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齊燼的腿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有些發麻，手機適時地亮了起來。

萬原：我收拾好了，你現在方便嗎？

齊燼將自己剛碼完的三千字放進存稿箱里，定時十二點發出。

小奶貓前後腿朝兩個方向拉伸著生了個懶腰，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軟乎乎地「喵～」了一聲。

「去找你爸爸。」

齊燼揉了揉發麻的腿站起身，小奶貓扒著他的肩膀好奇地張望。

尿墊很乾，小傢伙這麼長時間沒解放過，齊燼撓了撓它的下巴，有些微弱的不舍，可惜小傢伙姓萬。

齊憨憨發現他要出門，蹲在門口不給他出去，齊燼分外無奈：「喜歡貓改天養一隻弟弟陪你。」

「汪！汪！」齊憨憨像是聽懂了一般讓開身體。

剛打開門，齊燼就看見了站在走廊陽台上吹風的萬原。

「怎麼在這裡站著，不冷嗎？」

萬原聞聲回頭：「還好，站了沒一會兒。」

齊燼拎著萬小聽的后脖頸送到萬原手上：「你貓砂放好了嗎？它好幾個小時沒尿了。」

萬小聽被捏著後頸，像是被人掐住了命運的喉嚨，一動不敢動。

「我放了兩袋進去。」萬原猶豫問道，「它什麼水都可以喝嗎？」

「可以給它喝純凈水，涼白開也沒問題。」齊燼揉著齊憨憨的腦袋，「其實很多貓都喝自來水，但布偶玻璃胃，喝自來水對它腸胃不好。」

「好，謝謝。」

齊燼的手機又響起來，是段超。

「累死我了，總算結束了。」段超長呼一口氣。

「黃歡父母到了？」

「到了快有半個小時了。」段超輕嘆，「她父母脾氣也爆，上來第一件事不看看小孩有沒有事，先給了一大嘴巴子，小姑娘被打懵了我們也看傻了，都沒來得及攔住。」

「……然後呢？」

剛好萬原也在，齊燼乾脆放了免提。

「然後她媽媽就開始抱著她哭，說怎麼養了她這麼一個女兒，辛辛苦苦拉扯這麼大這麼不聽話，學不好好上，盡弄些歪門邪道的東西……」

齊燼聽著有些恍惚，一時分不清到底是段超在複述還是自己回到了當初。

他也是在父母這樣的嘮叨中過來的，高中分文理科，父母希望他選理科好選專業，他偏偏要去文科，他喜歡打籃球，結果他買一個父母扔一個。

大學選專業時父母強硬地想讓他選擇金融相關或是法學，他最後還是選了一個冷門專業，以至於實習時工作都很難找。

現在想想，其實父母本意確實是為了孩子好，但有時候對孩子的控制欲太過，溝通方法也有問題，最後造就了互不理解的局面。

齊燼覺得，他爸媽對他還是失望的吧，否則何至於在他大一那年又要了個孩子，還是個小男孩。

那時的齊燼異常憤怒，認為自己被父母拋棄了，他冷聲告訴父母，這個孩子出生後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可以為他們養老，但絕對不會照拂這個弟弟。

齊燼覺得很可笑，自己都成年了，竟然還迎來一個剛出生的弟弟。

最可氣的是，他爸媽一開始是瞞著他的，如果不是放假回家，估計要等弟弟出生他才能知道這件事。

十九歲的他如果抱著弟弟出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他兒子呢。

也就是從那時候，齊燼跟家裡的關係徹底淡了下來，大學父母打來的生活費他愣是一分沒用，全靠自己兼職補給自己。

大三時也因為經濟問題，思慮再三還是放棄了留校考研。

而因為小兒子的出生，齊燼的父親齊正柯、母親彭婉也逐漸忽略了大兒子的存在，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剛出生的小兒子身上。

小孩剛出生的那幾年父母是最勞神的，每天起早貪黑都是圍著孩子團團轉。

大兒子只有偶爾分出心神問問在外面還缺不缺錢，學習怎麼樣……說不到五分鐘電話就會掛斷。

最開始是一天一道電話，後來三天……一周……半個月，時間越拉越長。

等齊正柯和妻子反應過來時，小兒子終於開始上幼兒園，齊燼已經畢業，都工作一年了。

他們不知道兒子在外面碰了多少壁，在低谷沉浸了多久，只知道齊燼半年沒回家，便急著指責養他這麼大等於白養了，一月難打一個電話。

卻不想想齊燼每次打視頻回去，他們不是在逗小兒子玩，就是在哄小兒子睡覺。

要麼就是跟大兒子說你弟弟會叫爸爸媽媽了、你弟弟今天自己走路了、他今天吃飯都沒要人喂、才三十個月就會背古詩了……

他們三句話離不開小兒子，對大兒子的關心如同敷衍一樣。

只有那麼一兩句「缺錢嗎」、「別熬夜」、「飯要準備吃，別熬出胃病了，那誰誰家的孩子今天才三十齣頭，得了胃癌，他爸媽為他家裡積蓄都花光了」……

「齊燼？」有人叫他。

齊燼回過神，腦海中的思緒轉了一圈又一圈，不知不覺段超都說完了：「她老爸還要拿皮帶抽她，被我們攔下來了，現在三個人抱著頭哭呢。」

剛剛開口叫齊燼的人是萬原，他蹙眉問：「沒事吧？」

「沒事。」齊燼笑了笑，「可能是剛剛電腦面前坐久了，有點頭暈。」

段超還在繼續：「她父母一開始發現女兒不見的時候，還只以為她是跟自己鬧脾氣去了同學家住。直到周一上課也沒回來他們才徹底慌了，問了她所有同學，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這才報了案。」

