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第 49 章

滴答——

滴答——

安靜又黑暗的世界里尤莉只能聽到水滴砸碎在石磚的聲音。

詭異的潮濕的氣息好似給人覆蓋了一張濕漉、黏膩又沉重的第二張皮,在這裡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瀕死的最後一口氣,胸悶的似乎有看不見的手慢慢握住了肺部然後就像玩鬧似的帶著惡劣的笑容一下接著一下握緊又放鬆,窒息的悶痛隨意擺布著快要壞死的大腦。

尤莉在這樣的環境里被刺鼻的血腥味圍繞著。

帶著這樣的身體她對著不知名的某處發出了一聲嗤笑,依靠著冰冷牆壁的她換了個悠閑的姿勢,翹著二郎腿,手和腳上的鎖鏈隨著她的動作叮噹作響,短短的幾個動作讓她雪白的肌膚漲出了不正常的紅色,肌膚下無數的紫黑的青筋噴涌而出。

明明已經是一個狼狽的階下囚但她的姿態高傲的像是晚宴上穿著紅色拖尾長裙帶著珍珠項鏈的女主人。

她在心裡嗤之以鼻,這鬼地方想嚇唬誰呢?

不知道她在這裡長大的?

雖然該死的她從站在牢房外變成鎖在裡面的人了。

啪、啪、

清脆的慢條斯理的鼓掌聲突然響起。

與此同時一同出現的還有突然到來的光源。

尤莉眯著眼睛,突然出現的光線刺的她眼睛生疼,她漂亮的紅色的眼睛霎時如同蒙上了一層水霧,缺氧讓她的視線都融化成了濃稠的色塊。

她在數不清的火把的幫助下終於看清了視線盡頭的男人。

陰鬱的風暴頓時在她流淚的眼睛里盤旋。

「夜安,我親愛的尤赫莉婭。」

如同月光下晚風拂過帶著晨露的玫瑰的聲音響起。

身披白色長袍的聖子在地牢的盡頭含笑的鼓掌,大片大片的月光葉在他的白袍上蔓延,在無數火光的陪襯下銀髮的聖子踏著優雅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一頭及腰的銀髮被火光點綴的閃閃發亮,精緻的面容在光線里更顯的溫柔,聖子含笑的望著狼狽的尤莉,好似兩人不是在這身份天差萬別的地牢而是花園裡經年不見的友人在暢談。

「你果然沒死。」他瞭然的頷首。

「......斯圖亞特!」尤莉的聲音好像從牙縫裡擠出,恨意就像燃燒的火焰在蔓延。

聖子斯圖亞特微低著頭,溫柔的看著渾身狼狽的女人。

「你把那群孩子們怎麼了!混賬!」尤莉看著那樣礙眼的臉忍不住咆哮。

「我親愛的尤赫莉婭,你,真的想知道嗎?」豎琴一般的優雅音色,上揚的尾音帶著危險的煽引感,斯圖亞特笑的溫柔如常。

看著面前漂亮女人發狠的像狼一樣的視線,斯圖亞特無奈的笑了笑,他抬了抬手,瞬間尤莉手腕腳腕上巨大的鐐銬就化成了黑灰。

鐵質的牢門帶著巨顫的嗡鳴緩慢上升,在尤莉越來越完整的視線里斯圖亞特笑著向她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跌跌撞撞站起來的尤莉用盡前身力氣反手打了上去。

斯圖亞特帶著笑容默默收回了掌心通紅的手。

「走吧。」他轉身看她,「也是時候讓你知道教會的秘密了。」

尤莉依靠著帶著腥臭的牆壁,冰冷的氣息讓她能夠殘喘的吸氣,發黑的視線讓她面色一片的慘白,紅色的髮絲間都帶著濕漉漉的潮氣。

手心裡突然覆上了溫暖的觸感,太過懷念的氣息帶著缺氧的大腦讓尤莉下意識跟隨著手上的力道。

他們好像又回到了兒時。

年幼的聖子總是會及時出現帶著讓人安心的氣息領著怕黑的聖女走出噩夢一般的地牢。

「尤赫莉婭,怕得話就一直閉上眼。」她好像又一次聽到了前方男孩對她的安慰,故作嚴肅的聲音每一次都讓她想笑。

尤莉能聽見男孩和她一起的笑聲,他回過了頭,於是所有的不安恐懼地牢的一切都在腦海里遠去了,尤莉的視線里只剩下男孩在火光下明媚的臉,他銀色的瞳孔里散布著星辰,他總是會笑著說——

