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12

偵探的異變打了神父一個措手不及，在沉默半晌后，他乾脆利落地和斯坦告辭。

銀鑰匙的事情，多半和斯坦無關。

他和斯坦認識多年，對方的性格和人生志向是再清楚不過的。要是願意向邪神低頭，他也不至於過得像現在這般如履薄冰。

況且他也聽說過，當年為了地下交易市場的安全性，斯坦重金聘請了門之鑰匙的信徒，為這個地方打造防禦魔法陣和各個時空通道，那銀鑰匙多半是那個設計師留下的。

至於目的？鬼知道。

相比於神秘圈各種可怕的物品，銀鑰匙已經是最溫和無害的外神遺留物了，或許它還是會吸引奇奇怪怪的東西，但至少不會把擁有者置於死地。

而門之鑰匙也是脾氣最好的邪神之一，即便不信仰祂，被銀鑰匙帶走後，也可以選擇回來，繼續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這也是神父感到疑惑和苦惱的原因。

門之鑰匙不會強迫信徒，那偵探就是心甘情願成為狂信徒的？當然，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但……

他們回到了入住的賓館，讓受驚過度的黃王信徒「沉睡」后，神父劃出一個暫時隔絕外界的魔法陣。

「到底怎麼回事？」艾爾輕聲問道。

偵探敏銳察覺到了小夥伴的情緒，他的智商也許不高，但情商絕對不低。他眨了眨暖褐色的眼眸，叫冤道：「你就算不相信我的人品，也該相信我的智商和膽量。」

「你覺得，以我的智商，符合門之鑰匙挑選信徒的要求嗎？以我的膽量，我敢做任何一個邪神的狂信徒嗎？以我的學習態度，我配跟著祂學習嗎？」

不，我不配，我只是一條鹹魚學渣。

「……」面對偵探坦誠直白的自黑，神父等人竟無言以對，話說對自己也不用那麼狠吧。

艾爾甚至笑了起來，調侃道：「誰說你腦子不好？在羅爾拉德的時候，不是你先判斷出人熊幫的意圖？你要是膽子小，怎麼敢當著黃王的面，把祂的信徒帶回來？」

這話讓安迪的心頭暖了一下，尤其是看到旁邊德瑟奈德和倫德爾也認可的時候。

他們認識時間不算長，一起經歷的卻足夠多，多到早就是性命相交。

穿越是他最大的秘密，可這個秘密，已經放在了猶格的面前。

當然，一般人是無法接受他們的世界是虛幻，所以安迪換了個說法，用平行宇宙的概念來替代。

「就是這樣，我所來自的那個世界，和這裡高度相似，卻又截然不同。沒有……至少我從沒有看過和聽說過邪神和神秘存在。」

倫德爾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作為曾經學習混沌理論的學者，多元世界一直是宇宙學的重要論題之一。而德瑟奈德和艾爾都保持了平靜，彷彿平行世界並非是個秘密。

「我相信，也許你那個世界，確實不存在非自然的神秘存在，不然，門之鑰匙也不會如此感興趣，甚至硬要收下你。多數情況下，祂都給人類選擇，以至於我們忽略掉一個事實。」

神父白皙修長的十指相交，平靜道：「我們忘了，其實祂也是一個邪神。」

猶格給人類選擇，並不是出於尊重，讓一個外神尊重人類簡直是笑話，祂只是無所謂而已。而門之鑰匙不強迫的柔和行事風格，卻會讓人產生一種幻覺，就像祂很和藹可親，很講道理一樣。

事實證明，猶格也可以強硬蠻橫，當涉及到祂在意的事情之時。

「往好的一方面說，祂標記了你，至少大部分怪物再打你主意時，就該掂量掂量了。」庇護，神父品味著沒說出口的這個詞，付出靈魂和自由地被邪神庇護。

不，那不是庇護，只是野獸在自己的獵物身上圈定範圍而已。

人類終歸是待宰的羔羊，無非是成為誰嘴裡的肉而已。

「在找到通往你們宇宙的那扇門之前，門之鑰匙應該不會對你造成無法挽回的嚴重傷害，也不會讓你死亡。但先別急著歡呼，這個傢伙又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傳送來的時候，黃王氣息如此濃重？」

哦，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偵探這一次心虛了不少，邊說邊像瞥著小夥伴們，德瑟奈德高高挑起了眉毛，倒是神秘學經驗較少的警官不為所動，又或許他只是一貫的面癱。

「你有沒有想過。」神父揉了揉太陽穴，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靈車沒有帶走這個傢伙的靈魂，黃王也許會親自過來查看情況？」

