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
在扔垃圾的時候,冉述不爽地說道:「那狗、狗、狗比估計只是糊弄人吧?」
隨侯鈺回憶剛才的情景,表情不太好看,低聲回答:「多半是真的,不然他們也不會那麼幸災樂禍。」
「那怎麼辦?提前備點葯?」冉述的五官幾乎聚集在一起,彷彿地鐵看手機老爺爺。
兩個男生都好面子,總覺得那群體育生說不定會埋伏在醫務室門口等著看他們笑話。他們如果去了,就會接受一輪狂轟濫炸般的嘲笑。
他們一起站了一會兒后,隨侯鈺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是蘇安怡發來的。
蘇阿姨:我買了葯了。
蘇安怡的名字有諧音,關係好的人都叫她蘇阿姨。
和隨侯鈺關係好的朋友里,就蘇安怡這麼一個女孩子,一群人都寵著她,像扔垃圾這種事情就不會讓蘇安怡做。
剛才蘇安怡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就主動去買葯了。
接著,蘇安怡又發來一張圖片。
蘇阿姨:我拍了一張單子,是醫務老師給的黑名單,每次學生出現問題他們都會記錄下店鋪名字,列入黑名單,我們訂的就有其中一家。剛開學正在列印手冊,手冊還沒發到學生手裡。
蘇安怡和別人話很少,但是和熟悉的人說話一點也不吝嗇。
隨侯鈺把手機遞給冉述,冉述看完就罵了一句髒話。
兩個人回到教室后,歐陽格讓隨侯鈺安排下午的掃除。
在聽到老師的安排后,坐在侯陌身邊的鄧亦衡立即低聲說道:「完了。」
侯陌故作鎮定地揉了揉臉,說道:「該來的總會來的,不過,沒想到居然這麼快。」
在學生大掃除的時間,歐陽格就搬了一個椅子,坐在講桌前寫著什麼東西。
顯然是一副有我坐鎮,你們都別想造次的架勢。
體育生們被冉述派去做了最臟最累的活,其中侯陌的掃除區域是設備倉庫,並且被各種吹毛求疵。
侯陌特意戴上了鴨舌帽,拿著掃把去掃高處的灰,居然掃了一隻死耗子下來。死耗子就在他的面前墜落到地面上,下墜時距離他不足十厘米,他清晰地聽到了肉體碰撞地面的「啪嘰」一聲。
怎麼上去的呢?
侯陌嚇得驚呼了一聲,連續口吐芬芳,鑽天猴一樣地蹦出老遠。
躲遠了之後他還回頭看了一眼,噁心得齜牙咧嘴的,乾巴巴地原地跺腳,彷彿在抖落身上的雞皮疙瘩,氣急敗壞的模樣極其有趣。
緊接著他就聽到了輕笑聲,一扭頭就看到隨侯鈺居然站在門口看著他呢。
侯陌指著死老鼠說道:「班長大人,這活兒我幹不了。」
「哦……那就是不想參加掃除唄?」
「我可以干其他的,但是這玩意……不,這個屋我都不想待了。」
派他一個人收拾倉庫,絕對是故意找碴。
「還挺金貴的,那你能幹什麼啊?打掃廁所?我去跟十六班換個活?他們班的班長我認識。」
侯陌抬手指著隨侯鈺,半晌沒說出什麼來:「你……」
「我?你能幹我啊?」隨侯鈺挑眉,語氣挑釁。
「我可沒那麼飢不擇食。」侯陌只能走出設備間,在走廊里一站,等了一會兒就有人來跟他打招呼了。
緊接著,這個人被侯陌邀請,幫忙收走了死老鼠。
又開始幫侯陌收拾倉庫。
人緣還挺好。
看到侯陌被死老鼠嚇到后,隨侯鈺就已經消氣了,不再管他,朝著教室走。
當天晚上隨侯鈺和冉述就開始拉肚子了,蘇安怡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吃了葯就好了很多,畢竟吃得少。
隨侯鈺則比較嚴重,主要是他吃得多。
*
第二天軍訓的時候,隨侯鈺的肚子也沒有完全好,依舊不舒服。
不過他覺得他還能堅持一會兒。
軍訓第一項任務是疊被,這時還比較輕鬆。
冉述絕對是最慘烈的一個,他人嬌貴,被子是換過芯的,蓬鬆且柔軟,根本疊不起來。他氣急敗壞地用身體去壓被子,毫無用處。
後來還是隨侯鈺幫忙,在被套裡面墊了本子才板正了一些。
第二項任務是排列隊伍。
十七班體育生多,個子高的也多。桑獻的身高就有190厘米,侯陌也有188厘米。
像隨侯鈺183厘米的身高只能排在第三排,冉述的身高是178厘米,排在了隊伍的中游。
隊伍剛剛排整齊,侯陌就突然喊了一句:「報告。」
教官走過來站到侯陌面前說道:「說。」
「我有白化病,不能曬太陽。」
教官走過來看了看侯陌,他是真的白,白到唬人的程度。教官拎起侯陌的袖子,擼起袖子看了看他的手臂,和教官的手臂簡直差七八個色度。
教官又看了看侯陌的頭髮,問:「頭髮顏色是天生的?」
「對,白化症連帶的。」
「我會去跟你的班主任核實,不能說謊!」
「沒說謊。」侯陌回答得面不改色。
教官真的信了,讓侯陌離開隊伍,隊伍重新整理。
眾多體育生眼巴巴看著侯陌離開隊伍朝著其他的地方走過去,恨得牙痒痒。
這貨有個屁的白化病!他就是單純的白!
