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是夜,群星暗沉,朗月懸空。

玄壑終於畫好了那幅花兔吃草圖,拿在手上獨自欣賞。畫中一隻黑白花色的小兔子正在悠然地吃著嫩綠的青草,遠遠看去,彷彿真能看到草兒隨風晃動,小兔子的嘴巴不停咀嚼。

緹英走上前,正要和往常一樣接過畫收起來,卻見主上對她揮了揮手,將畫重新放回書案上。她微一愣,但沒說什麼,退了回去,和齊燼站到一起。

玄壑攤開右手,只見掌心有幾根烏黑的長發,是他白日里從清梔頭上拿下的。他掌心泛起白光,長發化作數道靈光注入畫中,一時間畫作光芒大盛,畫上的小兔子居然從畫中蹦出,落到書案前,化作一名嬌俏可愛的粉衣少女,對著玄壑欠身行禮。

「奴婢見過主上。」少女聲音乖巧動聽。

「抬起頭。」玄壑繞過寬大的書案,走到了她的面前。

少女緩緩抬頭,一雙單純的杏眼兒閃亮如星,嬌嫩的肌膚如出水芙蓉,美麗動人。

緹英和齊燼看清她的容貌時,皆是一怔,這女子的容貌竟和柳柳有七分相似,只是柳柳慵懶嬌媚,而眼前這女子看上去卻是懵懂天真,不諳世事。

主上怎會對她施展點靈術?

主上修為高深莫測,點靈術不過是主人閑著無聊時修鍊的一種密術,除了他們幾個親信,再無別人知曉。平素主上會畫一些精怪仙靈,這些畫都是由主上耗費靈力畫成,但不經過點靈,畫中精靈便只會永久沉睡。主人畫這些精靈自然是以備不時之需,不過今日怎會點靈一隻看上去並不厲害的兔子畫靈?而且,為什麼這畫靈的容貌和柳柳如出一轍?

緹英和齊燼心中疑惑,互看一眼,卻都猜不透。

「我給你賜名若兒,你去天帝身邊,你的任務是讓他迷戀上你。」玄壑低頭,輕聲對她說道。

「是,主上。」若兒應下,再次行禮后,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見了。

「主上,雖說這丫頭長得跟柳柳很像,可畢竟是兩個人,你讓她去勾引天帝,沒那麼容易吧?」齊燼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

「試試。」玄壑嘴角輕扯,並不十分在意。

齊燼忍不住咕噥:「主上若是施展點靈術,還不如點幾個強大的戰靈出來,這樣以後打架幫手也多些。點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屬下看是半點用都沒有。」

「天帝性情如火,驕傲易衝動,強勢有餘,沉穩不足。他雖然喜愛柳柳,但並非只鍾情她一人,如今柳柳不在他身邊,他很容易尋找替代品,若此刻若兒出現,他極有可能將愛而不得的感情轉移到她身上。若兒嬌弱單純,極易走進他心裡,屆時讓我們的人左右他的決策,這對我們行事是有利的。」緹英分析到。

「這彎彎繞繞的讓人頭疼,有什麼事情打一架不就行了。」齊燼不以為然,兩眼冒出光,摩拳擦掌。

緹英知道與他說不通,瞟了他一眼,不再吭聲。

「下去吧。」玄壑沒說什麼,徑自拿過書案上已經沒了小兔子的畫,捲起,收了起來。

*

夜深人靜,房間里燃著燈火,清梔坐在榻上修鍊法術,伺候她的幾個小仙娥被她打發了,只剩她一人。

增加了千年修為,靈肉合一之後,她明顯感覺自身修為恢復不少,這是好兆頭。

不過,修鍊太耗體力,她覺得餓了,肚子咕咕咕直叫喚。

她收了勢,下了榻,想到白天在玄壑的住處看到有幾碟好吃的點心,她打算去問他要幾個來吃。

推開門,一陣風吹來,吹在臉上,愜意得很。夜幕籠罩下的雲極宮安靜空曠,一眼看去,見不到半個人影。皎潔的月色下,隱隱見到不遠處的銀杏樹上幾片葉子飄落,緩緩落地,一點聲響都沒有。

