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女巫

萊娜·提亞抬頭，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勁，她的視角變矮了，因為她駝著背，她本應該正睡在出租屋中，卻出現在了紐約街頭。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乾枯的紅髮，她對著店面玻璃反射出的人影微笑，露出細黃的牙齒。

那並非萊娜，而是瑪利亞·瑪雅。

這是萊娜筆下的設定，是維克多創造出的人物——夢境女巫。

瑪利亞·瑪雅，最愛做的事，是讓「孩子們」按時睡覺，沒什麼毛病不是嗎？就像是關心你睡眠的老媽媽，如果她不是出現在繁華的紐約街頭，並認為所有在這個點還出現在街上的人都是「壞孩子」，需要強制睡眠的話。

為了將萊娜·提亞，紅霜巨人，夢境女巫區分開，萊娜在睡前給自己的三個角色寫了具體的人設和背景。

如今她的身體陷入沉眠，隨手寫下的背景卻成真。

她知道真正的自己正沉睡在出租屋，出現在這裡的是具現化后的瑪利亞。

世界傾倒，瑪利亞漂浮在半空中，巨大的投屏上播放著復仇者們的戰鬥畫面，這是昨日的新聞了，她笑嘻嘻地看向面前的所有人，說：「一——二——三——」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人們都睡著了，司機開車撞上了水閘，地下水管爆炸，身穿靚麗服飾的男男女女直接躺倒在街上，警察睡著了，疲憊的加班族睡著了，所有活物都睡著了，並做了一個共同的夢。

這時的萊娜像是一汪水，容器是什麼樣，她就是什麼樣，她沒有自己的思想，如今容器是夢境女巫，那麼夢境女巫該幹什麼，她就會幹什麼。

這一刻萊娜的心理突然和「神秘人」共鳴了，女巫是她筆下的人設，那萊娜會不會也是什麼小說中的角色？神秘人操控她的人生，不過是寥寥數筆，祂並不認為萊娜是個活生生的人，也不在意她會想什麼。

整個街區都沉浸入睡夢中。

……

「華盛頓街出現了新的超級罪犯……初步推算能力是讓人入夢，」史蒂夫·羅傑斯拿起盾牌，看向自己的同伴們，「現在，復仇者，集結——」

……

「史蒂夫，你不是說想要給南希挑一匹小馬么？」佩姬推了推他的肩膀，妻子的目光帶著調侃，「親愛的美國隊長也要說話不算話了嗎？南希可是很期待的。」

史蒂夫微怔，像是從發獃中回過神，他環過卡特的肩，微笑著說：「我們的南希可是很努力地考到了A，我可不會反悔。」

天氣很好，貓咪趴在花園裡的鞦韆上打盹，史蒂夫走出家門，隔壁的霍華德遛著狗經過，沒忍住拉著他抱怨自家那個叛逆的兒子，對門住著的娜塔莎換了身衣服去上課，她是一位漂亮的健身教練，見到史蒂夫的人都微笑著向美國隊長打招呼，他看上去四五十歲，已經不年輕了，眉間帶著飽經戰爭的風霜與堅毅，此時的他給予每個人善意的微笑，卻總隱約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佩姬，我的盾牌呢？」

「史蒂夫？」正收拾廚房的妻子疑惑地抬頭，「你已經將盾牌在倉庫放了好幾年了。」

她微笑著轉身：「這世上已經沒有壞人了，要盾牌有什麼用呢？」

史蒂夫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胸口像被什麼壓住一樣喘不過氣來，他低頭看了看滿是皺紋的手，再抬頭，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他的妻子和他一樣垂垂老矣。

「親愛的，」佩姬握住了史蒂夫的手，「衰老是人類的自然規律，你會老去，我會陪你一起。」

「佩姬……」史蒂夫艱難地握緊她的手，「你知道鹿仔怎麼樣了嗎？」

佩姬平靜地看著他，史蒂夫掀開被子下了病床，他挺直脊背，走向房門，佩姬在身後輕聲問：「史蒂夫，擁有我還不夠嗎？」

他的身體又恢復了年輕，隨手一招，星盾出現在手上：「抱歉，我答應過，要陪他到最後一刻。」

史蒂夫打開門，在一片黑暗中開始下墜。

……

托尼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狼狽了，他正在紐約的街道飛奔，托著自己的小肚子，而霍華德正開著戰甲追逐他。

