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沃洛克11歲生日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故事書里奇幻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和他的父親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科學主義者，認為故事中的天使惡魔之流都是幻想出來的，甚至一度鄙夷那些痴迷奇幻故事書的同學們。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覺醒血族血脈，還能擁有一位天使和一位惡魔做老師。如果他能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說給那些堅信天使和惡魔存在的同齡人聽，一定都收穫一大波羨慕的眼神和驚嘆的聲音。

可惜的是時間倒流之後他熟悉的同齡人都不見了，他的同學變成了完全陌生的人，面對同學們的關心和邀約他不得不以自己還需要休息的借口搪塞過去。

好在他的父親依然忙於工作，沃洛克和媽媽要跟著父親滿世界的飛，醫生確認他的身體完全恢復后他就收到了他又要轉學的消息。這下子沃洛克不需要提前調查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人際圈，讓他鬆了口氣。

克羅利一大早就開車將沃洛克接了出來，克羅利開車的時候沃洛克一個問題都沒敢問。一方面是因為克羅利的脾氣不怎麼好，沃洛克有點畏懼他；另一方面是沃洛克開始暈車了，畢竟沒有幾個人敢在倫敦的大街上以一百五十邁的速度開車。

克羅利從後視鏡里看到沃洛克蒼白的臉色撇了撇嘴角放慢了車速，將車速降到了一百二十邁，確認沃洛克眸中有了神采才微微勾起唇角。

很多有關惡魔的書都寫著，人間通往地獄的道路陰森可怖，縈繞著死亡、邪惡和絕望。

沃洛克想象中通往地獄的道路就是這樣的，他甚至猜想車速提高到一百邁以上才能找到進入地獄的道路。

這對沃洛克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他們免不了會喜歡一些家長認為不正常的東西來標榜自己已經長大，有獨立的思想和審美。

沃洛克也一樣，就算他一直是其他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也避免不了偶爾的小叛逆。

沃洛克強忍著頭暈盯著街上的指路牌，眼睛一眨不眨的害怕自己錯過進入地獄的那一瞬間。

克羅利不知道沃洛克將地獄想象成多麼可怕的地方，繼續在路上橫衝直撞。如果他知道沃洛克在想什麼，一定會嘲笑並且譏諷沃洛克豐富的想象力。

正常人根本無法想象地獄的貧瘠和黑暗，除了部分被地獄高層圈定的領地還算過得去，其他地方都只能用骯髒和混亂來形容。

這就是為什麼克羅利六千年來寧肯在人間遊盪都不肯長時間的停留在地獄。享受過人間的潔凈和樂趣，地獄里那些享樂就很難引起克羅利的興趣了。

克羅利將車子停在一棟大樓前面，沃洛克有點忐忑的跟在克羅利身後，他感覺自己眼前兩個世界重疊在一起。

按照倫敦的地圖，這裡應該是一個公園，有不少年輕男女帶著籃子在草地上野餐，還有小孩子追著小狗跑來跑去。沃洛克晃晃腦袋，眼前的草坪變成了一棟大樓，大樓不是實體，沃洛克能看到大樓入口處剛好和公園售票處重疊。

克羅利和售票口的人說了幾句，還出示了一個奇形怪狀的牌子，接著轉頭看向沃洛克示意他跟上來。

沃洛克快步跟上克羅利，進入入口后公園的影像完全消失，他實實在在的站在了大樓里。大樓有兩部電梯，一部向上一部向下，沃洛克下意識的避開了向上的電梯，他畏懼著那部電梯散發出來的聖潔的力量。

「左邊這部電梯通往地獄，右邊的電梯通往天堂。」克羅利帶著沃洛克站上了電梯，給一臉茫然的沃洛克解釋，「這兩條通道是官方敲定的通道，只有擁有許可權的人才能開啟。」

「地獄到人間的通道很少開啟，地獄大部分成員不樂意來人間，因為地獄是他們力量的來源，在地獄他們能最大限度的施展自己的能力，到了人間能力會被壓制。」

「就算有惡魔有任務在身或者就是想來人間見識一下，他們都會自己破開封印，惡魔最喜歡的就是打破規矩。」

「倒是天使們會規規矩矩使用這條通道，他們被規矩限制的死死的，除了亞茨拉斐爾都無趣的很。來往的天使多，他們身上的聖潔之力沾染在電梯上，你盡量離得遠一些。」

沃洛克安靜的聽著，大腦中飛快的分析著克羅利的每一句話。人類對天使和惡魔的印象十分片面，卻極大程度的概括了這兩個種族的特性。拉斐爾和克勞利是天使和惡魔中相對另類的存在，可他們本質上並沒有偏離種族特性。

沃洛克仔細記憶克羅利說的話時也分出了一部分精力關注周圍的環境，電梯不斷的向下，好像沒有盡頭。

周圍的景色不斷變換，最開始現代化的設施消失，跟著的是大片大片荒涼的墳墓，荒地上半埋著枯骨，不時有烏鴉落到墳包上發出凄厲的叫聲。

墳墓見流淌著黑色的水，流到電梯附近的時候變成了黑紅色，提供光源的燈無聲無息的熄滅了，上空詭異的出現了銀白色的發光體，慘白的光芒為周圍的一切染上了詭異。

「地獄里是看不到太陽的，撒旦出現前地獄里只有黑暗，撒旦出現后與上帝爭鋒，親手創造了這個發光體。可惜的是這個發光體並不能獨立存在，當它能量充足的時候是銀白色，能量即將乾涸的時候就是血紅色。地獄本來是沒有時間概念的，後來統一將這個發光體當做一個輪迴，你可以根據它的顏色判斷時間。」

