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嘿,你怎麼了?」
奧斯維得拍著狩的肩膀。
對方坐在收拾乾淨的木床上靠著床頭,白色的枕頭墊在了他的腰后,他一條腿在床中間支起,另一條腿隨意的點著地板,他正看著垂在臂彎的長刀發獃。
出鞘的刀身金屬色的表面印照著他冷硬的眉眼,綠色的眼睛像是被捏碎的植物滴落下的汁液。
奧斯維得注視著他的好友一段時間了。
對方白色的尖尖的耳朵塌了下去,毛絨絨的尾巴垂在床沿上一動不動,盯著他刀身的眼神十分狠戾。
「你還好嗎?」奧斯維得又溫和的重複一句。
狩把踩在地面的長腿抬了起來放在了床上,奧斯維得瞭然的選擇在他讓出的空位坐了下來。
蟲蟲嘰嘰叫著表示也要擠過來,他抬起的一半身體扒住了奧斯維得的腰,奧斯維得無奈只能彎下腰抱起它的後半部分把它抬到了床上,蹬鼻子上臉的蟲蟲選擇挪動了下身體,它的上半身就剛好卡在了狩支起的腿和腰的那段空隙里。
蟲蟲這才滿意的一動不動。
「能說說嗎?」奧斯維得伸手摸著蟲蟲的頭部,他尖銳的爪子曾經在一開始總讓司樂擔心他隨時會把蟲蟲軟不拉幾的表皮劃破,但鑒於當事蟲自己都不在乎這種安危司樂也就慢慢不在意了。
狩伸手拿過刀鞘,冷銳的鋒芒被一寸一寸慢慢收藏起來,反射在兩人一蟲臉上的冷光也逐漸消失,狩直接把刀橫放在了蟲蟲頭上。
他甩著頭上趴在腦袋上的耳朵嘆了口氣。
「......有種不喜歡的預感。」他說道。
奧斯維得有些不解,但他更多的注意力全放在蟲蟲腦袋上搖搖晃晃要掉不掉的刀。
「那應該是錯覺吧。」他還是選擇溫和的安慰他的同伴。
狩這次抖了抖耳尖,大尾巴小幅度甩動了兩下,他抬眼看著安慰他的奧斯維得,喉嚨里無意識發出了「嗚」的喉音。
「是我哪裡說錯了嗎?」看著他的反應奧斯維得有些茫然的眨著眼睛,六隻錯開眨動的眼睛下意識給人造成了眼花繚亂的錯覺。
狩搖了搖頭,「......是我。」他有點含糊的說。
奧斯維得和蟲蟲同時歪著腦袋,那把頭頂的刀終於掉了下去砸在了床單上。
兩人的樣子讓狩咧開了嘴角,他嘆了口氣解釋道:「以前也有。」
奧斯維得整理了一下思緒才反應他指的是以前也有這樣的情況,「是不是那時候發生了什麼?」
狩搖了搖尾巴,他思考了一會,說:「也不算什麼大事。」
奧斯維得剛放下心來,他想安慰說那就也不用在意,就聽到狩補充——
「身邊有人出事了而已。」他晃了晃腦袋,十分平靜的說道。
奧斯維得:......