「托尼！你都這麼胖了！都塞不進戰甲了，居然還不減肥！」

這肯定是噩夢！托尼·斯塔克憤怒地想，他的父親成為了鋼鐵俠，維護和平，而托尼絕不會和父親走一樣的路，於是他選擇研究AI技術，長時間的生物鐘顛倒加上靠著□□續命，當他被霍華德從地下室拉出來時，發現兒子已經變成了托——尼。

胖成球的托尼指責著霍華德的關心過度，他的父親實在肉麻極了，瑪利亞去地球的另半邊參加慈善晚會，這位女士沒法阻止這場家庭大戰了，托尼認為必須和自己管東管西的老父親say「no」了，或許他可以去問問美國隊長，他的史蒂夫叔叔到底是怎麼搞定老傢伙的。

但是想到霍華德的年紀，他又沒辦法了，老傢伙年齡不小了……索性托尼對智能AI已經有了突破性研究，可以通過AI操控戰甲去拯救人類，像是美國隊長和他父親這樣的超級英雄，都能早點退休了。

只是他的研究陷入了瓶頸，明明只要再敲下一個字元，強大的AI就會現身在世界上，但托尼始終遲疑不決……他感覺，自己在第二次走入同一個死胡同。

這很不對勁……托尼有時候會從夢中驚醒，他認為是自己做的不夠多，不夠完美，人工智慧還有改進的地方，於是不眠不休地進行研究。

永遠不要覺得萬無一失，他對自己說，因為你不知道那些狗屎的意外會怎樣突然降臨到你的頭上——

好比現在，父親在戰鬥中失蹤，美國隊長失去聯繫，神盾局半數人突然背叛，而托尼·他媽的·斯塔克沒法穿戰甲。

屏幕上的代碼閃閃爍爍，彷彿在引誘托尼交付一切，讓AI去戰鬥……

他大口喘氣，像是被遏住呼吸，無數思緒從腦海中飛速略過，還有很多奇怪的、托尼確信自己沒經歷過的畫面，托尼用力捶了一下桌面：「——」

他應該是想要叫某個名字，但卻忘記了。

小笨手獃獃地撞在了主人的腿上，托尼一怔。

「前半段還算是個不錯的夢……」他撇撇嘴，環顧一圈，周圍的景象泡沫般破碎了，但是他怎麼可能吃的那麼肥，花花公子還是很注重身材管理的，托尼低頭，胖了一圈的身材又縮成了平平無奇的小肚子，戰甲覆蓋上他的身體，夢境墜落，而他開始升起。

……

彼得·帕克掰下一塊牆壁放進嘴裡……奶油餅乾味的，非常地甜。

紐約人民的好鄰居蜘蛛俠在聽聞意外發生后就換上制服沖了出去，至於如何和梅解釋，他還沒想好，顯然救人更重要。他把司機從將要爆炸的汽車中拎出來，又處理了街上一輛橫衝直撞的貨車，離得遠遠地看到了復仇者，趕忙躲了起來。

就在彼得糾結是直接出去和他的偶像鋼鐵俠面對面，還是偷偷救人時，他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然後被做飯做得特別美味的梅，告訴他家裡中獎了兩億美元的本叔叔給直接驚醒。

怎麼可能呢……果然，是夢啊。

吸了吸鼻子，年輕的蜘蛛俠選擇將剛才的畫面小心地藏到心底，然後就發現自己並沒徹底蘇醒，而是來到了第二層夢。

畢竟現實世界可不存在由糖果、餅乾和巧克力搭建起來的紐約。

蜘蛛俠慫兮兮地躲在一座冰淇淋高塔後方探頭探腦，融化的冰淇淋時不時滴到他頭頂……他剛剛被變得甜蜜很多的紐約人民認做了「間諜」——對了，這裡的所有紐約人也都是糖做的，唯一的正常人蜘蛛俠就顯得格格不入。

也許他們是羨慕你的柔韌度，彼得對自己說，畢竟薑糖餅乾做的腰看上去就很難彎曲。

「嗨，孩子，」當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身後時，彼得沒忍住肩膀一僵，「這是你的夢嗎？你夢回五歲了嗎？」

