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凈
不出意外,女子口中那位險些被喂狗的男人,無疑就是那位不知為什麼提前出場的男二容渙玉了。
在被劫男色的大前提下,如果第一段話里「美若天仙」和「功夫傍身」讓她有所懷疑,那第二段的「烈性貞潔」和「豺狼虎豹」,實打實讓她下了定論。
因為當初的男二,在她大綱里先是意外身受重傷,這才被「豺狼虎豹」鑽了空子,聯手圍毆成功后,直接被打暈擄到月牙山孝敬岳老大的。
岳老大,就是這位土匪窩、啊不,大名為「月牙山」的頭子,因喜好劫色,一度令無數良家婦孺聞風喪膽,又恨又懼。
恨的是怎麼不來道天雷劈死這喪盡天良的狗東西,懼的是他們沒有能力對抗,哪怕拼盡身家性命,都不一定能碰到岳老大的衣角。
至於月牙山這個聽起來別有一番雅韻的名字,並非因為山寨形似月牙,而是岳老大的主子,偶爾吟了一句「邯鄲市上美人家,美人小襪青月牙」,讓他有了靈感。
山崖在尚寧城外,有風景也有美人,用最後的「月牙」命名,既可暗示山崖的好,也能提高整體格局。
最妙的是一語雙關,山寨姓「月」,他也姓岳,外人一聽就知道這是誰的地盤了。
宋欽柔當時設置這裡,也是網上衝浪偶然刷到才產生的靈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真來到這個看似風花雪月、實則粗暴變態的土匪窩。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弄「豺狼虎豹」這四個鎮寨門神,逃跑的話還能有些把握。
雖然……那位膀大腰圓的虎爺,看著很不門神,但其他三個還未露面,以防萬一,還是夾著尾巴做人為好。
「發什麼呆呢?」這些念頭說著複雜,在宋欽柔的腦子裡就如開了二倍速的電影鏡頭一樣,快速劃過,至於女子的提醒,只因她沒有出聲,「把衣服脫了。」
「……做」剛開口察覺到語氣不對,生生把「什麼」兩個字恰在喉嚨里,唇角很快擠出一抹笑,「姐姐,在下可以自己洗嗎?」
開口前,她覺得還是把自稱換成「在下」比較好。
目前雖然看著和女子相熟,但受制於人,還是低調謙虛一點好,否則被當成恃寵而驕、順著杆子往上爬反倒得不償失了。
而且……她不動聲色人看了眼燈火微瀾的內室,心下有了一番計較。
看這架勢,搞不好裡面會有一堆人等候著,先不說能不能拉下臉皮,要是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脫光,那女兒身豈不是要暴露了?
在強大求生欲的支配下,宋欽柔果斷對女子笑臉相迎,甚至無下限伸手捻在她的袖口,來回晃呀晃。
女子狐疑地看向她,「怎麼?有人伺候你還不願意了?」
宋欽柔垂眸,做出一副含羞帶怯的樣子,只是抓著女子袖口的手沒放,「好姐姐,你們都這麼辛苦了,若是再伺候在下,讓在下於心何忍啊?」
「還是你懂事,」女子頓時被哄得心花怒放,抬手用帕子捂著櫻唇輕笑,「害羞就直接說,姐姐理解。」
宋欽柔:「……」
不著痕迹放下被女子觸碰的右手,唇角的弧度愈發燦爛了,「那姐姐就是答應啦?」
「你當姐姐是鐵石心腸嗎?」女子絲毫沒察覺到宋欽柔差點僵了的神情,一甩帕子道,「快進去吧,一炷香內洗好,可別誤了去老大跟前伺候的吉時。」
「嗯在下記住了,多謝姐姐。」宋欽柔終於鬆了口氣,也不介意再多說幾句漂亮話。
許是時間真的緊湊,女子也沒專門花枝亂笑的功夫,抬手「啪啪」拍掌,隨即陸續出來四位穿著暴露、行走妖嬈的美艷婦人。
看她們裸露在外、塗著嫣紅丹蔻的尖銳指甲,宛如笑吟吟的青樓鴇娘,專治各種不受教的良家少女。
「姐姐已經讓她們都出來了,快些進去吧,衣裳都給你準備好了。」宋欽柔暗暗催眠自己不要被一群如狼似虎的眼神影響,就聽女子壓著嗓子道。
只是那聲音,聽著嬌俏可人,實則宛如誘拐小綿羊的大灰狼,滿含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詭笑。
「……好。」
不知是期待還是羞怯,宋欽柔雙頰緋紅,笑意不減,老老實實朝女子拱手一禮后,轉身快步進入的那一瞬,還不忘把門鎖上。
這一氣呵成的動作,在女子看來,就是迫不及待想把自己洗乾淨、方便儘快爬上老大床的表現。
她咯咯笑著,故意提高嗓子道,「小郎君注意些,可別太心急傷到自己,讓姐姐心疼。」
門內檢查屏風是否嚴實的宋欽柔:「……」
我忍。
低調做事的她,抿唇故作被人識破的羞憤樣,「姐姐你拆穿在下做什麼呀,我就是、就是……哎呀。」
雖然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這幅欲擒故縱、欲拒還迎的姿態,更易引人遐思、過度腦補一出香艷淋漓的狗血愛情戲碼。
顯然,女子不負宋欽柔所望,眼前已經有畫面了。
「好好好,你不說姐姐都懂。」也不知道她笑點怎麼那麼低,幾句話又開始用帕子捂嘴笑,「那就靜候小郎君出來了。」
「辛苦姐姐了。」確認屋子裡沒有什麼異樣,宋欽柔才覺得壓在心口的那塊石頭消卻,也不介意聲音再柔一點回話。
照我這演技,等回去了轉行做演員應該還來得及。
她摸著下巴,開始思考這個想法的可實施性了。
只是心頭的小人,早就渾身惡寒地捂著胸口,好一會後緩過勁,決定關閉五識,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嘖,這土匪窩後勤服務,怎麼著也得打個四星級吧。」看著眼前霧靄氤氳的蒸騰浴桶,聯想到在牢房躺屍了一整天,宋欽柔果斷開始脫內外衫。
到了最後一層的裹胸布綹……她有些猶豫。
那些人本就只留一炷香的時間,雖然她沒有多大的潔癖,但也不能太隨便了。
看來只能速戰速決了。
沒有過多糾結,她把布綹解下,抬腳邁進木製浴桶,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把香荑和玫瑰粉抹遍全身,揉搓片刻沖洗掉,隨後用干巾拭去水珠。
顧不得喘氣,她拿過一旁的布綹,好在有之前纏過一次的經驗,操作起來也不算陌生,加上臨危爆發的潛能,不出三分鐘,她連一旁的輕紗都披上了。
略顯尷尬的是,這些土匪情致還挺濃郁的,準備的輕紗都是通透型,胸口露了大半就不說,就是她裹胸的白布,都若隱若現的。
這年頭的古人,都這麼會玩嗎?
