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軍事顧問團
聖母望德堂與風順堂、聖安多尼堂同為澳門3座最古老的教堂,建於1568年(明隆慶二年),位於瘋堂斜巷。由於地處澳門城牆外,極其偏僻,所以在剛結束的守城戰中,並沒有像城內的其他建築物一樣遭到破壞。
這裡同時也是中國唯一的主教座堂,自1576年羅馬教皇宣布將澳門升為主教區后,新任主教都必須先到這裡領取法杖,然後才有權行使職責。.
剛開始,教士們曾在此賑災濟民、發放糧食,所以被中國人稱為「支糧廟」。後來教會又在此設立了麻瘋病院,並設「辣撒拉」(即葡文的麻瘋病)小教堂供麻瘋病人祈禱用,漸漸地被當地中國百姓稱之為「麻瘋廟」、「瘋堂廟」或「發瘋寺」,成了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
城裡的建築幾乎都被戰火破壞成了一片廢墟,不想讓董南和妹妹繼續在海上漂的奧普多爾總督,只能在這裡盡地主之誼。
主教院是座廣闊壯麗、石料建成的建築。儘管遠離歐洲本土,但其中一切都具有豪華的氣派。主教的私邸、大小客廳、各種房間、相當寬敞的院子,具有佛羅倫薩古代風格穹窿的迴廊,以及樹木蒼翠的園子。
樓下朝花園的那一面,還有一間富麗堂皇的游廊式長廳。
儘管對大西洋公約組織趁人之危、鳩佔鵲巢的惡劣行徑很是不滿。然而形勢比人強,包括查帕普萊塔主教和金尼閣在內的絕大數耶穌會傳教士。還是接受了這一事實。畢竟澳門落到他們手裡,總歸比落入尼德蘭和英國異教徒手裡強。
主教大人向克勞迪婭施禮時顯得十分殷勤,甚至很謙卑。董南一家剛在奧普多爾總督和穆秀才的陪同下邁進門檻,他便深深鞠了個躬。向克勞迪婭和她的侍從們畫了十字,然後說:「仁慈的夫人,歡迎駕臨聖母望德堂。願楠齊阿的聖本納狄克脫、聖毛魯斯、聖波尼法休斯,阿尼阿涅的聖本納狄克脫以及托羅美亞的揚——我們萬世光榮的守護神們,——賜您健康和幸福,並為您一輩子每天祝福七次。」
「如果他們沒有聽見這樣一位主教的話,那他們準是聾子,」克勞迪婭跟董南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眼。和藹地說:「我們是來祈禱的,如果有可能……還想望彌撒,要把我們自己放在他們的庇護之下。」
說這話的時候,她向他伸出手去。查帕普萊塔主教連忙跪下一膝,小心翼翼地托起吻了吻。於是,眾人走進了大門。喇叭手在門口吹起來,正等著舉行祈禱的神職人員們,連忙不約而同地向烏爾比諾女大公陛下致敬。
每一個教堂都能使董南這位不是在天主教國家裡出生的人。產生極深刻的印象。聖母望德堂給他印象同樣極深,因為只有極少數教堂能夠在莊嚴方面同它匹敵。
裡面漆黑一片,只有大祭壇上燃著許多蠟燭,照亮著一座座鍍金的雕像。一個穿十字褡的教士從法衣室出來。向他們一家鞠過躬后就開始做祈禱,並升起了芬芳的祭香。像一陣陣雲霧似地升到圓穹隆的天花板上,籠罩住教士和祭壇。增添了教堂的莊嚴。
能否讓耶穌會中國教區真心實意地為大西洋公約組織服務,直接關係到東方計劃的成敗。
已經發生了那麼多不愉快的事,能不能消除相互間的隔閡,全看克勞迪婭的表現了。她顯然沒讓董南失望,見教士們開始了祈禱,連忙低下了頭來,也跟著熱誠地祈禱著。
但當一架風琴開始以莊嚴的鳴響震撼著教堂,使教堂里充滿了天使般優美聲音時,克勞迪婭抬起了眼睛,臉上除了虔誠和敬畏的神情之外,還流露出無限的喜悅;這時候你看她一眼,準會把她當作一個聖徒,她彷彿在奇異的幻景里看見了敞開的天堂。
董南、奧普多爾和所有的侍從,雖然不像她那麼謙卑,但都虔誠地做著祈禱。管家更是同宮廷女官跪在一起,祈求天主保佑。並不時地望一眼坐在董南身邊的女大公和公主殿下,他認為能追隨她們來東方是一種光榮,相信萬能的主還會像來時一樣,保佑她們順利地返回歐洲并行使一個君主應有的權力。
董南可沒時間繼續祈禱,見陸戰隊員關上了大門,便開門見山地說道:「主教大人、金尼閣修士,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們應該坦誠布公地談談。」
都快成你們的階下囚了,用得著談嗎?
