湊齊一桌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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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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