「現在回去了嗎？」

「太晚了，也走不掉，準備在附近開間賓館明天再回去。」段超揶揄道，「人父母還想要請你倆吃飯呢。」

「還是免了吧。」齊燼和萬原對視一眼，「又不熟。」

「知道你的性格，好說歹說給你拒絕了，他們現在準備走了。」段超準備去送送那家人，跟齊燼說了聲就掛斷了電話。

「……」齊燼和萬原兩人一時相視無言，「還好我們當初留了聯繫方式，不然這小丫頭未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萬原嗯了一聲：「你的膝蓋是不是還沒好？」

齊燼一直是倚在門口，左腿擦傷重一些，一直屈在那裡。

「快結痂了。」齊燼下意識低頭，但隔著褲子又看不見，「剛剛坐了兩個多小時，就是有點僵，活動一下就好。」

「這幾天都要記得塗藥。」

齊燼嗯了一聲：「那……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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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原抱著萬小聽回到自己的新家，他換上拖鞋關了門，望著空蕩蕩的屋子一時頓了好一會兒。

這套房子是他三年前買的，那時候房價還沒有現在這麼高，這所小區的環境他挺喜歡，直接付了全款。

其實說是工作調動到這邊，那也是明年的事，年前就搬過來，還是不想待在那家人身邊，渾身都不太自在。

這套房子三室一廳，面積不算小，萬原把最小的那個房間騰出來給了萬小聽，貓砂盆擺在窗戶邊，食盆在牆角。

齊燼還給萬小聽選了一個柔軟的貓窩，他原話是：「不過買了它不一定會睡。」

萬原沒多糾結還是買了下來，第一次養貓總不能太委屈它。

小奶貓身體軟得不行，抱久了萬原的手也跟著熱乎乎的，跟暖手寶差不多效果。

萬小聽被放在地上后，抖了抖腦袋便輕嗅著朝貓砂盆走去，沒一會兒萬原就聽到了一陣水聲，果然是憋久了。

萬原沒多留，關上門后就回到房間，準備洗澡。

溫熱的水流從身體上划落，萬原平日很注重鍛煉，屬於穿衣顯瘦脫衣全是肌肉的那種。

但他的肌肉並不誇張，分佈均勻，膚色要比他的臉暗上一度，屬於女孩子看了都會尖叫的那種身材。

萬原的下巴上有輕微的胡茬，他看著鏡子將其刮掉，清洗乾淨后完全看不出來他也是會長鬍茬的人。

等收拾完自己已經到了十二點，他想了想，點開一個網站後台，進入了審核頁面。

這是一個小說網站，他擔任審核員的工作，要杜絕小說章節里出現黃/色、廣告、辱國等不當言辭。

這份兼職收益不錯，有手機或者電腦在身邊便可以進行，所以當柯紅介紹給他時他沒多想就同意了。

萬原照常點開待審核的一系列章節，一章章看過去。

要說這份兼職最讓他不適的地方，便是裡面寫的都是耽美小說。

他審核賬號註冊兩天後才反應過來，耽美小說是指兩個男人談戀愛的故事。

嗯，這就……

難怪柯紅讓他接替工作時說了這麼一句話：「你看到裡面有什麼令你不舒服的情節，你就給它掛紅鎖。」

萬原一路看下來，沒有幾章是讓他舒服的。

【他摟住顧曉的腰，溫柔地說道：「我不會再離開。」】

兩個大男人摟什麼腰？不知道脖子以下的動作不準描寫？

鎖。

【王堯將小男友壁咚在牆上，將他通紅的耳垂叼在口中。】

兩個大男人吻什麼耳朵，肉不肉麻？對方還長期帶耳釘，不嫌臭嗎？

鎖。

……

一直遊覽到最後一章，萬原看得眉頭直皺。

【秦昔望著蘇明微顫的眉眼，鬼使神差地吻了下去，柔軟的觸感讓他清晰地認識到，他正在親吻自己喜歡的男孩。】

萬原記得這篇文，前面一章他也審核過，看前文描述蘇明顯然是個直男，秦昔趁著人家喝醉親對方那不是趁機佔便宜嗎？

作為一位直男，被同性親了難道不膈應嗎？

這種行為不可取。

萬原面無表情地給這章掛上紅鎖。

那邊剛準備入睡的齊燼，微博叮咚一聲，他睜開眼睛，看見讀者「天天是猛1」發來喜訊——

天天，你新章又被鎖了！！

「……」

「天天是我老公」：天天你咋回事，是不是憋久了最近總想著開車？怎麼又被鎖了？

「咱別日三了日萬吧」：天天你新章被鎖了，還是上次那個叫「萬」的審核員，你是不是哪得罪人家了？

齊燼沉默幾秒，掀開溫暖的被窩下床打開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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