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道和雕版印刷術
禮部
幾個年紀不小,頭大有些花白的老頭坐在堂中,悠然的喝著茶,翻著書。
禮部雖然是六部中最清貴的,卻也是最閑的部門,除了逢年過節給皇帝上幾篇吹馬屁的文章和冊封皇后、太子、百官幫著搞個儀式,幾乎沒什麼事,當然也沒什麼權利,所以凡是有門路的,幾乎都不會在禮部久待,久而久之,禮部就成了一群老油條的養老地。
而這些老油條沒有了別的部門的爭權奪利,平日喝喝茶,看看書,日子過得那是一個舒服。
當然,在如此舒服的日子中,怎麼能少了八卦。
禮部尚書老爺子一盞茶喝完,隨口說道:「昨兒兩位新宰相進政事堂了,也不知道咱們馮相會給兩位新相爺分派什麼差事?」
「政事堂的差事那麼多,馮相隨便分派幾件,也夠兩位新相忙活的。」禮部左侍郎正那些一件古董在那研究,頭也不抬的說。
旁邊,禮部右侍郎放下書,頓時笑了,「老徐頭你就會裝著糊塗當明白,你明明知道,咱們大人說得不是這個。」
左侍郎用手敲了敲古董,冷哼一聲,「我可沒裝,大人不就是想說,馮相會不會把自己手中一部分權利分給兩位新相。」
「慎言!」右侍郎忙去捂老徐頭的嘴,「剛還覺得你這傢伙會說話了,怎麼又開始冒炮仗了。」
左侍郎老徐頭一歪頭,躲過右侍郎的臟手,有些嫌棄的說:「不過是一句實話,你大驚小怪的什麼,就算傳出去,以馮相的為人也不會來找咱們。」
右侍郎看著左侍郎這粗神經,很是無語,索性不去管他。
左侍郎老徐頭看著右侍郎不和他說話,反而憋不住,就用胳膊搗了搗他,「唉,你覺得馮相會把手中的權利分給兩個新相公么?」
右侍郎瞥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兩位新相入政事堂,就相當於政事堂的權利分配要重新洗牌,若是我,我肯定不願意分,不過若是馮相,那就非我輩能揣測的了。」
兩人正在這竊竊私語,一個官員從外面匆匆進來,一看到堂中幾人,就朝禮部尚書這走過來。
「大人,您猜我出去一趟聽到什麼了?」來人還沒到跟前,就興奮的說。
禮部尚書抬抬眼皮,「什麼?」
來人直接在旁邊坐下,故意壓低聲音,「昨兒馮相領著兩位新相熟悉了政事堂,今兒馮相把兩位新相分管的政務安排下來了。」
禮部尚書和其他眾人嘩得一下瞅過來,「怎麼分的,快說!」
來人就知道自己說得一定能引起大家興緻,不由開始賣關子:「馮相先給劉昫劉相公分了差事。」
左侍郎點頭,「早就聽聞馮相和劉學士,啊不,劉相關係要好,先給劉相分差事也是應該,快說說,馮相給劉相分了什麼差事。」
「馮相給劉相分了兩個差事,這第一嘛,就是監修國史。」
「監修國史!」禮部尚書和兩個侍郎蹭得一下坐直。
眾所周知:前朝歷史今朝修,按理說先帝(李存勖)登基后,就應該修之前的唐史,可由於國庫一直沒錢,別說修史,連朝臣俸祿都發不下來,自然沒人提修史的事,好在如今在馮相打理下,國庫終於有錢了,看來皇帝和馮相是打算把唐史修修了。
而禮部尚書和兩個侍郎之所以這麼激動,是因為:負責修史的是禮部啊!
天天閑得看螞蟻上樹的禮部,終於有活了!
而且還是能名垂千古的修史的活,這怎麼能不讓幾人興奮。
「快說說,馮相可有說什麼時候開始修?」禮部尚書一把抓著來人,激動的問。
「聽別人說,馮相的意思是如今國泰民安,合該快點把唐史修出來,所以已經擬好了詔書,說等個黃道吉日就讓劉相來禮部宣布修唐史的事。」
「馮相真是功在千秋啊!」禮部尚書激動的鬍子都顫抖了,其他兩個禮部侍郎也差不多。
來人也很是激動,他還年輕,因為沒人,才在禮部做郎中,可如今有了修史的資歷,說不定以後可以靠著這資歷升一升。
幾個人激動了好一陣子,才漸漸平歇下來,禮部尚書想起剛才張郎中說馮相給劉昫兩個差事,不由問:「張郎中,馮相給劉相另一個差事是什麼?」
來人,也就是張郎中,突然神神秘秘的說:「你們知道嗎,馮相把自己管的戶部給劉相了!」
「什麼!」這下眾人比聽到劉昫要開始修唐史還驚訝,誰不知道,馮相就是靠著戶部起家,換句話說,戶部可以算是馮相的自留地,馮相居然把自己手裡的戶部給了劉昫,這……眾人覺得自己腦子都不夠使的了。
就算身為首相為表示自己不攬權,把手中的權勢給兩位新相分,可分幾個重要的差事就行了,也不必把自己一手打下的戶部和國庫拱手相送。
馮相也未免太「大氣」了吧!
眾人只覺恍恍惚惚,張郎中卻又拋下一個大鎚,「馮相給劉相分完,又給李相(李愚)也分派的活。」
「李相分了什麼?」禮部尚書隨口問道,還在剛才的震驚中沒有緩過神來。
「馮相覺得現在所有的書都是手抄,書太過貴重,不利於貧寒子弟讀書,所以想要用雕版印刷九經,以便天下學子都能讀得起書,馮相準備把這件事交給李相,並讓國子監祭酒田敏準備此事……」
「雕版印刷?印製九經!」還沒等張郎中說完,禮部尚書就蹭得一下跳起來,「馮相怎麼會想到弄雕版印刷,不行,這事馮相萬萬沾不得,天下讀書人根本就不會認雕版印出來的書,馮相要真弄了,勞民傷財還落不著好,快,服侍本官更衣,本官要去政事堂,阻止馮相!」
左右侍郎忙跑去給尚書大人拿官服,禮部尚書穿上官服,匆匆騎馬跑去政事堂,結果還沒進政事堂,就聽到裡面戶部尚書聲淚俱下的哭道:
「馮相,這雕版印刷術真不能用來印製九經啊,當年太宗皇帝也是這麼想的,可最終呢,那刻的雕版至今還在庫房吃灰呢,您何必干這出力不討好的事,憑白惹這一身騷,您千萬要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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