教官上午是沒有空找歐陽格的,歐陽格又是德育處的主任,比較忙,侯陌至少能避開一上午的軍訓。
軍訓一共只有五天,避開一上午已經很不錯了。
隨侯鈺堅持了兩個小時后就有點堅持不住了,跟教官說了報告。
教官走過來后就看到隨侯鈺嘴唇都發白了,也就沒多問,讓隨侯鈺趕緊去廁所。
軍訓期間拉肚子,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也就是隨侯鈺意志力強還能堅持住。
他從洗手間走出來,洗完手甩著手上的水珠,抬頭就看到侯陌坐在不遠處的休息區域的椅子上,長腿搭在扶手上。
個子高,腿也長,坐在椅子上都顯得佔地方。
侯陌的手裡拿著一瓶礦泉水,礦泉水被凍成了大冰坨,他正一下一下地用水瓶磕另外一個椅子的扶手,讓冰碎掉,這樣能融化得快一些。
注意到有人走出來,侯陌抬頭朝隨侯鈺看過去,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問:「你也逃出來了?」
隨侯鈺沒回答。
侯陌繼續說:「記得手機關機,只要格格找不到你,他就拿你沒辦法。」
隨侯鈺點了點頭,隨後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來舉著,對侯陌錄了一個小視頻發給了歐陽格,並且打字:裝病逃軍訓的人在綜合樓一樓。
他身為班長,不情不願地加了歐陽格為好友,此時正好派上了用場。抓不守紀律的學生,也算是班長需要做的。
發完消息后他扭頭朝外面走,繼續參加軍訓。
侯陌漸漸察覺不對,開始思考他能逃到哪裡去,去那幾個空著的樓?那裡好像沒監控器。
隨侯鈺歸隊后不出半個小時,侯陌就被歐陽格拎了回來,並且單獨安排在操場跑十圈。
其實跑十圈對體育生來說都是小意思,他們每天都跑。
但是抓他回來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太陽正毒,很多隊伍都躲到了迴廊的位置,那裡有巨大的連接走廊與天棚,可以遮陽光。
隨侯鈺在隊列的最後一列,轉過身後站軍姿,正好能看到侯陌跑步的樣子。
跑第一圈的時候,侯陌還分不清周圍誰是誰,畢竟大家都穿著統一的服裝。
等到第三圈,侯陌路過他們班隊伍的時候,就舉起手來豎中指,明顯是豎給隨侯鈺看的。
隨侯鈺身邊就是和侯陌關係很好的鄧亦衡,看到這一幕居然也笑出聲來,發出「噗噗噗」放屁一樣的笑聲,顯然也在跟著幸災樂禍。
下午侯陌就回來跟著一起軍訓了,還被教官重點關注了。
別人走正步一圈,侯陌就得兩圈。
原地整頓的時候,鄧亦衡坐在侯陌身邊,看到那邊蘇安怡拿著防晒噴霧對著隨侯鈺、冉述噴,酸成了一顆巨大的檸檬。
鄧亦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們有人幫忙噴防晒。」
侯陌懶洋洋地回答:「你不用,你底子好。」
「我底子怎麼好了?」
「已經沒有晒黑的餘地了。」
「……」
須臾,鄧亦衡再次感嘆:「只要他們那邊有蘇妹子在一天,我們就輸得徹頭徹尾。」
侯陌挺不明白的:「在你心裡女孩子就那麼重要?」
「大師兄,我們跟你不一樣啊,我們喜歡漂亮的女孩子,可是我們身邊沒有!他們有!」
侯陌愛出汗,坐在原地等待「心靜自然涼」,也不搭理鄧亦衡。
結果沒一會兒,鄧亦衡氣得直搖他的身體:「大師兄!你看啊,又有漂亮的妹子找隨侯鈺了!他女生緣怎麼那麼好?女孩子都喜歡比她們還漂亮的男孩子嗎?」
侯陌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看過去,結果就看到了不太和諧的一幕。
走過來的女孩子似乎是在關心隨侯鈺的身體,模樣溫柔,小心翼翼的。
真別說,這個女孩子是真的漂亮,溫柔如水的那種,和蘇安怡這種冷冰冰的女孩子根本不是一個類型。
結果隨侯鈺根本不理「小黛玉」,扭頭看向別處。
小黛玉遞給了隨侯鈺一瓶水,這瓶水明顯就是剛剛買的,水瓶上還有水霧,晶瑩的水珠均勻地爬在瓶身上。瓶子里似乎還起伏著不大不小的冰塊,是軍訓時最招人喜歡的半水半冰的存在。
結果隨侯鈺不接。
冉述似乎看不下去了,伸手接過來,把水瓶放在了隨侯鈺身邊的檯子上。
結果隨侯鈺直接粗暴地將水瓶拍開,水瓶掉落在地面上裂了縫,水「咕咚咕咚」地從瓶身滲透出來,染濕了乾燥的地面,漫延至石磚的縫隙中,「張牙舞爪」地鋪開。
小黛玉明顯被嚇了一跳,失落了一會兒又看了隨侯鈺一眼,接著快速跑開了。
鄧亦衡看到這一幕氣得七竅生煙:「居然這麼對漂亮妹子?!知不知道多少人求而不得呢?就這個時間,排隊買水不容易,更何況還是帶冰的!渣男!哥今天就要去教他做人。」
說著就開始擼胳膊挽袖子。
「你又打不過他。」侯陌喝了一口水后隨口說道。
鄧亦衡瞬間老實了。
「再說,他應該不是一個很過分的人,這段時間他針對過你嗎?」侯陌又問。
鄧亦衡搖了搖頭。
「所以不要妄下判斷,說不定他們之間有著什麼恩怨,是隨侯鈺無法原諒那個小黛玉呢?」
「小黛玉?」
「呃……那個嬌滴滴。」
就在這時,隨侯鈺撿起了水瓶,走了幾步將水瓶丟進了垃圾桶里。
隨後許久沒有動地方,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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