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王泰賢發現何鱈奈吃驚的表情，有絲不自然，說：「不是說對機器人不感興趣嗎？走了，還在那看，有啥好看的。」

何鱈奈看向王泰賢，一時沒說話。她被他拉著迅速離開了展廳。

餐廳包廂里，王泰賢笑著說：「這家N白網紅椰子雞餐廳超有名，上周你說來看展后，我還是那時預約的呢，不預約就算排隊也吃不了他家美食。」

何鱈奈若有所思，腦海里回憶起上周六無意間發現的W城入境歡迎簡訊和那個來電顯示為「阿志」的號碼，歸屬地也是W城，她的家鄉！王泰賢會瞞著她去她的家鄉，然後馬上老班長辭職了。何鱈奈的直覺告訴她，老班長的離職和王泰賢有關。

王泰賢看了眼沒說話的何鱈奈，放好餐具，表情很認真地問：「小鱈魚，你讀了那麼多文學作品，對『對不起』怎麼理解？」

何鱈奈顯然沒料到王泰賢會有這樣的問題，她想了想，說：「對不起征對的事可大可小。小事比如踩了陌生人一腳，說一聲對不起是禮貌涵養的體現，或者說因為不熟才會時時刻刻記得要禮貌。而換成是大事，做了十惡不赦的事後，說對不起的人如果是真心悔過，那是好事；但很多人的罪惡感更多只是一時，過了那個點，本性怎麼樣的還是會以同樣的方式重蹈覆轍對待他人，所以這聲道歉只是為了說服自己，自己沒那麼壞，讓自己心裡舒服。那個聽一聲道歉的人最無奈，他如果死活不原諒會被落個小雞肚腸斤斤計較的名聲；他如果接受了道歉，那個給他造成傷害的人給他留下的傷害只能獨自消化。這和『一個好人突然變壞，別人會唾棄；一個壞人但凡做了一點好事，別人都會提議原諒他曾經的罪惡並認為他會變成一個好人』的道理很像。所以，對不起有時真的很雞肋，法律上很多條例讓道歉者付出金錢代價是對的，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還是需要吃點教訓長長記性的。」

王泰賢笑了，說：「你也這樣想就好，我也覺得對於太過分的施害者，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這種語言道歉是最沒意思的。說了對不起的人是舒服了，我都道過歉了你還想怎麼樣？旁人會說他都道過歉了你還想讓他怎麼樣？卻不會去考慮施害者給被害者心靈上的創傷，所以，讓他吃點苦頭才是正確的。」

何鱈奈怔住了，那天在家鄉買房，她的兩個老同學是向她道歉了，但也只是語言上的一句對不起。她突然明白王泰賢為什麼提這個話題，她竭力控制自己，但喜悅的淚水就是在眼裡打轉，她的雙眼變得通紅。

王泰賢又問：「聖彼得教堂在歷史上相當有名，你知道是怎麼建成的嗎？」

何鱈奈怔了怔，聲音哽咽地說：「這我不知道，怎麼了？」

王泰賢說：「參觀過那個教堂的人會發現裡面特別金光閃閃，裝飾相當奢華。而修築起那個教堂的資金正是來自教皇和各種權貴，他們之所以會投資那個教堂是為了贖罪。修築教堂的牧師說發行『贖罪卷』，做了很多壞事的人只要捐款建築大教堂就能贖罪。你覺得花了那麼大筆金錢買『贖罪卷』后的他們，真的會改過自新嗎？」

何鱈奈想了想說：「應該不會，聽著像自欺欺人，他們會想做了再多錯事買些『贖罪卷』不就行了。」

王泰賢點了點頭，繼續說：「正是。這種花費巨款買『贖罪卷』的行為只是讓自己良心上好過。這種做法不對，也被後來的馬丁.路德.金提出宗教改革活動，但有一點我是認可的，那個狡猾的牧師都知道『贖罪』和『金錢』掛鉤，犯過錯的人一定要讓他有金錢上的損失，連一點損失都沒的道歉沒有任何意義。」

何鱈奈聯想到老班長作為那個知名高薪企業的骨幹技術人員到離職，她說：「阿賢，謝謝你。」

王泰賢溫柔地笑著沒說話。

何鱈奈又馬上變得有點擔憂地說：「被害者想懲罰施害者可以，但在這個法治社會中，千萬別做違法的事。」

王泰賢說：「施害者身上污點一大堆，根本不需要被害者陷害他，只需要適當時機揪出來，比如佔用聚餐費，比如私生活不檢點一邊勾搭公司老闆的表妹白富美一邊已有女友，再比如利用大公司名義在外亂收禮承諾幫助他人舉薦進公司。」

何鱈奈一滴淚落在桌上，她拉過紙巾，雖然她是落淚，但滿心喜悅。

王泰賢伸過手覆蓋在何鱈奈的一隻手上，他懂她！

何鱈奈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放聲大哭。

王泰賢靜靜地看著她，他知道此時此刻的她就是需要放聲大哭。而何鱈奈慢慢懂了，嘴上勸著她忘掉仇恨看開點的王泰賢，卻會默默幫她出一口惡氣。如果是養大她的親人，王泰賢會用金錢的方式補償他們堵住他們的口但不熱絡來往，如果是和她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王泰賢會想法子讓其遭受損失。

何鱈奈想：雖然她不知道王泰賢具體用了什麼方式讓曾經欺負過她的老班長離職，但她相信他，如果是他，她可以放心。

是夜，何鱈奈的心情格外好，王泰賢看著也很開心。

然而回到家，王泰賢看到堆得像山一樣高擺滿整大廳的新書說：「老婆，你郵寄這層沒事，周中太累沒空整理也沒事。現在周末放假了，你可別不管你的baby們了，明天我和你一起搬上去。」

何鱈奈被王泰賢嫌棄的眼神逗笑，說：「遵命，老公大人。對了，你不是買了機器人嗎？那等新成員們來后，讓他們搬吧！」

王泰賢無語地說：「何鱈奈，你才是懶豬，好嗎！別在淘寶上買書了，我們直接去書店訂書，讓他們一次性送過來。」

何鱈奈癟了癟嘴，說：「你怎麼不早點提出這麼好的建議呢？」

王泰賢扶額。

第二天，他們當然沒有搬書了，因為一想到還有新成員要來，這活還是交給新成員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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