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全身濕透的何享沒有第一時間回家,怕父母擔心,他先去社區附近的診所簡單處理一下傷口,社區的小大夫正巧是他的小學同學,關係還可以,順便借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同學建議去醫院治療,他心裡惦記著能讓蔣雲早點吃上一口炒栗子,笑著說沒事,付完錢就走了。
疼肯定是有一點疼的,不過這種皮外傷對何享來說不足掛齒,回家以後也就沒當回事。
當雷鋒這件事,他沒跟家裡人講,何盛泉也沒看出什麼端倪,只有蔣雲問了句衣服怎麼換了。
他隨便找個理由敷衍了事,吃完晚飯便扎進自己的卧室沒再出來。
等到第二天早晨,喜歡晨跑的何享居然睡過頭了。
他睜開眼,覺得頭昏腦脹,太陽穴的位置突突跳,小腿的鎮痛感不容忽視。恍惚中伸手碰到額頭,滾燙的熱度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毫無疑問,他發燒了。
十月份的天氣不算炎熱,跳江救人應該是著涼了,再加上他昨晚一直穿著長褲導致傷口感染。
讓你逞英雄,應該聽同學的話早點去醫院。
渾渾噩噩的起床,趁著何盛泉和蔣雲去早市買菜還沒回來,他連忙叫輛車趕往醫院。
不知道是高估了自己的體質,還是低估了皮外傷的嚴重性,還沒等到醫院,他就在計程車里昏睡過去。
後來發生了什麼,他記不太清楚,隱約記得有人拍打他的肩膀,試圖讓他清醒一些,耳邊還有焦急的呼喚。
不出意外,應該是計程車司機大哥。
再後來,他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便徹底昏睡過去。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的家人,他的朋友,還有他的心裡最愛的人。
恍惚中眼前有了一絲亮光,一股熟悉的氣息靠近,越來越近。
何享知道這是夢,他拼盡全力留住這一抹溫存,熟悉的氣息被他摟在懷裡,對方的肌膚泛著涼意,他把臉埋在對方的頸窩,舒服的嘆息。
「老闆...」
夢裡的人似乎是怕碰到他的傷口,小幅度地掙扎了一下。
他不顧身體超出尋常的熱度,將人抱的更緊,表現出孩童一般的任性。
「老闆,別亂動,唔...讓我抱抱...」
那人悠悠嘆息,摸著他的臉說:「何先生,怎麼又瘦了?」
「唔...還不是因為你...我很想你...」
何享閉著眼睛抱怨,想起往事,心裡湧出一股難過。
「真的嗎?既然想我,為什麼不來找我,說分手還那麼決絕。」
生病的男人展現出前所未有的脆弱一面,他低喃著,眼底居然濕潤了,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是幾度哽咽:「因為老闆傷了我的心,你說......我是玩具...」
懷裡的人如同雷轟電掣一般,全身麻木,隨即摟住他的頭部,將下巴貼近他的頭頂。
「不是的,那不是真心話,是騙你的...」
「頭好疼,我好睏...」
「乖,先睡吧,醒來就不痛了。」
.....
這一覺睡到下午三點鐘何享才睜眼。
意識總算清醒了些,身上的熱度也褪了大半,不過頭還是很疼。
陌生的環境以及鼻尖濃重的消毒水味,讓他瞬間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有夠丟臉的,陽光明媚的好天氣,他居然發燒住院了。
默默嘆口氣,他動了動胳膊,很快感受到手裡的溫度與柔軟。
不可置信地對著天花板眨眨眼,心跳如雷,強裝鎮定的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轉頭看向床邊。
原本不是夢,他的老闆,真的來了。
陸染正趴在他的床邊,頭枕著胳膊,露出半張睡顏,一隻手與他緊緊相握。
他不敢亂動,也不敢用力喘氣,生怕吵醒熟睡的人。
何享保持僵硬的姿勢歪頭,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陸染的睡顏看,總覺得眼前的畫面很不真實。
陸染為什麼會來?
是因為自己嗎?