「我不會鬆手的,尤赫莉婭。」

尤莉眨了眨眼睛,有什麼東西還是滑落了出去,恢復清晰的視線里只有面前聖子寬闊的背影。

他還是牽著她的手,但是不一樣了。

一切都不一樣了。

「你看。」斯圖亞特領著她走進了地牢的深處,經過一個個以血液為鑰匙的密室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了最後一個。

尤莉的內心開始震顫,身為掌管罪與刑罰的聖女她並不知道掌管的地牢深處存在著這樣的地方。

「你——斯、咳咳——嘔——」

尤莉彎著腰開始乾嘔。

她什麼都吐不出來,除了咸澀的淚水。

「多美啊......」斯圖亞特喃喃道。

祭壇上吸飽了血液的星礫石閃著詭異的光,複雜的法陣持續變換更替著,蒙昧的光線照亮著整個密室。

「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教會數千年來存在的巨大秘密。」

尤莉蹲在地上止不住的顫抖著,周遭的寒冷比起她再也拿不起武器的那天更冷。

數千年......

「嘔——」

下意識抬頭看著在血泊里對她微笑的聖子,某種比這更要讓人驚懼的想法一閃而過。

「......你不是他。」

尤莉篤定的說,她惡狠狠抹去眼中的淚水,紅髮在光暈里閃著倔強的光,她撐著膝蓋站了起來,脊樑挺的筆直。

「斯圖爾特他不會做這樣的事!不管你是誰我不會放過你的!」

......

「我覺得你不應該來的。」艾倫卡放慢步伐看著他。

司樂抬頭瞟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努力跟上。

他們並排著走了一會,艾倫卡突然問他:「你生氣了嗎?」

「沒有啊。」司樂秒回。

艾倫卡張了張嘴,半晌后他無奈的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司樂看著他,「我完全能理解你讓我不要跟上來的理由。」

「但是——我也有我必須要跟上的理由。」

司樂認真的說:「要是論實力之類的話一百個我都沒有辦法比得上你,所以我會聽你的指揮,在主城我可以找個地方躲起來盡量不做到拖你的後腿。」

「但我還是想要來,我所擁有的一切現在都在主城裡,我想要離他們更近一點,等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想要成為第一個衝上去給他們擁抱歡迎他們回家的人,所以不管主城有多危險,我還是會來的。」

「好的。」艾倫卡喉嚨里滾出低低的笑聲,他藍色的眼睛里氤氳著司樂的身影,「那我要是再讓你後退可就是我的不對了。」

司樂背著系統只想離他遠一點。

然後他停住了腳步。

「很美對嗎?」身旁傳來艾倫卡感嘆似的呢喃。

司樂點了點頭,站在山頂上眺望的視線在陽光下那座巨大的被城牆包圍起來的城市壯闊的讓人移不開視線,每一次眨眼都似乎在給這個美得像是遊戲CG的畫面截圖。

呼了口氣,司樂收起眼裡的讚歎,他問:「我們現在就進去嗎?」

艾倫卡點了點頭。

司樂道了聲好邁開腳步向著山下出發。

「你要去哪?」艾倫卡突然喊他。

司樂懵懵的回過頭:「不是進城嗎?」

艾倫卡偏了偏頭,「小東西,你覺得我們兩進得去這個門嗎?」

司樂:......

他收回了下山的步伐。

司樂:「你有辦法?」

艾倫卡眯著眼笑了一下:「嗯哼。」

他轉身在前面帶路,司樂的目光頓時就黏在他走路一甩一甩的白色尾巴上了。

系統突然咳嗽了一聲:「你小心點啊,對人記得保持警惕。」

這話就來得突然,司樂反水捶了一下背包等著系統解釋。

「你想啊,你進不去的理由非常好猜,頂多了就是窮啊。」系統說的理所當然。

司樂:......

