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屋裡生冷,床榻上的少年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墨色長發散在背後更顯得身形羸弱,看的趙渠梁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怎麼樣了,找疾醫看過嗎?」

他本來想著過來看看,確定是公子霽后就直接將人送回衛國,只是現在人還病著,自小嬌生慣養的半大孩子肯定經不起顛簸,還是過些日子再說吧。

「看過了,沒什麼大礙,好好養幾天就好。」衛霽啞聲回道,看公子虔把小甲拉去一邊兒說話,眸光微暗繼續說道,「秦公今日過來,可是有話要問?」

他和小甲之前沒怎麼遮掩過,公子虔注意不到的細節不代表秦公也發現不了,早猜到身份會暴露,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算算時間,這人應該是在公子虔返回櫟陽那天就開始查了,遠在衛國的兄長大人發現他不見了肯定將帝丘掀的天翻地覆,這麼大動靜去中原稍微打聽就能確定他的身份。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公子先隨寡人回櫟陽如何?」秦公應了一聲,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柔和一些,只是他平日里嚴肅慣了,再怎麼勉強也軟和不下來。

「多謝秦公收留。」衛霽低聲咳著,待喉中癢意褪去然後撐著身子坐起來,「霽離家多日,自知釀成大錯,秦公可否幫忙送信回衛國,也好讓兄長安心。」

既然身份已經被知道,正好能借他們之手和衛君取得聯繫,有他的親筆信在,兄長就算依舊有疑慮也能鬆口氣,至少不用擔心他在外面丟了性命。

只是送信而已,這點要求不算什麼,秦公自是不會拒絕,他本以為能幹出帶個隨從離國出走這種事情的衛國公子應該是個性子跋扈的,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

如此境遇還能這麼淡定,公子霽非常人能及。

秦公在心中感嘆著,讓跟來的隨從幫忙收拾東西,在房中站了片刻然後拽著公子虔走出去,「大哥,待會兒回城直接去你府上。」

「剛已經讓人回去安排了,沒問題。」趙虔說著,忍不住又將視線放到比起前幾天完全沒有精神頭的主僕二人身上,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倆人哪兒來的自信離國出走?

就這模樣,能離宮出走他就很驚訝了,更不用說大老遠從衛國到秦國了。

秦公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囑道,「動靜小點,最好別讓其他人知道。」

「明白,公子霽身份特殊,我會注意。」公子虔拍著胸口應下,他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輕重緩急還是能分清的。

外面的雪不算大,他們直接策馬來到這裡,好在院子里有馬車備著,不然還得讓那小祖宗在屋裡凍上半天。

小甲看著他們這幾天收拾出來的東西被那些粗手粗腳的隨從放到馬背上,眼中還有些驚疑不定,秦公忽然到訪,難道要拿公子做人質來要挾君上?

可是看公子虔的反應也不像是要把他們抓走,話說回來,那人離開時還很正常,怎麼忽然發現他們的身份?

「公子,我們要跟他們走嗎?」沒經歷過多少事情的少年護衛小心翼翼的將他們家公子扶起來,給他把狐裘系好然後才猶猶豫豫開口,「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沒事,不會有危險。」衛霽低聲安撫了一句,朝站在門外的秦公和公子虔點了點頭,然後帶著小甲上了馬車。

他沒有在秦公身上感受到惡意,既然如此,能有更好的居住條件為什麼還要委屈自己?

預感這種東西很是奇妙,他不能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但是對危險的預知從來沒有出過錯,不對,現在的他還真的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

公子虔看著只問了兩句話就敢跟他們回櫟陽的少年人,難以置信的轉頭問道,「他就不怕我們把他賣了?」

「賣與不賣皆在你我,對他來說,你我沒有抱有其他心思最好,就算想幹壞事,以他們二人也完全逃不出你我掌心。」秦公一手負后,看馬車前面車夫的位子被空下來忍不住又嘆了一句,「大哥,公子霽絕非庸才。」

趙虔抱著手臂想了一會兒,覺得這話似乎有那麼點兒道理,只是沒來得及細想,眼角餘光看到廚房裡的幾個盆后一拍腦門趕緊跑了過去。

絕非庸才的公子霽又弄出來什麼好吃的了?

一盆發芽的菽,一盆發芽的紅薯,菽和紅薯他都認識,剩下這一盆是什麼東西?