不能怪他自戀,除了這個理由,他再想不出第二個。
霎時間全身的不適感褪去,轉而被蜜糖般的喜悅填充,這種感覺,像一股清涼的泉水在心中流過。
片刻后,陸染睫毛微微顫動,有蘇醒的跡象。
何享嚇了一跳,急忙閉眼裝睡。
很快,陸染睜開了眼,輕輕地挪動頭部,然後俯身向他靠近。
溫熱的呼吸越來越近,何享心中滿是忐忑,興奮又緊張,非常期待接下來的事。
老闆沒讓他失望,溫熱的嘴唇在他額頭落下一吻,那雙修長的手也順著脖頸向上移動來到臉部。
陸染輕撫他的側臉,低頭又親了一下眉心的位置。
他在心裡忍不住吶喊:應該親嘴的!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陸染小心翼翼地直起腰退開,低低說了句:「還好退熱了。」
唉!原來老闆是在用嘴唇試體溫,害得他激動半天,還以為是偷偷佔便宜呢。
他能想到,老闆偷親他,被他當場抓包的窘迫表情,一定獃獃萌萌的很可愛。
「何先生。」陸染倏地出聲,伸手捏住他的鼻尖,稍稍用力,「多大的人了,還裝睡?」
「唔...老闆,別...」
呼吸不暢,何享立刻睜眼,捂著鼻子迅速坐起身。
陸染見狀微微皺眉,提醒道:「別亂動,小心腿。」
「小傷,沒事的。」何享下意識地說,見對方眸光變暗,心虛的立刻改口道,「我會注意的,這次是意外。」
儘管他們現在的關係不清不楚,但陸染與生俱來的威嚴還是給何享造成不少壓力,對方說什麼他都會下意識附和。
沒辦法,誰讓他有妻管嚴呢。
陸染盯著他看,冷眸逐漸變暖,隨後來到他的床邊,挽起他一隻手,放在嘴邊親了親:「別總讓我擔心。」
「老闆...」何享原本就頭暈,現在更暈了。
不止如此,面容迅速泛起一抹潮紅,不像是個身高一八八的厚臉皮男人,反倒像個被表白的大男孩,臉皮特別薄。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自從半夜爬人家窗戶開始,他始終心懷羞愧,覺得自己乾的那些事兒特別像變態狂,無言面對此時此刻的陸染。
不過話說回來,半夜爬床,真的很刺激!
「傻瓜。」
見床上的人紅著臉傻獃獃,陸染不由笑出聲,然後像以前一樣,抬手揉著對方的頭髮。
最近沒剪頭,何享頭髮長了很多,很快被陸染抓的翹起來幾縷。
真是討人喜歡的狗子。
陸染忍不住捧著他的腦袋親一口,摸著他的側臉柔聲說:「養好傷,帶你去剪頭髮。」
「嗯,好的。」何享乖巧應道。
接下來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他們互相注視,用眼神傳遞思念,久久沒有說話。
沉默不代表尷尬,空氣里流連的是情意綿綿。
這一刻,何享相信,他和陸染是相愛的,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一個人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至少現在,他從陸染柔情的雙眸中,看到的只有自己。
「老闆,怎麼突然來哈爾濱了?」何享突然出聲問。
互相默默注視后,氣氛霎時變得輕鬆不少,他們好像可以正常聊天了。
陸染說:「想見你,所以就來了。」
前一天,陸染收到新助理調查的消息,得知何享回哈爾濱的真正原因。
蔣雲疾病複發,治療的成功率很低,最後的一段時光,作為唯一的親兒子,何享肯定是要回來陪家人的。
陸染是陸氏集團負責人,他清楚知道肩上的重擔,按理來說,不應該否決父親的權威任性離開。
可是當他聽到何享家裡出事,立刻聯想到當初被蔣雲撞見他和何享親密畫面,那時候的他選擇逃避,因為他不喜歡處理這類的瑣碎事。
他把一切扔給何享,自己逃到M國用工作麻痹自己,等他想清楚時,何享傳來的消息卻是分手。
這件事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他很後悔。
如果當初沒有逃避,榮樺就不會有機可乘,他也不會因為家族的利益而說出違心的話去傷害何享。
這一次他不想重蹈覆轍,他放下手裡的一切,願意跟何享一起面對,無論是世俗的眼光,還是即將離去的親人。
「老闆,謝謝你。」
何享抱住他,親吻他的側臉,心中被喜悅與感動填滿,差點喜極而泣。
陸染來了,證明他們可以擁有更好的未來。
思及此處,何享想到什麼突然放開陸染,一臉窘迫又緊張地問:「老...老闆,我上午發燒糊塗了,人都燒傻了,我...我沒說什麼奇奇怪怪的話吧?」
記憶中,他以為是做夢,抱著陸染不鬆手,稀里糊塗的說一些混賬話,具體內容他記不太清楚,只記得那股酸澀感。
他好像丟人的哭了...
「天呢!」何享哀嘆一聲,摟住陸染的脖子撒嬌,拒不承認,「我哭了嗎?不不不...那不是我,鬼上身了,老闆,好丟人啊!怎麼辦啊沒法見人了。」
陸染輕笑,拍著他的頭,安慰道:「沒關係,你哭的樣子,只有我見過。」
「嗚嗚嗚嗚...那也夠丟臉的,我大猛1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說什麼呢。」陸染苦笑不得,輕聲哄著,時不時親一親何享的臉頰,彷彿在安慰一個一米八八的巨嬰。
何享收起不正經,忽然正色道:「老闆,忘記那個畫面吧,我答應你,以後在你面前,永遠是猛男,再也不哭鼻子了。」
聞言,陸染微怔,隨後嘴角勾起一抹溺寵的笑容:「何先生,在我面前,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哪怕是山崩海嘯,我也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