金紅配色的戰甲打開面罩，露出一張出現在各種電視屏幕和雜誌上的臉。

那是托尼·斯塔克。

「不不……斯塔克先生，」年輕的英雄緊張起來，認真地看著那雙焦糖色眼睛說道，「事實上，來到這裡之前我剛做完一個夢……所以，那真的是夢嗎？」

他看上去期待又猶豫，等待那個雙方都心照不宣的答案。

托尼看著這個孩子：「我記得你是……蜘蛛俠？你既然在這裡，應該都看到了，出現了新的超級反派，能力應該是讓所有人入夢。」

彼得：「街上的所有人都倒下了，我還看見個紅髮的老婆婆……抱歉，斯塔克先生，我只是想幫忙……我覺得我得做些什麼……」

「我明白，但你太衝動了，也許離開這裡后我應該和你的家人商量兩句，」托尼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之前只是聽說過這個皇後區出現的超級英雄，但還沒選擇和對方接觸，「……damn，這是什麼？」

他沾了一手的粘糊的紅色的固液混合物。

「額……」彼得抬頭，果然冰淇淋煙囪開始向外噴洒草莓醬。

然後他們在轉移時遇到了別的復仇者，不難找……看薑餅人們集聚在哪就行。

被烤化的餅乾散發出過分甜膩的味道，托尼懷疑自己至少三天不想再看見甜甜圈了，隊長和娜塔莎在一起，且戰且退，小鳥的弓箭用完了，只能選擇尺寸彷彿的巧克力棒，最難搞的是浩克，他看上去和糖人們玩得其樂融融。

折騰半天好不容易喚醒班納博士后，這位老好人尷尬地穿上糖紙做的衣服，一行人終於齊聚在這個過分甜蜜的紐約中。

鋼鐵俠雙手抱胸說道：「看樣子都做了不錯的夢？」

「不如說，」紅髮的女特工笑了笑，「沉迷在那種夢裡會發生不太好的事情吧。」

幾人對視一眼，都默契地沒再提上一個夢。

沒等幾人再聊什麼，糖果世界突然坍塌，劇烈搖晃中，史蒂夫撐著地面站起來，手下不再是方糖，而是床墊。

他們正在復仇者基地中。

弗瑞的黑色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一時間史蒂夫眼花以為自己看見了一顆漂浮著的巧克力蛋，他甩甩腦袋把這個奇怪思維甩出去，問起正事：「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我們用機器遠程操控將所有睡著的人移了出來，但目前醒過來的不到一半，」弗瑞說道，此時托尼等人也陸陸續續醒了過來，「那位的代號是『夢境女巫』，她沒追過來，但攻擊時子彈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

「別告訴我你們什麼都沒發現？」托尼走過來拍了拍弗瑞的肩膀，視線掃過他頭頂時沒忍住笑了下。

弗瑞皺眉：「我們用一定頻率的聲波驅散了她，否則你們還會繼續躺在街道上。」

托尼和史蒂夫對視一眼，聳肩：「好吧，算是個好消息……等等，小蜘蛛……」

彼得正巧從床上蹦起來，手忙腳亂地就要射出蛛絲，弗瑞無語。

這孩子的偽裝太過簡單，以神盾局的能力，當然早就查到了對方，但是否吸收進超級英雄內部，還沒具體做出決定。

反正他的家人都在紐約。

托尼看了弗瑞一眼，走上前去將小孩推去休息，他得防著點這顆大巧克力蛋覬覦未成年人。

雖然發現聲波克制住了夢境女巫，但糟糕的是，他們不知道她的目的。

無目的地挑選受害人的「瘋子」比有計劃有安排的反派可怕地多。

……

萊娜趴在洗手台乾嘔，直面聲波攻擊的那一瞬間她沒能反應過來，再次清醒時只能跌跌撞撞的奔向衛生間，她平復過狀態，試圖再次召喚出瑪利亞·瑪雅。

半透明狀態的紅髮老女巫出現在她身旁。

像是那種紐約街頭極其接近正常人的狀態大約需要某種條件才能達成，萊娜並不著急，她早晚能發現。

此時將近零點，夜風送來涼意，她躺倒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新的一天即將到來，這是個完美的休息日，起床后你決定出門逛一逛，你會去？]

[a、咖啡館、與鋼鐵俠談論紐約的交通10句]

[b、拳擊館、與美國隊長討論布魯克林的治安10句]

[c、披薩店、與蜘蛛俠聊一聊紐約的城市清潔問題10句]

萊娜：……

她知道該想什麼了，比如，神秘人應該是個瘋子。

她晚上毆打了復仇者們，白天卻要把自己送到對方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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