身高體壯的秦國大漢窩在廚房裡研究了好一會兒,無奈只能承認自己什麼也沒看出來,秦公跟著過來,看他們家大哥看著盆子里的東西不動彈,索性讓人去隔壁借輛小車把東西全帶回城裡。

公子霽沒法和他們一樣在風雪之中來去自如,直接策馬回櫟陽用不了多長時間,馬車卻不能這麼折騰,還好他們沒在這裡住太久,需要帶走的東西也不多。

去借車的隨從很快回來,附近的農戶得知經常給他們送些精妙吃食的小郎君要走,也都冒著風雪出來相送。

少年郎好心教他們怎麼把菽做的好克化,就算今冬糧食不夠娃子們也能歡喜的開口吃飯,如此大恩,他們怎麼敢不記在心裡。

院子里的東西很快收拾完了,秦公點了個隨從去駕車,看到外面聚了些人,心思一轉於是過去搭話去了。

公子虔將盛滿東西的盆搬到小車上,拍了拍手轉過身去,發現只是一個不注意他們家君上就跑去和老農說話了,以為他是去體察民情,於是擺了擺手示意馬車和他先走。

話頭一起來沒那麼容易結束,他這弟弟對政事很是看重,如果要等他說完再走,馬車怕是要在樹林子里過夜了。

衛霽對接下來的去處不怎麼關心,秦公和秦國公子都在,總不會把他們帶到櫟陽然後讓他們露宿街頭。

既然去處由別人決定,正好也不用再讓小甲在外面凍著駕車,「等到了櫟陽就給哥哥寫信,天寒路遠,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收到迴音。」

「君上這次一定特別生氣。」小甲幽幽接了一句,看他們家公子的氣色依舊不好,癟了癟嘴也不再說話了。

馬車走的不快,公子虔難得心細了一回,怕衛霽的身體經不起顛簸特意換了最擅長駕車的隨從來讓馬車儘可能走的平穩。

慢點沒關係,別把這小祖宗顛出個好歹來就行。

衛霽精神不好,在馬車上晃晃悠悠很快便閉上了眼睛,車廂里不怎麼舒服,卻因為空間小所以比沒有爐子的房間里暖和,他許多天都沒休息好,這一睡就是許久,直到進了城也沒有要醒的意思。

馬車順暢無阻的進入公子虔府,小甲看他們家公子難得睡的好,沒敢將人喊醒只是輕手輕腳的下去和公子虔說道,「長公子,我家公子睡了。」

公子虔嘖了一聲,將沾滿雪花的外袍脫了扔到一邊兒,然後掀開帘子小心的把人抱了下來,他們路上耽擱的時間太久,府里早就將暫住的小院兒收拾好了。

軟塌怎麼也比馬車裡舒服,莊子里的老疾醫看點小病還可以,真有什麼嚴重的問題根本看不出來,宮裡的疾醫已經被喊來府里候著,正好先過來看看。

小甲被他的動作嚇的差點驚叫出聲,到底害怕把他們家公子驚醒,磨了磨牙趕緊跟著這放肆的傢伙進了院子。

秦人果然無禮,這般行徑和蠻夷有什麼區別?

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妥的公子虔將懷裡的少年放在軟塌上,把狐裘解開掛在一邊兒,讓疾醫進來然後甩甩手去外間喝酒去了。

在外面跑了大半天,喝點酒暖暖身子實乃人生一大快事。

小甲提心弔膽的跟著進來,看他們家公子沒有被公子虔的動作弄醒才稍稍送了一口氣,公子虔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樽美酒,看他在門口站著於是問道,「小子,喝過秦酒嗎?」

「沒有,不過公子前兩天用山果釀了些酒埋在院子里了,明天冬天挖出來就能喝。」少年護衛語氣有些低落,看著房間里久違的火爐怔怔出神,他們家公子那麼厲害,釀出來的酒肯定比秦酒更好。

公子虔挑了挑眉,想著等衛霽病身體好轉這倆人就該啟程回衛國了,於是暗戳戳將話記下準備明年將酒挖出來自己獨享,反正是他的莊子,挖出來的東西自然也是他的。

此時,還在莊子里的秦公跟著老農在莊子里繞了一圈,看著和其他地方明顯不一樣的矮房子神情凝重。

「那少年郎心思巧妙,除了吃食還幫著我們蓋了幾間這種地窩子。」老農拄著木棍走在前面,語氣中滿是感激,「這東西雖然不怎麼透氣,但是和房子一樣能抵禦風雪,在地上挖好坑,壘起一圈土胚牆,頂上用幾根椽子撐住,搭上樹枝編成的筏子,再用草葉、泥巴蓋頂就夠了。」

「老伯,這地窩子當真如此有用?」秦公深吸了一口氣,不等老農把話說完便已經激動的難以自持。

秦國苦寒,每年冬天都有數不清的百姓凍餓而死,等過些日子開始下大雪,連櫟陽城都會有凍死的人。

國都櫟陽尚且如此,其他偏遠的地方就更不用說了,如果這東西真的如此簡便又能禦寒,今冬秦國凍死的百姓不知道會少多少。

大哥有功!這是撿了個福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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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公(狂喜):撿到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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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百科:地窩子:地窩子是一種在沙漠化地區較簡陋的居住方式,挖制方式比較簡單:在地面以下挖約一米深的坑,形狀四方,面積約兩三米,四周用土坯或磚瓦壘起約半米的矮牆,頂上放幾根椽子,再搭上樹枝編成的筏子,再用草葉、泥巴蓋頂。地窩子可以抵禦沙漠化地區常見的風沙,並且冬暖夏涼,但通風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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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秦當病弱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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