「那對方後來怎麼樣了?」奧斯維得小心翼翼的問。
狩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回答:「死了。」
蟲蟲抬起的頭又趴回了狩的腰上,奧斯維得捏起了太陽穴——他本來想按摩眼睛的,但是他眼睛多,嫌累。
「我們要不還是下去混在人堆里吧,你們覺得呢?」奧斯維得深吸了口氣,最後提議道。
一人一蟲表示沒意見,在細枝末節的地方上他們總是會聽奧斯維得的建議。
剛巧這時也有人敲門。
「奧斯維得先生你們在嗎?」隔著木門聲音有輕微的變調,那人壓低嗓音問道。
兩人聽出來了那是傭兵團里年紀最小的范。
打開門,果然是全身裹在斗篷里的范。
「是發生了嗎?」奧斯維得看著面前比他矮的年輕人問。
「您已經猜到了嗎?」對方有些激動的回答,忙覺不妥又把聲音壓了下去。
「還和我們有關是嗎?」奧斯維得無奈的問。
他在對方那種「您真是厲害了請問你是用了預言的魔法嗎」的表情里嘆了口氣。
「特別是我身上的這個是吧。」他篤定的說。
知道他說什麼的狩忍不住偏頭喉嚨里發出了嗤的笑聲,笑完之後又變回了一本正經聽著他們交流的樣子。
「您真是神了,樓下那些曾經見過你們的人吵著說要見您,隊長認為他們要和他搶老婆差點打起來了,副隊讓我來找你們想辦法!」
奧斯維得和他的同伴對視了一眼,他只看到了對方一臉的「你加油不關我事」的表情。
奧斯維得摸著脖子上不曾摘下但是早就藏起來的塞爾瑪嘆了口氣。
他是真不明白為什麼經由妹妹編織的物品在那些武者的眼中有被他們稱呼為武技增幅的效用,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了。
不久前他們碰巧和一群雇傭兵同行,剛和司樂分開的兩人面對著身上有著揮之不去血腥味的雇傭兵們不斷投過來的眼神中暗自戒備著,好半晌在他兩還以為會動手時,傭兵團的團長放下武器表示友好的走了過來諮詢他脖子上的編織物能不能轉賣。
奧斯維得搖頭禮貌拒絕,對方沉默再三擠出一句能不能想想辦法。
無奈的奧斯維得只能解釋那是屬於妹妹編織的護身之物,不願轉賣。
誰能想到這個身材高大的團長頃刻間雙眼放出了光,他喃喃道:「多麼讓人賢惠的女子啊。」
然後一個90度鞠躬,大喊道:「請把你妹妹嫁給我吧!」
奧斯維得當場和在場所有人陷入了茫然之中。
狩直接哼笑出了聲。
「好了,我們知道了,一起下去吧。」奧斯維得伸手擁著狩的肩膀,儘可能收起來的指甲還是切割下了一小簇毛髮。
好在狩看了一眼表示並不在意。
樓梯下的酒館大廳內場面一觸即發,各不相同的勢力們佔據著屬於自己的位置,寂靜的互相戒備著。
看見奧斯維得下樓的身影后所有人盯著他的眼睛冒出了光。
肩上扛著蟲蟲的狩不動聲色放慢了腳步力求離他遠點。
奧斯維得:......
團長看著這個場面嘁了一聲,寬厚的手掌握住了身後大劍的手柄。
「我或許知道了大家想要的是什麼。」奧斯維得想到了什麼,他站在臨時作為據點的酒館里慢聲說道。
他摘下了基本不離身的護身之物。
略顯破舊的編織物卻讓所有人眼睛滴溜溜跟著轉。
「這是出自我妹妹之手,她的名字叫格麗蕾絲。」
所有人眼巴巴的看著,臉上寫滿了「賣嗎?」
把所有人表情盡收眼底的奧斯維得挑起了一個微笑,所有的眼睛都彎起的臉讓某些人受不了似的後退一步。
「在鳶尾城外最北方的小鎮里,小鎮的邊緣深處有一家商店。」
狩意外的挑起了眉。
「凡事在店裡購買超過兩——」
「金幣。」
狩突然咬定了一口價。
「——超過兩金幣的客人,店鋪立即送上一份同樣的編織物。」
奧斯維得無辜的歪了歪頭,「先到先得。」
有人看樣子當場想問是不是真的,卻被同伴拉住,同伴言簡意賅的瞟了一眼和他們同行的傭兵團:「那可是餘燼傭兵團,不可能——」
餘燼傭兵團的成員們凶神惡煞的睨了他們一眼。
危機解除,好歹聚集的人群都散開來了。
至於那些在座位上的竊竊私語和不懷好意的眼神眾人就理直氣壯無視了。
團長大步走了過來,他在奧斯維得面前站定,這個彷彿鋼鐵鑄造的男人突然就留下了兩行清淚。
奧斯維得:???
「格蕾她......」這個男人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呢喃,「她會累著的!」
奧斯維得:......
