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時間過得挺快,眼看就要過年了。
宮裡沒什麼過年的氣氛,殷綬突發奇想,想到民間去看看古代的百姓們是怎麼過年的。
新月狐卻不同意殷綬出宮去,兵臨城下了,想也知道外面的形勢不好。百姓臉上肯定沒什麼好神色,還會湊在一起談論戰事。殷綬一出去,瞞著他的事就瞞不住了。
「我要出去!」殷綬十分不滿新月狐的霸道,「我在宮裡待得要煩死了,出去一下怎麼了?」
「大王想出去幹什麼?」新月狐一派淡然地看著他,「如果想要什麼,派人出去買便是。」
「我想要一條街,你給我買回來!」殷綬磨著牙瞪著他,「買回來了我就不出去!」
「一條街是不能了,街上的東西可以搬進宮來。」新月狐似乎真認真考慮起了將街上的玩意兒都弄來。
殷綬給他氣得半死,他哪裡是想要什麼玩意兒,他是想逛街啊逛街!就想出宮去耍耍,這也不行嗎?
殷綬感覺自己被軟禁的地位並沒有任何改變,只不過地點由妲己宮變成了紂王宮,現在他就被軟禁在宮裡,哪裡都不能去!
新月狐真是太過分,太過分了!
殷綬好生氣悶,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新月狐見殷綬生氣,不由道:「要不,咱們去摘星樓玩玩?」
「大冬天的去摘星樓吹冷風?我瘋了嗎!」殷綬沒好氣地道。
「那算了。」新月狐不肯鬆口,這事最後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大年三十這天,按例還是要祭祖。殷綬忽然覺得祭祖也成了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了,因為他終於可以出去了!
殷綬攜了文武百官到太廟祭祖。從前祭祖場面十分恢弘,浩浩蕩蕩全是人,如今竟有些寥落之感。文武百官稀稀拉拉,少了很多人的感覺。
殷綬見了不滿,道:「其他人呢?怎麼就這幾個人,玩呢?」
有官員道:「其他人估摸著在家祭祖呢。」其實那些不來的官員大都是牆頭草,慣會見風使舵,眼見敵軍要打過來了,已經按捺不住,不想再聽紂王的號令。更不會來祭他家祖宗。在場的官員也都知曉,但在大王面前,不敢實話實說。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殷綬一聽人家在家祭祖,雖仍是氣悶,卻無法反駁。天子的祖宗是祖宗,人家的祖宗就不是祖宗嗎?在家祭祖也無可厚非。
但殷綬就感覺被傷了面子,氣不順,就拿這些來的撒氣:「那你們怎麼不在家祭祖,跑來做什麼?」
「這,」這些來的官員一聽大王話里還有責怪的意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大王什麼意思,難道來的還有錯了?當中一個老的道:「臣,臣等也是遵循祖制,先拜天家的,再拜自家的。」
殷綬心裡:那那些不來的怎麼不遵循祖制?真是有膽,公然挑戰王權啊。
殷綬沉默著看了他們一會兒,一個個老傢伙在冷風中吹得抖抖嗖嗖,也是可憐。
「罷了。」殷綬暗嘆了口氣,為難他們做什麼?國將不國,興許就是最後一次祭祖了,還計較這些個?「那便一起去吧。莫耽擱了。」
「是。」百官應著,忙跟上。
這次的祭祖,相比重陽,中秋,中元,都要慘淡許多。殷綬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外面形勢十分不好。
殷綬坐在車裡,深切體會到了國家即將落敗、山河即將破碎的切膚之痛和失落之感,從百官不再尊敬他開始,他已經算不得一個王了。如今雖仍貴為九五之尊,卻民心向背,百姓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揭竿而起。
他這個王,恐怕真要當到頭了。
本來因為能出宮來而雀躍的心情,如今蒙上了一層陰霾。殷綬之後再也沒能開心起來,陰沉著臉完成了祭祀。
回到宮裡,對著新月狐,殷綬只能強顏歡笑。殷綬發現,當一個人不開心的時候,卻還要做出一張笑臉,是非常累的。他此刻只想安靜待著,不想做任何錶情。
偏偏新月狐察覺了他的不高興,不由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殷綬抱了波斯貓,神情懨懨地坐在床榻,對他道:「你先回妲己那邊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大王有什麼事跟我說不好嗎?」新月狐不想回去,「我可以認真地傾聽。」
新月狐願意傾聽,殷綬卻不願訴說。有些事情,並不適合說出來給人聽,即便是再親密的愛人,也有無法言說的話。殷綬的煩惱,只有他自己承擔。
「回去吧。明天再來。」殷綬對他道。之後不再說什麼。
新月狐看了他一會兒,見他執意堅持,只得先行離開。
出了紂王宮,新月狐便把今日和大王一同出宮的宮人找來,問發生了什麼事。
宮人說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就是大王問文武百官為什麼人來這麼少,那時似乎不大高興。就這一樁,之後大家忙著祭祀。沒別的了。
新月狐聽了,心中疑惑,難道因為人沒到齊生氣?