沃洛克等克羅利結束這段科普以後才開口：「可是，克羅利老師，太陽和地球……」

克羅利抬起手打斷了沃洛克接下來的話，金色的豎瞳微微收縮，他明白沃洛克想問什麼，這種問題不能在地獄說。

現代科學已經證明上帝七天創造天地萬物是無稽之談，可天堂和地獄都默認世界是上帝創造的。地獄之主撒旦將打敗上帝視為一生的目標，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沃洛克否認上帝就是否認撒旦的夢想，這會為沃洛克未來的發展帶來很大的阻力。

克羅利意有所指的說：「地獄的第一準則是強者為尊，強者的話就是真理，只有站在力量最頂端的人才有資格發表自己的觀點。」

沃洛克細細品味克羅利的這句話，從裡面品出了許多意思。地獄的共識是上帝創造了世界萬物，自己在沒有足夠的力量讓別人承認自己說的話是真理的時候，提出顛覆性的事實就是自找麻煩。

沃洛克將所有與地獄共識不符的科學常識壓在心底，強迫自己適應地獄的同時開始對上帝和撒旦產生了濃重的好奇。

撒旦在克羅利口中變成了有血有肉的存在，會和上帝針鋒相對的撒旦多了幾分真實感，或許未來的某一天沃洛克能見到撒旦。

亞茨拉斐爾很少為了討論上帝而講述關於上帝的事情，上帝在拉斐爾口中更像是一種信仰、一個符號，可以預計的是沃洛克幾乎沒什麼可能見到上帝。

電梯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艘船，順著黑紅色的液體游向黑暗。沃洛克開始能在岸上看到奇形怪狀的生物，最開始出現的惡魔弱小且毫無威脅。隨著船航行的越來越深入，出現的惡魔越來越強大。

經過一扇黑色的大門后沃洛克開始感受到了壓力，最後他幾乎要被濃稠的黑暗壓的喘不過氣來，要不是克羅利幫他阻攔下大部分壓迫感，沃洛克很可能直接昏厥過去。

他的狀態都不是很好，頭髮被汗水打濕一綹一綹的貼在額頭，眼眶發紅，眼前的景象開始有重影，現在的他承受不了高等黑暗生物的威壓。

克羅利可以幫沃洛克承擔下所有威勢壓迫，可他沒有這麼做，沃洛克需要儘快適應地獄的環境，他很好的將壓迫感維持在沃洛克可以承受的最高峰值。少一點效果不會有現在這麼好，多一點沃洛克會立刻崩潰。

「天堂有九重天，地獄也有對應的九層地獄，最底層是撒旦的沉睡之地，也是地獄的力量之源。七、八、九層是撒旦的王宮和地獄高層大公領主們的領地，一到六層是惡魔的聚集地。」

「惡魔的血脈決定了他們的初始生活的領地。一層的惡魔實力最弱，他們的力量突破后就可以前往更深一層，沒有足夠的力量前往更深層次的地獄會死的很慘。」

克羅利稍微解釋了一下，這些東西沃洛克在地獄待幾天就都知道了，不過現在他需要找些東西讓沃洛克轉移注意力。

沃洛克的潛力極大，正以極快的速度適應克羅利維持的壓迫感，克羅利逐步撤去保護讓沃洛克繼續適應新的威勢壓迫。

克羅利估計了沃洛克現在至少能獨立承受第七層地獄的力量濃度和威壓后加快了船行駛的速度，他帶著沃洛克要拜訪的人居住在地獄第八層，他們還需要航行一段時間。

克羅利對血族的力量劃分並不了解，可他知道沃洛克的的血脈並不普通。很多惡魔大公誕生於第四層第五層地獄，經過漫長的成長才有資格衝破第六層和第七層的封印成為地獄高層，更多的惡魔永遠埋葬在這道封印上，而沃洛克在跨越過第六層和第七層之間封印后才有了不適感。

沃洛克不知道克羅利在心中提高了他的地位，他現在全部身心都放在承受痛苦之上，他的唇蒼白乾澀，他的眼睛被血霧朦朧，灰藍色的眸子里出現了奇怪的光斑，正一點點吞噬灰藍色。

航行的船停泊時，克羅利拉著沃洛克的胳膊離開了那艘船。沃洛克的腳接觸到黑色的焦土時就覺得腳上傳來尖銳的刺痛，腿一軟半跪到了地面上。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很有潛力的小傢伙？我們血族可沒有跪拜的禮節，起來吧。」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焦土變成了漆黑的石板，原本空曠的荒野變成了黑暗奢靡的宮殿。沃洛克腳上的疼痛緩解，慢慢站起來才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王座上正坐著一個黑髮金眸的男子，手中把玩著一個杯子，杯壁上殘留的鮮紅證明杯子里原本裝著的是最新鮮的血液。他從王座上一步步走下來，看起來很低調的袍子在走動中閃爍著銀光。

沃洛克只覺得有無數銀色的線條在面前閃爍，被血霧遮住的眼睛看不清從王座上走下來的人的相貌。冰冷的手鉗制住沃洛克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一股帶著血腥味的氣息從沃洛克眼睛處飄過，帶走了沃洛克眸中的血霧。

「剛剛覺醒的金眸小傢伙，有趣，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