流淚的團長直接被面目猙獰的副團長擠開,對方嫌惡的撇了一眼自家的廢物,換上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說:「你虧了。」
「虧大了。」
奧斯維得和狩對視一眼,兩人都有點茫然。
對方恨鐵不成鋼的撇了他們一眼:「你知道未來大嫂的東西到底對我們這群武者來說有多麼重要嗎?」
奧斯維得:「等等,你剛剛是不是喊錯人——」
「別的不說,光就我估計來看,這一樣東西就抵得上五階的魔法,還是特別少見的屬於個體增幅類的魔法——」
對方半是咆哮的無視了奧斯維得提出的意見,一臉青筋的似乎奧斯維得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
「五階,天吶那可是五階!」
對方激動的單邊眼鏡的細鏈子都在顫抖。
奧斯維得:......
「那個——」
「你居然只定價兩金幣,就兩金幣!這和白送有什麼區別!!」
對方看樣子恨不得衝過來掐他脖子。
奧斯維得頂著對方的唾沫星子默默轉頭看向了半個罪魁禍首。
狩低著頭捏著蟲蟲的口器玩,好像那是什麼無比好玩的東西,不惜玩的滿手的液體。
奧斯維得:......
「既然都——」
「浪費,浪費真是浪費!!」
對方喋喋不休的還在咆哮。
奧斯維得嘆了口氣。
「我去和商店的主人商量一下你們傭兵團的成員能優先購買怎麼樣?」
對方霎時停下了嘮叨,拍著奧斯維得的肩膀笑的燦爛:「好兄弟!」說罷拖著還在流淚的團長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奧斯維得:......
他嘆了自今天開始不知道多少次的氣。
他忽視了前方「嘿我也要加入你們傭兵團」「老子今天就改名叫餘燼」「滾」之類的聲音。對於前面已經打成一團的場面他視而不見。
「怎麼了嗎,狩?」他問。
他的同伴看著酒館的門口若有所思,拽著蟲蟲口器的手已經淌下了不少的粘液,他好像沒有感知那樣依舊看向了酒館的大門。
「......味道。」回過神來的狩呢喃的回答。
奧斯維得心裡突然一跳,出現能讓狩這樣失神的味道,那麼就只能——
兩人對視一眼。
狩毫不猶疑扔了蟲蟲轉身就向著門外衝去。
他速度快的像一陣白色的風,奧斯維得跟的有點艱難。
被扔下的蟲蟲茫然的直起身體,看著在風裡打擺的酒館大門,然後果斷向著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完全不管自己隊員在戰鬥中的隊長身上爬去。
「狩,你看到了——」
奧斯維得遠遠看到了狩停駐在巷子里一動不動的身影,他高大的身影把小巷堵的只余稀疏的光透了過來。
奧斯維得追上去有些奇怪的看著他的背影,預想中的人並沒有出現。
越靠近反而越是有一股腐爛的味道滲透了過來。
奧斯維得捂著鼻子,他有些驚訝於在這麼濃烈的味道中狩能追尋到他們日思夜想的人的氣味。
「他是——」
狩給奧斯維得讓開了些距離,他側著身示意奧斯維得上前,奧斯維得只看到了一具在腐爛中的屍體。
不,不是屍體,他還活著。
並且還和他們有著一面之緣。
狩突然一拳砸在了牆上,牆面立刻出現了一個深坑,有紅色的液體流了出來。
奧斯維得皺著眉不解他突然的舉動。
下一秒掃到那人馬懷裡的時候他頓時理解了狩的行為。
他也一樣沒忍住動了手。
屬於他們最重要的人的背包,還是他們不久之前親自幫忙整理的那人本不離身的東西,靜靜的躺在了人馬懷裡。
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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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給我所有追到這裡的讀者們道個歉,因為我個人卡文的原因,本文暫時需要停更一段時間,萬分抱歉。
作者我需要去好好整理思考一下本文後續的發展。
真的萬分抱歉。
不過本人鄭重承諾:絕對不坑。
感謝在2021-02-2821:49:06~2021-03-0314:59: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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