新月狐又問來了多少官員。宮人說,大概二三十個。
才二三十個,算什麼文武百官?新月狐冷笑了聲。新月狐雖然不大參與祭祀之事,但想以往應該都是到齊的,如今因為外面一些風吹草動,就敢不來了,真是夠膽啊這些狗東西。
新月狐回到妲己宮,就吩咐狐狸精們,去把那些有異心的狗官弄得家宅不寧。得罪了大王,還想自在?沒有這樣的好事。
大年初一伊始,就有官員開始倒大霉。這開春就倒霉,這一年也別想好過了。
新月狐讓狐狸精報復了那些倒霉蛋,底氣十足的來找殷綬,想說說這事,讓他開心一下。
殷綬經歷了一夜的思考,覺得自己還是要將心態放平。他將要做的,是一件大事,是一件足以撼動後世歷史、影響深遠的大事,他必須去完成,不然後世就完了。
殷綬想到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改變歷史,內心又升騰起了一股奇妙的感覺,這股感覺應該叫,歷史使命感。沒錯,歷史使命感!這是他來到這個時代所背負的東西。若非如此,他有什麼必要在此呢?
殷綬極度催眠自己,等紂王死了之後,完成了歷史使命,他就能回到現代去了。一定可以回去的!唯有堅持這信念,才能讓他坦然赴死,死亡也不再那麼可怕。
他是為了信念而死,為了信念而死啊!
想到現代的父母親友,殷綬忍不住憧憬了一下。想念他們,非常想。應該很快就能見面了吧?
殷綬又覺得跟新月狐說的那個老神仙的事說不定是真的,他真跟老神仙做了那麼一筆交易,只是他不記得了……
當人開始相信某件事的時候,這事慢慢就有點真了。久而久之,真假難辨。殷綬需要信念支撐,需要堅定的信念。他選擇了去相信。
新月狐來到紂王宮,見大王抱了貓在床榻上發獃,不由向他走了過來,道:「大王,你還在為昨日的事不快么?」
殷綬聽到新月狐的聲音,定睛看向他,道:「昨日的事?昨日什麼事?」
「不是有些官員沒去太廟祭祀么?」新月狐走到另一邊坐下,道:「你惱的是這件事吧。」
「的確。」殷綬回想了一下昨日之事,是有些鬱悶。
「我已經讓他們吃苦頭了,大王你大可放心。」新月狐唇角勾了勾,「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不要為不相干的人傷神。」
「你,」殷綬一聽新月狐話裡有話,不由驚訝,「你又幹了什麼?」
「也不是什麼,只不過叫幾隻狐狸去給他們搗搗亂。讓他們年都不能好好過。」新月狐笑,「大王喜歡么?開心了么?」
「並沒有!」殷綬白了他一眼,「誰讓你多管閑事的?」
「他們讓大王不快,我自然不能放任不管。」新月狐不以為然地道。
「……」殷綬暗嘆了口氣,大年初一的,他也不想跟他生氣。
「今天要說點吉利話,」殷綬看向新月狐,道:「阿月,新年快樂。」
新月狐聽了,高興起來,也道:「大王,新年快樂。」
說完了新年祝福,殷綬想到要發紅包,昨晚應該發壓歲錢的,但因為昨日心情不佳,給耽誤了。而且,殷綬母胎單身多年,一直都只有收紅包的份,什麼時候發過紅包,臨到頭他就忘了。
好吧,殷綬站了起身,對新月狐道:「咱們去國庫看看,有什麼喜歡的就拿。」
江山都要沒了,不拿白不拿。殷綬想把國庫跟身邊這些人分了。反正他一樣都帶不走。當然,也可以留給後來的君主治理國家,但憑什麼呢?他們會感激嗎?江山已經拱手讓人了,為什麼要做這個虛偽的好人呢,反正紂王就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他還是不要充當好人了。
雖如此說,到底也沒能將國庫搬空,能拿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最後還是要留給後來者的。
殷綬帶了新月狐去了國庫,大過年的也有官員值班。那官員見大王又來了,麻溜地滾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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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綬:我又來了。
國庫:小子,你來得太勤了些。
官員:大王裡邊請。
某狐:大王的國庫,盡裝一些沒用的石頭。
國庫:哼,不識貨。
殷綬:那些破爛(貝殼)我是覺得有些礙眼,誰要誰拿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