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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幾句話而已,你怎麼那麼固執?」看到張樹曜脆弱的模樣,林棠溪萬分不耐煩。
她強忍住甩手逃離的慾望,竭力保持冷靜。她還想要跟張樹曜講道理:「不管我們以前有多相愛,但那些都過去了。你明白嗎?就今天,好聚好散不可以嗎?」
其實在深愛你的人眼前,你的一舉一動乃至於細微的情緒,都是無所遁藏的。所以林棠溪自認為自己的態度還算溫和有禮,可她藏在眉宇間的不耐和煩躁都一一暴露在了張樹曜眼裡。
愛人對自己沒有半分包容,兩人相見沒有蜜語只剩厭煩,對張樹曜來說這無疑是最大的打擊。
他澄凈含有期望的眼睛一暗,手中越發用力,像是溺水的旅客想要用盡一切來抓住自己與浮木之間的最後一點連接。
林棠溪的耐心在一點點消磨,張樹曜的行為實在挑戰她的容忍底線。但對方此刻的表情實在悲傷,於是就算林棠溪的手腕被捏的生疼,她也忍著不做聲。
畢竟是在不夠隱蔽的室外,林棠溪低下頭,聲音很小的勸道:「放手吧,別讓我們都太難堪。」就算是結束,她也要坦蕩大方的微笑離開。她青春當中最激烈精彩的部分,不應該用那種方式來告別。
張樹曜一直退讓求饒,可此刻,那些隱藏在他心中的不甘和憤懣通通被對方這一句話點燃。他情緒驀地激動起來,眼眶通紅死死地盯著林棠溪,言語含刺道:「難堪?你難堪還是我難堪?你也會覺得丟人嗎?一起跪著求你不要離開的人難道不是我嗎!」
林棠溪僅存的理智「砰」的炸裂,「都說了要分開,你到底要這麼胡攪蠻纏到什麼時候啊!」她扭動著手腕想掙脫對方的桎梏,奈何對方捏的死死的,她沒能成功,只得剋制喊道,「張樹曜你鬆手!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張樹曜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眼淚都笑了出來,肩膀直顫抖,「是你一直糾纏我,六年,六年!最初你說開始就一定要開始,現在你說結束就試圖立刻跟我短的一乾二淨,我連夜從萬裡外趕回來,為了問你一句理由,你卻叫我不要太難堪。」
他聲調放輕斷斷續續,最後尾音上揚,表情沮喪的自嘲道:「林棠溪,到底咱倆誰更過分啊?」
林棠溪怔了怔,隨後猛地踮起腳尖,她另一隻空著的手抬起狠狠拽住張樹曜的領帶。
林棠溪拽著對方的脖頸命脈,用力往下一拉強橫的與張樹曜臉對臉。面對上對方失落且震驚的神色,她緩緩勾動紅唇,落落大方的笑了:「好,你不是想算算我們誰更過分嗎?行啊,來算啊。」
她不顧張樹曜還捏著自己的手腕,另只手拖著對方的領帶大步往前走,她再次回到別墅,三兩步打開門后,手上發力將身後的張樹曜重重一甩往前面一拽。張樹曜全程被她的動作牽制也不敢反抗,等林棠溪鬆手后,他跌跌撞撞朝前了幾步。
「砰」的一聲,林棠溪看都不看便回身一腳踢上了厚重的防盜門,發出一聲巨響。被憤怒侵佔了大腦的她獨身往樓上自己的房間暴走,眼見還在狼狽咳嗽的張樹曜想要追上來,她立馬頓住了腳步,站定在木質樓梯上。
林棠溪居高臨下的指著張樹曜,眼神兇狠厲聲喝道:「你給我不許動!不是要算嗎?今天我就跟你算清楚!」
說完她就急沖沖的往上竄,踢開自己的門在書櫃里翻找,不到一分鐘后她又跑了下來,手上捏著一疊厚厚的紙。
林棠溪幾乎是從房間內奔跑著下來,整個人被一股子怨氣支撐著,活力無限得很。
跑到張樹曜面前,她發力將手上的東西用力甩到了對方臉上,紛紛揚揚的紙張掉落滿地。出於多年替對方收拾爛攤子和家務的經驗,張樹曜下意識俯身去撿。
林棠溪只是抱著手,站在一旁動也不動,根本不去阻攔對方的動作。
等張樹曜看清紙那些張上印的字后,整個人僵住了。林棠溪見此,譏笑一聲:「看好了嗎?這些,都是這些年我的付出,我的痛苦。張樹曜,你看清楚了嗎!」
「是你在讓我痛苦!」她情緒失控的喊道。
從最早的兩年前到現在,從輕度到中度,左下角的數值如今還在持續下降。張樹曜表情悲嗆,喉嚨哽咽說不出一句話。檢驗單上的每個字都太過刺眼,張樹曜不禁逃避般挪開眼。
「你去問過趙醫生我的病,知道病因吧?」林棠溪突然說,「你明明知道我狀態不好,卻把我留到你家裡那堆爛攤子里。你媽媽一天閑的沒事折騰我,你遠在千裡外還時常指責我不夠懂事。拜託,我要怎麼樣才算懂事啊?」
