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秦猙很少做夢。
而這麼多年以來,他就算做夢,也只會做那個重複的夢。
來到南城之後,他也做過一次夢,只是那人突然出現在他夢裡的少年,又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不見了蹤影。
按理來說,一個人是很難也很少會記得自己夢裡出現過的某個人的模樣,但秦猙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少年的臉龐他卻記得很清楚。
不過少年畢竟是個夢境里虛幻的人物,秦猙並不會太過在意,來到南城后要不是「有幸」見識到了婁子敘的演技,他也不會想起夢裡的少年。
玻璃觀景室這邊只接待雲州的特級會員,無論婁子敘出現在這裡是因為他自己還是他身邊的男人,都足以證明這個劇組能包下雲州確實和婁子敘有關。
卞月瓊沒這個本事,也沒這個可能。
既然觀景室這邊已經有人先來了,秦猙就不會再待在這裡,哪怕玻璃觀景室這邊還有其餘的房間,但秦猙想要的安靜已經沒了。
秦猙也沒再繼續往前走,而是直接轉身離開了這裡。
接下來的三天,南城暴雨如注,連綿的雨絲幾乎沒有一刻停下過,秦猙也都沒再怎麼出過套房的門。
之前他看天氣預報時,上面說那邊說這雨大概三天就會歇住,當時秦錚也是打算在雨天後就會回城。可到了今天雨還是沒停,秦錚再看天氣預報時上面又說還得再等三天。
這三天秦猙不是不能等,但關鍵是不知道三天後雨到底會不會停。
秦猙思慮片刻后,當即就決定不坐飛機,改買明天的高鐵票回岺城,他給范阿姨打電話說了下自己大概幾點到家:「范姨,我明天中午十一點左右到家。」
「好的,秦先生,那您明天有什麼想吃的菜嗎?」
「沒有。」秦猙說,「你看著做吧。」
「誒。」范阿姨應了一聲后,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和秦猙說,「秦先生……您那盆牡丹不知道是不是我照顧的方式不太對,這幾天看著有些蔫。」
秦猙都準備掛電話了,聽完范阿姨的話后怔了瞬:「蔫了?」
不等范阿姨回答,他又緊跟著問道:「那春劍蘭沒事吧?」
「秦先生,春劍蘭沒事的。」范阿姨說,「但是牡丹瞧著真的很不對勁,您出差前叮囑我要記得每天給它曬太陽,但是最近幾天都是陰雨天,也沒陽光,牡丹蔫了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都沒曬到太陽啊?」
「是有可能。」
牡丹多生於洛陽,喜燥喜光,最忌積水,而洛陽又很少會像南城岺城這樣春秋時往往一下就是大半個月的雨,而蘭花喜陰涼,無光的陰雨天事宜蘭花生長,卻不適合牡丹。
秦猙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詢問范阿姨道:「范姨,這幾天你給牡丹澆多少的水?和晴天澆的一樣多嗎?」
「……是、是的,有什麼問題嗎?」范阿姨聽著秦猙忽然變得嚴肅的語氣,生怕自己真把秦猙的花給養壞了,磕磕絆絆問他。
秦猙說:「今天還沒澆吧?別再給它澆水了,再把書房的燈全部打開,一直別關。」
「好,我馬上就去。」
范阿姨也顧不上恐懼了,電話還沒掛就握著手機跑到書房開燈。
秦猙聽著手機那邊隱約傳來的動靜,眉頭微皺著,他大概能夠猜到崑山夜光為什麼變蔫了——因為沒有光照,再加上這段時間天天下雨空氣濕潤,雖然他給范阿姨定下的每日澆水量並不多,但在這樣的天氣里白玉花盆裡的土壤很難變干,只會隨著時間越發濕潤,崑山夜光長在這樣的土裡待久了怕是連根都要泡爛。
就算他現在讓范阿姨將書房的燈全部打開,可那畢竟不是真正的植物補光燈,能夠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秦猙越想越不放心,連一天也不想等了,直接重新買了高鐵票,在凌晨一點時趕回了岺城。
彼時柳尋笙還沒睡著,確切些來說,是剛剛睡醒——他這幾天都在睡覺,不是因為偷懶貪覺,而是控制不住的昏沉。
白天睡得多了,到了晚上反而有點睡不著了。
柳尋笙將自己的一條枝根從土裡抽出湊到眼前,看完后小聲囁嚅道:「怎麼都泡腫了呀……」
柳尋笙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能感覺到自己最近幾天身體很不舒服,一開始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可後來他就發現,好像是因為范阿姨給他澆水澆多了。
他生長的土壤因為濕潤而逐漸緊實,壓得他難以呼吸,柳尋笙也不喜歡這種濕漉漉的泥土,以前他在山裡居住時很少會碰上這樣連綿數日的大雨,就算有,大雨過後土壤中也會有蚯蚓出現為他鬆土。
但是這裡什麼都沒有。
柳尋笙覺著他不能再這樣被濕土泡下去了,否則他可能會死,等下一次范姨進書房的時候,她要是還想給自己澆水,那他只能說話求范阿姨別再給他澆水了。
想到這裡,柳尋笙就莫名地有些想念秦猙。
范阿姨不常待在主別墅里,就算在,她也不會睡覺,柳尋笙無法給她託夢讓她少給自己澆些水,要是秦猙在這裡就好了。
這樣到了晚上,他就可以偷偷潛入秦猙的夢啦。
不過秦錚會聽他說話嗎?
