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004.

葉煊剛學武的時候就從泰安那裡聽過,內功至化境之後,武器什麼的就成了一個輔助品,就算不善用也能舞上幾回合,比如他的舅舅。

他舅舅內功外功都很厲害,十八般兵器精通,就算沒有武器,飛花摘葉亦可傷人。

而葉煊學武時年紀尚小,不管是刀槍劍戟還是斧鉞鉤叉,對那個時候個子小小又被隔三差五生病掏空身體的葉煊來說,都不是適合的武器,更別說他在危機四伏的宮中,稍微有點不對勁,很可能就被人抓住把柄,一切都必須低調隱晦行事。

所以葉煊一直學的都是內功,打算先養幾年身體,等到合適的時候再開始學外功,到時候也好找到配備的武器。

然而現在,葉煊眼冒金星的看著謝玉舒在太陽底下散發出油皮光澤的頭髮,恍然覺得自己找到了最合適的武器。

那就是頭髮!

那一頭如同上好的織錦綢緞的頭髮,抽在臉頰上火辣辣的疼,從指縫穿過的時候又細又軟,如同軟緞的觸感。

用著方便好攜帶,都不用特意隱藏。佛說三千煩惱絲,每次動手都來上一把,就是可能會禿。

話說……謝玉舒會禿頭嗎?

葉煊突然覺得自己眼前亮起了一個程亮的、碩大的、且貴氣十足的東海夜明珠。

這夜明珠不僅在白天散發著耀眼的白光,一回頭還長了精緻漂亮的五官,眼尾的紅痣更像是畫龍點睛之筆,將那雙剔透的鳳目點綴的讓人移不開眼。

長了鼻子眼睛淚痣的夜明珠,不知為什麼突然有點嚇人。

於是葉煊又將實現挪到了他程亮的禿頭上,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連表情都帶上了些微不可查的扭曲。

謝玉舒:「……」突然覺得頭皮發涼。

他低低咳嗽了一聲,喚回葉煊發散的思緒,「七殿下,您沒事吧?」

「沒事。」就是覺得眼睛快瞎了。

葉煊拋掉腦子裡的幻想,整了整神色,重新掛起蒼白又乖巧的笑容,向謝玉舒道了謝。

謝玉舒擺了擺手,仰頭看了眼高聳到樹枝都快伸出宮牆的老槐樹,表情有些怪異,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對方是從幾乎跟宮牆平齊的那根粗壯樹杈上掉下來的。

宮牆高十丈(34m),這槐樹是前朝時候從番地移栽進宮中的,年齡四百餘年,足有八丈高,便是他不用輕功也很難爬上去。

而七皇子十二歲比他矮半個頭,身高五尺(160公分),到底是怎麼爬上去的?

難道他也會輕功?又因為輕功不熟練才摔了下來?

謝玉舒心中思量,面上不動聲色的打探,「殿下怎麼在這裡?」

葉煊就猜到他會這麼問,先是愣了一下,臉上層層遞進的從落寞過渡到堅強,勉力的勾了勾唇角,偏開頭小聲道,「沒什麼,就是心情不好出來走走。」

「公子呢?怎麼在這裡?」他裝作有隱情的快速岔開話題。

謝玉舒識趣,見他不想多談,自然也跟著轉開了話題,道,「陛下賜我的一件東西丟了,我過來尋一尋,興許能找到。」

葉煊頓時就知道他是在找紅珊瑚扇墜了,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一臉閃亮的看著他,「是什麼?或許我能幫你?」

「也好報答謝三公子兩次救命之恩。」他調侃。

謝玉舒趕緊道了一聲惶恐,「七殿下言重了,舉手之勞。那東西細小,我也不知道落在那裡,四處走走碰下運氣罷了,殿下不必掛懷。」

他的禮儀說話都無可挑剔,謹慎又不顯得諂媚,平淡的拒絕之中自有一份自尊。

葉煊眼中暗光閃了閃,藏在袖子里的手在扇墜上摩擦了一下。

不得不說謝翎會□□人,即便是十五歲的謝三郎,話語中也鮮有漏洞,透著幾分老練的滴水不漏。

他現在反倒慶幸來宮裡的是謝三郎,要不然換成另外兩位年長一些又在官場沉浮過的,也不知道自己這演技能不能成功將其騙過去。

還是謝三郎好懂一些,耳根子也軟,心裡想的什麼,略一琢磨便知曉了。

葉煊唇角翹了翹,也順勢沒有再問這件事。

姜鶴氣喘吁吁追過來的時候,兩人還站在槐樹下友好又虛偽的你一言我一句,他打著那柄沒有了墜子的紙扇,調笑道,「你們兩倒是有緣,前腳剛出鳳儀宮,後腳便在這偏僻的冷宮撞見了。」