「那他呢?你覺得他像窮的樣子嗎?」

司樂心裡一愣,系統倒也提醒了他,他下意識瞧著前面偉岸的背影開始嘀咕對方進不去的理由。

猜了半天,對方的身份已經從國王妃子的芳心縱火犯進化成了專挑少年少女下手的異種漢尼拔,反正不是好人就對了。

「還要打算盯著我多久?」前面的艾倫卡無可奈何的回過頭,身後火辣辣的視線想忽視都難,「你再這樣看下去我要開始思考你是不是......對我有一些想法,嗯?」他拖著調子講,那彷彿沉澱的美酒一般的有些微啞的聲線讓他的尾音有種煽引的曖昧。

司樂心下一驚,難不成他知道自己懷疑他搶了國王的老婆還有老媽甚至捲走了錢?

他乾巴巴的開始笑,所幸人馬也不是較真的性格,他跟著對方東走西走穿過了樹林,在某一棵巨大的樹下人馬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神情。

司樂伸手擋著光去看,依稀能看到樹榦很高的地方有......三道划痕?

一深兩淺的划痕旁好像寫著字,他看不太清,但是什麼他模模糊糊能猜到了。

「你乾的?」他問。

艾倫卡低頭笑了一個瞬間,眼神中好像閃過什麼,消失的太快,司樂來不及捕捉,只能看到他又變成了那種不是什麼大事的懶散的無謂:「和曾經的朋友年幼時干過的蠢事罷了。」

「走吧。」艾倫卡擺了擺手,然後再也沒看那個巨大的在樹林里格格不入的大樹一眼。

艾倫卡在巨大的樹后十步左右的位置停下,他的前方剛好就是一棵焦黑的樹榦,樹底下有一個巨大的洞。

司樂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艾倫卡在洞旁邊做了一個無比浮誇的彎腰欠身的紳士禮,拖著的調子同樣的浮誇像是在舞台劇的現場:「歡迎光臨,我可愛的愛麗絲~」

司樂:......

說真的,不太想去。

「那......通往哪啊?」司樂退而求其次可憐兮兮問道。

艾倫卡一隻手摸著下巴,他看著洞口又看著司樂,臉上帶著笑意:「不好說。」

司樂:......

「認真的嗎?」

他聳了聳肩,「太久沒來過這裡,對面變成了什麼樣,真不好說。」

系統這時嘆了口氣:「行吧,爬的時候別忘了口含身份證,出事了,好找。」

司樂在某一時刻真心覺得周圍的這兩個東西是來折磨他的耐心的。

長痛不如短痛,司樂彎腰鑽了進去,當然沒有含身份證,他沒帶。

失去了一陣的方向感后還好有系統給他報時,在系統報到5分20秒1的時候司樂到頭了。

面前有著奇怪的類似於牆皮的手感,耳邊還能聽到咯吱咯吱像是木板撞動的聲響,司樂疑惑著努力轉頭想看看那麼大點的地人馬那麼大的體型是怎麼進來的,等了一會也沒看見人,司樂一急,他用力推著面前的障礙。

障礙還挺脆弱的,他直接就飛了出去。

司樂呲牙裂嘴在一片木頭渣子里抬起頭。

——和正前方木頭床上正在做和諧運動的男女對上了視線。

六目相對,人全傻了。

系統「嘖」了一聲:「閉眼吧,這不是你這個沒付錢的可以觀看的。」

司樂一聽這話,條件反射把床上之外的地方都掃了一眼。

破舊但是乾淨的屋子,狹小但還挺溫馨,重點是屋子裡唯一的大衣櫃還被他弄壞了,他剛就是從衣櫃里出來的。

真希望床上的一對不要留下什麼心理陰影,他真切實意的想。

他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視線立刻就黑了,女主人這才開始尖叫起來。

有人捂住了他的眼睛順帶把他扶了起來。

「哇哦。」司樂能聽見艾倫卡嘆了一句,帶著莫名看見熱鬧時的興奮。

「真抱歉,我家冒失的小東西給你們添麻煩了。」

對方的胸腔在說話時的共鳴通過喉部的震顫全都傳給了司樂,司樂頂著腦袋上的熱氣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