和混沌之神不同，黃王極為在意自己的「人類寵物」，這是非常強的佔有意識！

黃王看中的靈魂，不允許任何人和其他邪神觸碰。

「那種等級的力量，祂應該剛到，然後你就開了傳送門，在祂面前把人帶走？」傳送秘術是門之鑰匙的，施展秘術的是門之鑰匙的信徒，啊這。

以黃王的脾氣，沒直接打到他們這裡，應該是門之鑰匙遮掩了安迪的氣息，讓任何存在都無法定位他。

但找不到撒氣對象的話……

安迪對外神的了解，要遠勝於偵探，他的臉瞬間慘白，完了，他心想，黃王向來有氣必須撒，誰都攔不住的，如果哈斯塔找不到他，那這氣會向誰撒？

還能有誰？猶格唄。

安迪想起了猶格剛囑咐他別惹事，不，不要啊，他一點都不想被封印在時間無法流動的異空間，等著被實驗時才拿出來！

看著偵探接近崩潰的表情，好心的神父安慰了一句：「以祂們的速度，門之鑰匙到現在都還沒找你算賬，顯然是不會計較的。」

「那這個人怎麼辦啊，獻祭給黃王嗎？別了吧。」畢竟是自己費儘力氣救了。

艾爾搖了搖頭，嘆氣道：「黃王撒完氣剛冷靜一點，你就又要把人送回去，然後提醒祂這件事嗎？」何況之前辛辛苦苦救，現在眼巴巴地送過去，這是耍祂玩嗎？

「短時間內，黃王不會再來找他了。」神父對著床上昏睡的男人點頭。

這事暫且告一段落後，話題不可避免又回到了維拉斯木盒上，斯坦這邊的線索已然斷掉。

「或許可以從另一個角度考慮。」倫德爾警官平靜說道，「木盒被盜之後的線索斷了，但在這之前呢？維拉斯家族到底從哪裡得到這個東西的？教廷有沒有調查過？」

混沌之神事件后，剩餘的維拉斯家族成員都處於教廷控制下。

「當然是訊問過。」神父無奈道，「教廷的審訊絕對靠得住，維拉斯家族不可能撒謊，但問題是活著的人不知道它的來由，在老詹姆士時代，這個盒子就躺在倉庫里，只是不知作用，無人問津。」

「既然那麼多年無人問津，為何偏偏今年出了那麼多事？」警官的思維就像一把銳利的刀子，他熟練地拿出了一張白紙，擺在幾個人面前的桌上，在上面邊圈畫邊分析。

他將涉及到維拉斯木盒的事件全部都畫了出來——

神秘人委託斯坦盜取木盒（根據斯坦行程記錄，推斷大概在2016年1月）

斯坦雇傭艾瑪，艾瑪成為傑森女友（2016年2月5日）

維拉斯家族背叛混沌神，艾瑪趁機盜取木盒（2016年3月14日）

混沌神疑似失憶，遭遇倫德爾，倫德爾重病死亡（2016年7月19日-9月20日）

教廷派遣神父尋找木盒（2016年9月24日）

貓神派遣眷者來到人間，尋找木盒（2016年9月25日）

艾瑪竊取大保羅貨物（2016年9月26日）

艾瑪變異活屍后，半夜找到偵探安迪（2016年9月29日）

貓神眷者、艾爾和安迪相遇（2016年9月30日）

三人尋找倫德爾，倫德爾被木盒復活（2016年10月2日）

四人去羅爾拉德尋找蚊子，遭遇迦梨女神事件（2016年10月6日-11日）

四人尋找斯坦，安迪被銀鑰匙選中，同時，傳送至人皮客棧救了亨利（2016年10月14日）

警官凝視著白紙上的幾行文字，最終把第一行圈了出來，用蘸著墨水的筆尖在上面點了點，道：「為什麼是今年年初？今年和之前幾十年比，有什麼特別？」

眾人想了又想，都茫然地搖頭。

接著他又將第三行和第七、八行連在一起，繼續問道：「艾瑪偷走盒子是三月，為什麼遲遲不交給斯坦，一直到九月份竟然還去偷大保羅的貨？偷后三天，就變異成活屍？大保羅和他的貨有什麼特別嗎？」

警官看向曾經的黑幫偵探，安迪皺眉思索片刻，肯定地搖頭道：「就是普通市面上的貨，從進貨渠道到貨物本身都沒有什麼特別。至於大保羅這個人的話，在芝加哥□□上是個狠角色，但和神秘事件半點關係都沒有。」

不然，他怎麼敢為大保羅效力，那時候他躲這種事還來不及呢。

「也許……是因為有人發現艾瑪偷了盒子，他們一直在追殺，但始終沒找到她，直到她忍不住，或許沒錢了，偷了大保羅的貨物，所以被追殺的人發現了。」

面對偵探的解釋，警官平靜地點頭：「可以，這個解釋的通，但艾瑪的活屍為什麼要找你拿盒子？」

安迪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被雇傭找貨和小偷的偵探而已。」

警官沒有表示什麼，繼續把從九月份開始的幾行都連在一起，冷靜地抬起眼眸道：「這個時間點很密集，涉及到四方，而且都是接連發生的。」

「混沌神失憶和我死亡后，教廷派遣艾爾、貓神派遣德瑟奈德，艾瑪變活屍找到安迪。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死亡后的時間點？如果你們的神主要找木盒，為何不在艾瑪三月偷到盒子后就動手？」

警官和神父對視了一眼，他們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清晰起來。

貓神眷者皺著眉頭，他感覺到什麼，卻想不明白，他遲疑道：「所以，你們的意思是……」

「就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待，而我的死亡就像是發令槍。」

「問題在於——」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安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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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時間線理出來了，而且大家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件事中德瑟奈德和艾爾卷進去是因為任務（教廷和貓神命令），安迪姑且算穿越者光環，那麼倫德爾為何會被盒子復活？

*時間線可以分成了兩個節點，第一是神秘人出現，開啟了整件事，然後隨著艾瑪帶著盒子失蹤而陷入冷卻狀態似的。第二爆發點是奈亞失憶警官死亡，倫德爾這邊死亡一周，貓神、教廷和艾瑪幾乎是同時行動的。

*所以，為什麼是倫德爾的死亡開啟第二爆發點？以及，為什麼艾瑪的活屍會去找和這件事根本關係不大的安迪，其實還有一個隱藏問題，倫德爾和神父都還沒問，那就是：

——安迪為什麼開始就能確認自己穿越的是克繫世界？

——在艾瑪之前，他可是號稱沒見過怪物和外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