「莫不是清和知道今日是七殿下的生辰,特意來送禮物的?」

姜鶴話一落,兩人齊齊都是一愣。

謝玉舒看向葉煊,「今日是殿下生辰?」

葉煊意外姜鶴記得,被冷不丁這麼一問,真有些羞澀,耳根都紅了,不好意思的躲了躲眼神。

「嗯,八月二十六,是我生辰。」他小聲的回答,說完后又一副失落難過的樣子,連眼角都帶出一抹難過的紅來,咬了咬唇角,揪緊了袖口。

這模樣,明顯就是受了什麼委屈。

姜鶴立刻順著他的表情聯想到了,扇子也打不下去了,乾乾巴巴的張口,半天沒說出一句話,懊惱的抓了抓後腦勺,直給謝玉舒使眼色。

謝玉舒沒想到這麼巧,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沉思了片刻,突然道,「你且等等。」

說著,他就往外跑了,沒一會拿回來一堆野草,他垂眸,修長的十指翻飛,像是編織什麼。

葉煊眨了眨眼,好奇的盯著他手指看。

姜鶴卻恍然大悟的合扇在掌心一敲,「我都忘了你還有這般手藝。」

他開扇掩著半張臉,湊到葉煊耳邊神神秘秘的道,「別看清和如今一派公子如玉的模樣,他幼時可頑劣了,時常跑到軍營里去,這一身武藝就是那時跟著禁軍教頭封洛將軍學的,他還想跟著將軍去邊關打仗,被謝大哥逮回家伺候了一頓家法。」

「皮開肉綻的,還躲在被子里哭了三天,鬧絕食,把自己都哭累睡著了才罷休。」姜鶴說著忍不住笑出了聲。

姜謝二家素來有私交,姜鶴出生的時間段比較尷尬,幾個世家的孩子不是比他大幾歲就是比他小几歲,幾乎沒有同齡的。

他開智晚,卻也算機敏,自小也可以說是身負才子之名,偏偏有個出盡天才的謝家。

先有二十拜官三品的謝大郎,再有十八探花的謝二郎,最後還跟十五六元及第的謝三郎做了同學。

相貌、學識、心性,謝玉舒都要比他厲害,殿試還得了陛下青睞,親自賜清和二字,誇讚他清靜平和,心性不俗,將來必成大器。

他一個正正經經的榜眼,硬生生被襯托成了背景。

想來,他這個平凡的優等生怎麼跟文曲星下凡的天才比?

要不是姜鶴人較為佛系看得開,說不定直接就走上了憤世嫉俗天道不公的酸腐文人之路。

不過這並不妨礙姜鶴趁機給謝玉舒無傷大雅的揭個小短。

葉煊也跟著笑,連看了謝玉舒幾眼,很難想象面前這人還有這樣頑劣的時候。

姜鶴說的興起又道,「謝三郎啊,蔫壞的很,經常使喚我還讓我背鍋,我這人單純,根本玩不過他,這次進宮不就是?」

「他還說帶我去國子監看看,結果是喊我來搬東西的,等我收拾完了,他人都沒出現,拿我當驢使,太可惡了。」

姜鶴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帶上什麼惡意,反而像是好友的吐槽抱怨。

葉煊禁不住多聽了些,也很給面子的發出善意的微笑,視線不住的瞟向臉和脖子越來越紅的謝玉舒。

謝玉舒是真的臊。

姜鶴的聲音自認很小,但對於習武之人卻是不加掩飾,到底是十五歲的少年,麵皮薄,羞恥的不行,還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臊的整個人都紅了,手上的動作也錯了幾步。

一個草蚱蜢用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編好,在他的瞪視下,姜鶴扭過頭吹口哨。

「好漂亮。」葉煊真心實意的誇讚。

「殿下喜歡就好。」謝玉舒笑了笑。

葉煊拎著草蚱蜢的須,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第一次認認真真的露出一個淺淡的笑。

他說:「我喜歡的。」

葉煊攥著手裡那枚被捂的溫熱的紅珊瑚扇墜心想:或許,他可以找個時機將這東西物歸原主。

就當是草蚱蜢的回報吧。

……

謝玉舒莫名被他這個不算熱烈的笑容刺了下眼睛,直到告辭之後,還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葉煊已經離開了,槐樹下沒有任何人。

姜鶴對著扇子愁眉苦臉,說了一大堆話,扭頭卻發現謝玉舒在出神,揚眉看了看他,片刻就恍然大悟。

「你在想七皇子的事?」

「沒有。」謝玉舒立刻否認。

姜鶴卻不信,轉著扇子道,「我還不知道你?」

謝玉舒皺了皺眉,勸誡,「翰林院特殊,姜家又是新貴,你莫要與皇子們走的太近,對你對姜家都不好。」

「而且宮裡的孩子,沒有你想的那麼單純。」

「我知道了,你別說了。」

姜鶴抓了抓頭髮,不滿的嘟囔了一句,「你怎麼跟老頭子一樣啊,嘮嘮叨叨的……」

謝玉舒無奈,下意識的攏了攏袖子,突然覺得腰間有點咯,他伸手一摸,摸出一塊熟悉的紅珊瑚扇墜來。

上面用瘦金體刻著「清和」二字,觸手還散發著溫柔。

謝玉舒一怔:怎麼會在這裡?

明明先前這裡是沒東西的。

翻來覆去把宮裡找了一遍的姜鶴瞬間瞪大了眼,勃然大怒:「好你個謝玉舒!又玩我!」

謝玉舒:「……」

不,你相信我,這一次我真的是無辜的。

※※※※※※※※※※※※※※※※※※※※

葉煊:我演戲騙人裝柔弱,但我知道我是個善良的乖孩子。

謝玉舒:我腹黑頑劣善算計,但我知道我是個無辜的好少年。

姜鶴:……

#真正的傻白甜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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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朕吃口軟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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