他看不見,不知道艾倫卡做了什麼,床上的男女不再尖叫,甚至聲音都沒了。

完全莫名其妙的司樂順著對方的力道跟著走,直到對方鬆開手。

艾倫卡靠在室外的牆壁笑的肆意,露出一排白牙,眉宇舒展,陽光似乎都為了他的這個笑容才釋放,他若隱若現的水藍色的眼睛凝聚著朦朦的笑意。

司樂認認真真看了他一會,然後一腳踩上了他的馬蹄。

「抱歉,抱歉。」艾倫卡一手握拳擋著揚起的嘴角,一手隨意的摸著司樂的頭頂,一點都不含誠意的道歉。

「我是真不知道出口已經變成了這樣,更不知道還有人居住,至於他們......那真是一個巧合。」他有些古怪的看著司樂隨後笑的更加明朗,「小東西,你真有趣。」

司樂轉身就走。

「嘿!」對方急忙追過來,看了他的表情一會然後小心翼翼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打算去哪?」

關你屁事。

司樂不耐煩翻著白眼,一回頭還以為遇到了什麼奇怪的變態,只見艾倫卡已經渾身都裹進了黑色的斗篷里。

「你什麼時候穿的!」

艾倫卡挑起了眉,「看來不生我氣了?」

司樂翻著白眼:「我找酒館,那應該好打聽消息。」

很簡單的一句話,艾倫卡又低低的笑了起來。

莫名其妙。

不得不說主城就是高大上,繁華程度比那什麼鳶尾城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司樂真就土包子進城看著那些商鋪用魔法來攬客,主城的外交發展應該也不錯,司樂就見不少非人類種族走在大街上,脖子上還掛著看著時髦的鎖鏈飾品。

他在不經意中又被艾倫卡帶著走。

兩人挑了一間酒館走了進去,司樂涉恐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艾倫卡徑直走向了吧台。

周圍亂糟糟的什麼聲音都有,吵得他腦子疼,司樂靈機一動,他低下頭對著系統說:「統子,信息就拜託你去收集了啊,我發會呆。」

說罷就一臉痴獃的望著天花板。

系統:???

系統不愧是系統,沒一會就把司樂喊醒:「醒醒,老國王要開party。」

司樂:......?

說這個他就不困了啊。

系統開始把它進到這裡聽到的消息進行匯總整理,得出結論:明天是聖子冊封聖騎士的大典,教會吃飽了沒事幹不久前決定把大典的關鍵作為信物的叫什麼晨曦的劍交與老國王代管,老國王尋思不久就得還回去了不如拿出來炫一炫,好傢夥,這一炫各大地方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往主城擠,貴族們為了今天晚上老國王的宴會來觀賞據說是傳說中的聖遺物,不是貴族去不了宴會的也來主城湊個熱鬧,人擠人的主城物價都上漲了,買什麼都貴。

以上是系統講解外加司樂的理解。

正巧這時艾倫卡拿著兩杯啤酒走了回來,司樂抿了一口臉上皺的全是褶子,直接把杯子推的老遠,「這玩意漲價了吧?」

艾倫卡一愣,好笑的看著他小孩子一樣的舉動。

「你知道——」

「老國王開party的事嗎?」

「嗯哼,看來你知道了啊。」艾倫卡眯著眼笑了一下,他突然沖著司樂把頭擠了過來,斗篷里抖出來不少金色的髮絲,他壓低聲音道——

「那把劍,你有興趣嗎?」

司樂:......?

兄弟,你想幹嘛?

※※※※※※※※※※※※※※※※※※※※

那對蜷縮在床上赤身果體的小夫妻瑟瑟發抖的看著那個矮一些的男性爬起來時留在地上的一地銅幣還有那個遮著對方眼睛記不清樣貌的金髮藍眼走之前扔下的一枚銀幣,兩人從瑟瑟發抖變成了默默無語。

這是什麼?打發乞丐嗎?

眾所周知,主城的物價貴,所以哪怕是主城的下城區物價也是那——么——貴。

本副本的劇情長度有些超出預料,我想想辦法早點在幾章內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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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來個人類客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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