查帕普萊塔主教暗罵了一句,隨即拍了拍巴掌,一邊示意教士們先出去,一邊冷冷地說道:「公爵大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您和您的朋友都不能這樣對待那些善良的市民,更不能明目張胆地奪取本應該屬於西班牙和葡萄牙國王陛下菲力浦的澳門。」
董南微微的點了下頭,接著問道:「金尼閣修士,您也是這麼想的?」
「是的,公爵大人,」金尼閣瞄了克勞迪婭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會將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如實地向教皇陛下彙報。包括您在佛羅倫薩給我看的那些信件在內,毫無保留!」
「南京教案」發生后,大明各地的傳教士都被驅逐了,現在的他們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兒去。更何況紙包不住火,這麼多歐洲人在澳門,就算借董南幾個膽子也不敢拿他們這些神職人員怎麼樣,除非他真不想回歐洲,不想讓女人或克勞迪婭肚子里的孩子繼承烏爾比諾王位了。
大西洋公約組織從來不缺神職人員,只要董南願意,完全可以另起爐灶重建一個教會。然而董南需要的不僅是神職人員,而是學貫中西的人才。基於這一點。他怎麼都不會輕易放過擁有眾多人才的耶穌會中國教區。
見他們鐵了心要一拍兩散,董南乾咳兩聲,意味深長地說道:「教義無國界,但教士卻有祖國!主教大人、金尼閣修士。二位好像都跟克勞迪婭一樣來自亞里寧半島?」
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統一的義大利,更何況這兩位都是把身心獻給了上帝的人,想拉老鄉關係無異於痴人說夢。不出他所料,金尼閣想都沒想,便不無譏諷地問道:「公爵大人,您想表達什麼?」
令二人倍感意外的是,董南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而是意味深長地說道:「二位,作為基督徒在遠東的據點,澳門的基督教事業得必須得到有力的庇護。遺憾的是,『騎士國王』塞巴斯蒂昂陛下英年早逝。他這個『教會戰士明鏡」,只能在天堂里繼續充當東方教區的庇護人。」
中國、日本、高麗!在諸位的不懈努力下,基督教事業取得了輝煌的成功。如果諸位
不想方濟各會、多明我會以及奧古斯丁教派的修士,不顧大局、肆無忌憚地繼續破壞這一神聖的事業,那大西洋公約組織無疑是比葡萄牙更好的選擇。」
正如董南所說的那樣。天主教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
儘管來自西班牙的方濟各會、多明我會和奧古斯丁教派教士,奉印度總督之命最終離開了澳門,將修道院移交給他們的葡萄牙和義大利半島同行,但離去的原因顯然是因為教會的宗派主義和政治角逐。
更重要的是。西班牙菲律賓總督早想像葡萄牙一樣,與中國建立商業上的聯繫。甚至還計劃派使團去北京。為此,他們利用先前與肇慶府那個又老又貪的總督。打過交道並結為好友的耶穌會士來幫忙。
多明我會的傳教士被說服來誘使澳門的敎士和那個中國總督為擬議中的使團鋪平道路。澳門當局得知此事後,便懇求耶穌會阻止中國人和西班牙人之間建立直接貿易關係,因為這將損害澳門的利益。畢竟西班牙人掌握著所有的秘魯黃金,假如他們參與競爭,將抬高中國商品的價格,會使葡萄牙商人們紛紛破產。
為了對澳門的一貫支持給予回報,耶穌會最終決定捍衛葡萄牙人的利益。結果,兩廣總督頒布一項法令,禁止西班牙使團進入中國,也不允許西班牙人進入中國。
耶穌會採取的這一態度,並不僅僅出於商業利益上的考慮。他們無疑反對任何能導致多明我會、方濟各會及奧古斯丁派教士進入中國的行動,因為這會引起宗教衝突。
然而,隨著葡萄牙併入西班牙,以及兩任神聖的國王陛下不斷違背承諾,耶穌會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掌控基督教在東方的世界了。
多明我會、方濟各會和奧古斯丁派教士,一而再再而三的違反教皇陛下的禁令,明目張胆地涉足東方教務。尤其在日本,要不是他們從中作梗,剛建立的日本教區也不會被日本當局宣布為非法組織。
葡萄牙人的貿易特權被取消、耶穌會傳教士被驅逐、發展的幾萬日本基督徒更是被殘忍地迫害。
總而言之,如果有一股實力強悍的勢力支持,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查帕普萊塔主教反應了過來,禁不住地問道:「公爵大人,這是不是意味著日本將是貴組織的下一個目標?」
不等董南開口,奧普多爾總督便哈哈大笑道:「主教大人,上午的海戰您都看見了。可以想象我們同尼德蘭和英國之間,已經沒有了和平共處的可能性。而作為三角貿易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們也絕不會允許尼德蘭和英國再涉足日本。」
毫無疑問,大西洋公約組織有這樣的實力。至少就目前而言,整個東方還找不出能與之對抗的海上勢力。
沒有什麼事比重建日本教區更重要的了!