她的話猶如當頭棒喝,張樹曜猛地驚醒。與上回一樣,他再一次犯了同樣的錯,他仗著林棠溪不會離開,於是便肆無忌憚的揮霍對方的愛。
張樹曜剛剛出國事情堆積在一起,忙忙碌碌的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注意林棠溪的狀況和對方的處境,以至於在自己不知真相的推波助瀾下,事情一步步到了如今無法挽回的地步。
他初初觸及真相,開始痛恨昨晚那個被嫉妒和忙碌蒙蔽了雙眼的自己。張樹曜緩慢的抬頭,看向挺直了背的林棠溪,對方臉上掛著不正經的笑,可神情滿是認真。
她掀起眼皮,眼底毫無感情無悲無喜,看張樹曜的眼神就彷彿在看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半分情感都沒有。
張樹曜陡然意識到,這一次,他和林棠溪真的要結束了。他渾身冰冷,想要辯解卻又無從說起,想挽留卻沒有理由。他已經對不起林棠溪良多,不能再自私了。
林棠溪收攏嘴角的笑,面無表情地喊道:「阿樹。我年少不懂事,只是憑著一腔熱情和激勇,便總是痴纏在你左右,給你帶來許多不便與困擾,今日我正式請你原諒。」
那時張樹曜確實不耐煩林棠溪,無數次勸她放手,是林棠溪自己不管不顧執意騷擾了對方數年,才打動了那位翩翩如玉高貴矜持的少年。兩人交往後,張樹曜對她也是真的沒話說,好到讓所有人都嫉妒羨慕。
就算林棠溪借口張太太說分手,可是她自己心裡最清楚不過了,張樹曜已經在張太和她中間替她周全許多。他甚至為了自己決定搬出老宅與母親對抗,並決心遠離祖國定居國外,只為了讓他的原身家庭對林棠溪影響降到最小,所以這些在如今看來是困難的問題,都並不能對她構成威脅。
林棠溪只是在頓悟后,不想繼續這場感情了。
就算到了決裂的現在,林棠溪也得承認,張樹曜只是因為時間不足而做的不夠好,他並不是沒有做,在原生家庭和自己之間,他從來都是毫不猶豫的偏袒自己的。
往事歷歷在目,愛恨通通要在今天勾銷。
林棠溪彎下腰,朝茫然無措的張樹曜正式的鞠躬道歉。
這一瞬間,張樹曜突然心死,他想反駁說「不是的。」,可莫大的悲傷席捲了他,讓他頭暈目眩根本沒有力氣應答。
張樹曜牙齒顫抖,連一句話都無法正常吐出,他只能在心底小聲哀求:「不是的,不是的,溪溪你停下來,別說了,別說了。」
那是他們兩人相愛的過去,青春里最耀眼的記憶,林棠溪怎麼能在現在,僅依靠簡簡單單的兩句話,便妄圖將一切都全盤否定了。
林棠溪上前一步靠近他。在感知到她待會兒要做的事情后,深愛她甚至超過自己生命的張樹曜居然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小步,害怕的捏緊了手中的紙張。
林棠溪沒有理會他的動作,接過那疊自己痛苦的證明后,細心整理並細心的撫平病歷單上的摺痕。
「你執念的承諾,我也曾想要遵守。我為此忍耐順從,任由你們和我來折磨自己。」
她最後看了眼張樹曜,冷靜地說:「現在到了這一步,計較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只是我依舊敢說,這段感情,不是只有你在付出,我也做過最大努力來克服那些艱難,只不過失敗了。」
「所以,我不欠你的。」
「我從來都不欠你。」
張樹曜像是在透支生命的蠟燭,燭芯在風中搖曳,茫然又可憐。
林棠溪抬起手臂,彎曲手指觸碰對方的臉頰,一片濕潤,她妄圖在這一刻盡情展現自己的柔情,來為這段感情畫上最圓滿的句號,讓一切都沒有遺憾。
於是她用最溫柔的聲音喊道:「阿樹,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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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晚了,姐妹們輕點打!
你們別吵男女主誰虐誰渣了,我上一章寫的搞笑梗都沒人笑,哼╯^╰
我也沒有寫多虐啊,女主抑鬱症特別難受的部分我都特意沒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