柳尋笙回憶著秦錚在夢裡冷漠的模樣就有些沮喪,心想秦錚最喜歡揪他的葉子了,他最愛的花是春劍蘭,而自己只是他最不喜歡的俗花,秦錚又哪裡會在意他的死活呢?
柳尋笙神志昏沉,也沒力氣把伸出土壤的白細芽根再埋回去,就那樣蔫蔫地搭在土面上放著。
此時書房裡的燈被范阿姨盡數打開,使得整個房間亮如白晝,柳尋笙在這一片明亮之中,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那個滿是小妖的地方。
他在那裡遇到了一位俊美無儔的神仙,得了他一縷仙氣而開靈智,那個地方也像是此刻的書房似的,常常燃著千年不滅的鮫油燈,再後來……就是烈鍋烹煮般的炙熱。
這些細碎的情景在柳尋笙腦海中閃過的剎那,他突然感覺到一股比頭頂的暖光燈還要更加明亮和溫暖的光線投射在他身上,照著他的每片枝葉。
柳尋笙有些恍惚地重新睜開眼睛,便看到那個「不顧他死活」的男人就站在他面前,眸光淡漠,神色疏冷。
不過男人此刻的模樣瞧著卻有些狼狽,他像是在雨夜中匆忙趕過路一般,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透了大半,洇出深色的水痕,連髮絲都被打濕了數綹,垂在額側正在往下緩緩滴水,滑過他左頰的傷疤。男人像是不喜歡這種濕漉漉的感覺,皺起雙眉伸手將額前的頭髮盡數捋朝腦厚,露.出高挺的眉骨,也將他額左側那道猙獰的疤痕暴.露了出來。
柳尋笙這才發現秦猙這道疤比他想象的要更長——深入發間,沒至耳根。他從沒見過哪個普通人在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后,還能夠活下來。
「噠——」
男人將某個物品放到他身側時發出的聲響將柳尋笙的思緒拉回,柳尋笙就注意到男人帶回來了一盞奇怪的燈,這盞燈沒有書房頂上的燈亮,光線也不帶一絲溫度,但落在枝葉上后卻使得柳尋笙整株花都舒服了不少。
這是什麼法器嗎?以前從來沒見過。
要不是秦猙還在這裡,柳尋笙都想用芽根去摸摸這盞燈了,它發出的光線好舒服,像是陽光,卻不像陽光會發熱。
「怎麼根也露出來了?」
柳尋笙所有注意力都在這盞燈上,也沒去看秦猙在做什麼,等他注意到秦猙的時候,就發現秦猙捏住了他剛剛伸出土后忘了埋回去的芽尖。
那是柳尋笙渾身最敏.感的地方,被秦猙捏住后他便忍不住地顫了下身體,好在秦猙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並未在意。
柳尋笙既癢又怕,他的根芽從沒被人捏過,這樣的感覺還是第一次,雖然沒有什麼不舒服,可他卻很不習慣,他還害怕秦猙像揪掉他葉子那樣,把他的芽尖尖也給掐了。
好想把芽尖縮回去噢……
柳尋笙欲哭無淚地想著,斷根和斷葉那是兩種不可相比的痛,揪葉子他還能忍住不哭,要是秦猙真的掐了他的根,他肯定會忍不住的。
然而秦猙還不至於心狠手辣到這個地步。
他現在只是純粹在檢查牡丹的根芽情況,秦猙在手機中聽范阿姨說崑山夜光有些發蔫后就連夜趕回了岺城,還跑了好幾家花店買植物補光燈,就怕這盆小牡丹再曬不到太陽要蔫死了。
回來后他見小牡丹的情況確實不太好,好在秦猙看崑山夜光的根芽還沒被泡爛,還有的救,就找了小鏟給牡丹重新鬆了土,還摻了不少新干土進去吸水,又將它不知怎麼就跑出來的根芽埋回去。
等秦猙昨晚這一切后,已經是快凌晨三點了,他身上被雨臨濕的衣服也都被自己的體溫給烘乾了,而他照顧春劍蘭都沒這麼盡心儘力過。
秦猙望著眼前的崑山夜光,沉默許久后無語道:「沈聽弦真是給我送了個祖宗過來養。」
柳尋笙在土裡不自在地扭了扭那根被秦猙摸過的根芽,聽見秦猙的話也覺著有些臉紅——他真有這麼麻煩嗎?
咦,但是他現在好像還沒有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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