查帕普萊塔主教心動了,想了想之後,接著問道:「那二位打算怎麼向教皇陛下和西班牙國王交待?」
董南笑了笑,指著身邊的穆玉嶠說:「穆先生是中國政府的福建海關兼福摩薩官員。可以說他代表著中國政府,我想在這個問題上,他要比我們更具發言權。」
「主教大人、金尼閣修士,二位久居大明。應該明白澳門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殖民地。大西洋公約組織所獲得的一切權益,都是經朝廷批准及授權的,跟葡萄牙之間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聯繫。」
穆秀才頓了頓之後,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更何況剛剛發生的一切,足以證明葡萄牙甚至西班牙已無法確保澳門安全。我想二位也不願看到這裡變成第二個巴達維亞,讓新教徒壟斷包括香料在內的所有東方貿易。」
宗教問題無小事!從這個角度上來看,大西洋公約組織的行為還真沒什麼不對。況且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澳門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殖民地。除了徵稅之外。對葡萄牙事務本來就不大感興趣的西班牙國王,顯然不會在這個跟尼德蘭交戰的關鍵時刻,因此而跟大西洋公約組織翻臉。
「還有那些市民,公爵大人。您打算怎麼處置他們?要知道澳門對他們而言就是家園,就算有我們的支持,他們也很難真心實意地臣服的。」
葡萄牙人,尤其那些土生葡萄牙人,終歸是件麻煩事!
董南沉思片刻。突然笑道:「二位,作為虔誠的基督徒和耶穌會東方教區的庇護人,我想我們有必要為神聖的基督教事業作一些貢獻。尤其在傳教這亟需解決的問題上,我們必須發揮應有的作用。讓那些被驅逐的傳教士儘快回到他們的信徒中間,傳播上帝的福音。」
金尼閣被搞得啼笑皆非。忍不住地提醒道:「大人,我們說的是那些市民。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一個教皇陛下和羅馬皇帝敕封的貴族,一個接受過西方教育的文明人,您不能像對待俘虜一樣對待他們!」
「當然不能,」董南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所以我才決定讓他們都投入進這項神聖的事業,為傳教士們重返內地奠定基礎,為東西方交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貢獻。」
「能不能說具體點?」
這個問題奧普多爾總督同樣想知道,跟查帕普萊塔主教和金尼閣修士一樣,緊盯著董南的雙眼,流露出一臉期盼的神情。
「坦率地說,傑爾伯爵在穆先生的幫助下,已跟福建當局達成了一系列合作協議。為了表現出我們的誠意,也為了履行許下的承諾,我們即將組建一個軍事顧問團,協助大西洋公約組織東印度公司最忠實的盟友,福建總兵俞將軍進行一系列軍事革新。這需要人,大量的人!我想葡萄牙朋友肯定能勝任。」
查帕普萊塔主教懵了,愣了好一會兒后才大驚失色地問道:「我的大人,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您說呢?」
董南臉色一正,異常嚴肅地說道:「主教大人,時代變了,我們必須與時俱進。如果再像之前那樣一味地封鎖,那隻會給尼德蘭和英國以可乘之機。要知道相對於他們而言,耶穌會背負著更多的歷史包袱,如果再不拿出點誠意,將很難獲得中國政府的諒解,更別提像之前那樣傳教了。」
眼前這位美第奇家族的女婿、烏爾比諾女大公的丈夫、大西洋公約組織高級代表以及東印度公司總經理是個如假包換的中國人!
這就意味著無論耶穌會答應與否,都不會影響到他所謂的東西方交流。畢竟佛羅倫薩的人才多得是,只要他願意並捨得花錢,那要多少就有多少,甚至能把伽利略伽利萊那樣的學者請來。
想到奧普多爾總督來澳門后乾的頭一件事,就是幫穆秀才收養了六十多個孤兒並送往了薩累,查帕普萊塔主教暗嘆了一口氣,點頭苦笑道:「大勢所趨啊!公爵大人,北京城裡的那位中國皇帝,真應該像教皇陛下和羅馬皇帝一樣封您個官。」
「事實上恰恰相反,」董南擺了擺手,若無其事地說道:「坦率地說,我所做的一切跟他沒任何關係。而且按照他們的傳統,非但不會封我的官,甚至還會因此而要砍掉我的腦袋。當然,我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您真風趣。」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董南可沒興趣跟他們鬥嘴,頓了頓之後,異常嚴肅地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也說了。請二位鄭重考慮下我的提議,並儘快給出答覆。」
金尼閣搖了搖頭,憂心忡忡地說道:「公爵大人,我也懇求您再考慮下有關於軍事顧問團的計劃,因為這關係到所有人的安危。一旦您那位盟友撕毀合作協議,那我們都將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查帕普萊塔主教重重的點了下頭,深以為然地附和道:「大人,我無意攻擊您,但中國人的承諾,的確很值得懷疑!」
在董南看來,天底下所有的問題,都是錢的問題。當兵吃糧、打仗拿餉!壟斷下進貢貿易和對日貿易的東印度公司,既有錢又有糧。只要能通過合作的方式來完成東方艦隊擴編,那就算他們撕毀條約又能怎麼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