簡直比她這個接受過新思想教育的現代人都開放。
吐槽歸吐槽,想到迫在眉睫的時間限制,她把一旁的斗篷披上,及膝墨發顯然來不及絞乾,只能以中分姿態散在身前。
……真麻煩。
沒穿之前,掙扎在網文這個高耗發的行業,讓頭禿的她,只能羨慕可以留長發的妹子;穿成連宋,的確滿足了她對頭髮的期望。
但凡事過猶不及,現在的頭髮好是好了,就是太長太多了點,垂在身前太不方便了,好想一把剪刀橫過去。
想法是好的,現實很骨感。
就憑九州對長發及膝的執著追求,她前腳剛剪,後腳估計就被當成不肖子孫給砍了。
所以,不能下手的宋欽柔,默默捋順額前的碎發劉海,把輕紗調整好,方便危急狀況下動手,對著鏡子滿意點點頭。
洗過澡、不束髮的這張臉,天生麗質,嬌嫩如花,雖然和顧望瑾那等藍顏禍水不在一個檔次,在這土匪窩,足矣艷壓群芳了。
管你土匪頭子還是官老爺,一個都別想讓爸爸害怕!
宋欽柔自信滿滿挑眉,雙手交叉緊扣,帶著腕部活動幾圈。
「小郎君,好了么?」剛松泛了筋骨,就聽門外傳來女子頗顯焦急的催促。
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語氣卻前所未有的乖覺,「好啦好啦,這就出來,勞煩姐姐等這麼久了。」
論雙標和變臉,舍宋某其誰?
「……小郎君這麼一裝扮,比那個不聽話的,可要美很多呢。」對於宋欽柔的順從,女子十分滿意,正要開口,隨著門扇轉動,只見一個長發飄逸、膚色姣好的少女緩緩邁出。
女子眨眨眼,只當如此柔中帶媚、雌雄莫辯的宋欽柔,是所謂的男生女相,好在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驚艷后很快上前,「快些走罷,莫讓老大久等。」
說話間,裝作不經意對宋欽柔上下其手,都被她不動聲色躲過了。
而且每避開一次,臉上的嬌笑就更深一分,甚至跟上女子身影的步伐,都受影響地放快了頻率。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遇上多十萬火急、刻不容緩的事了。
「小郎君出浴后這般俊俏,老大見了必定十分歡喜。」鑒於她這麼配合的做派,美麗了心情的女子,也不介意多說幾句漂亮的誇讚話。
「姐姐!」宋欽柔故作嬌羞的垂眸,實則斂去額角下拉的黑線,「還要多謝姐姐,處處為在下著想。」
「咯咯咯,還是你嘴甜。」女子全程都忙著樂,對比之下宋欽柔就比較忙。
不僅要陪笑女子笑,還要裹緊斗篷、盡量避免初春夜晚山頭寒風攜來的冷意,毫不留情璀璨她的身體。
在努力保暖的過程中,宋欽柔還有對著那道坦露在寒風中的桃粉身影、摩擦嘴皮子的閒情逸緻。
不就是幾句漂亮話嗎?本人身為把你們創造出來的作者,十個你們這樣的對手,我都不帶詞窮的。
此等故意忽略過往在顧望瑾面前各種秒慫經歷的厚臉皮行為,掃描說出來臉部加紅心不加速,那叫一個坦坦蕩蕩、理直氣壯。
——也不怕真有一道飛來驚雷,哪天趁不注意就把她劈死。
「到了。」宋欽柔的心理活動豐富,身體活動也不少,跟著女子七拐八繞半天,總算來到了一處修著水榭竹林的院落。
嘖,都淪落成殺人放火的土匪了,還附庸什麼風雅。
已經有些淡忘當初以何種心態寫下岳老大的獨特癖好,宋欽柔全無心理負擔批判。
「豹爺。」率先看到她們走近的,是一個身著身著黑衣勁裝、面色冷硬的青年,別說正對他站著的女子,就連躲在女子後面的宋欽柔,被他身上的幽冷氣息凍得一顫。
這才是四大門神的正確打開方式,那個虎爺……一定是意外。
「嗯。」豹爺冷冷從鼻子里應出聲,握著劍圍繞宋欽柔,鷹隼般的黑眸來來回回查探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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