清梔的衣擺被風吹起,纖細的身影在月下被拉得很長,她一步一步慢慢走著,沿著青石板路,走到了玄壑的宮門前。

宮門前沒有人把守,她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卻覺得門有些發燙。她縮回手,仔細看了看,意識到整個寢宮被人設了結界,裡面有什麼響動,外面的人無法感知。

她好奇地伸手,嘗試破開結界,可沒想到她只輕輕一推,門,開了。

不是她有多麼厲害,而是這個結界好像根本就不攔她。於是,她推開了門。

裡面蓬勃的靈氣頓時顯露無餘,兩股相抗的靈力勢均力敵,她還沒好好觀察戰況,一個巨大的身影襲來,她瞬間就被一隻又硬又重的腳掌給撲倒、壓住了。

那腳掌正好壓在她的胸口,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有些氣惱地抬頭一看,神色一怔:熟人,哦不,熟獸。

巨獸身如巨犬,渾身長毛,面目兇惡,正是三界有名的凶獸混沌,也是她的老相識。

「阿、阿丘?」

輕軟的聲音從口中吐出,清梔喚了它的名字,混沌有目而不見,有耳卻不聞,但她知道它能感知一切,能辨出是她。

混沌阿丘的腳掌一抖,獸身一緊,巨大的腦袋一偏,似乎在探查什麼。

可就在這時,一柄利劍刺向了它,刺穿了它壓住清梔的前腳,它吃痛,猛地放開清梔,怒火攻心地轉向玄壑,一掌揮了過去,烈焰如狂風般攻向玄壑,滿殿紅光。

它正欲再度攻擊,身上的一把長毛卻被人抓住了。

清梔坐在地上,仰頭看它,目光瑩瑩滿是警告,分明在告誡它:不準傷人。

混沌阿丘動了動身子,扯回了自己的毛,嗚咽一聲,滿心不願的樣子。可清梔杏眼兒一瞪,阿丘便渾身一顫,猛地收勢,化作一道紅光消失不見。

奇怪,阿丘為什麼要攻擊玄壑?清梔正疑惑著,玄壑提著劍走到了她的面前,對坐在地上的她伸出了手。

清梔的目光從他臉上移到他的手上,他的手生得好看,膚色白而不妖,手掌寬而不厚,手指修長有力,淡色的指甲修剪得乾淨整齊。

她怔了下,似乎有些猶豫,過了一會才把手放到他的掌心,借著他的力起身。

她上下看了他一番,並沒有發現他身上有傷,也不見他有絲毫狼狽,只有殷紅的血順著劍尖流到地上,一滴一滴看得瘮人。

「你沒受傷吧?」

「沒有。」玄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拉著她的手沒有放開,「你怎麼來了?」

「啊。」清梔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轉頭看向一旁圓桌上放著的點心,兩眼放出光來,肚子更餓了,「我來找些吃的。」

玄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笑了:「你餓了?」

清梔點頭:「練了會術法,餓了。」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沒有成功,他的掌心發燙,讓她覺得自己的手也有些火燒火燎的,很不舒服。

玄壑沒急著放開她,而是問道:「你認識混沌?」他既不聾也不瞎,沒有漏聽她喚混沌的名字,也沒漏看她阻止混沌攻擊他。

「它不是我招來的。」

「我知道。」天帝重堯前往崑崙之西,便是為了找混沌來試探他。方才緹英和齊燼離開后,混沌便潛了進來,在主殿設下了結界。一個小小的凶獸,他自是不放在眼裡,卻沒想到她竟會闖了進來。

「只是見過幾面罷了。」她斟酌著,說得謹慎,又忍不住好奇,「你打不過它嗎?」方才她看他們鬥法,似乎不相上下,雖然混沌是三界有名的凶獸,但在她面前只是個小乖乖罷了,若玄壑僅僅與他勢均力敵,那豈不是遠不如曾經的她厲害?

他……打不過混沌?玄壑嘴角微抽。

她是有多看不起他?

他隨手丟了劍,拉著她走到桌旁,將一碟糕點放到她的手中,攬過她的腰,施展瞬移術,帶著她離開了寢殿。

清梔眨眼之間,已經隨他到了一處高台,一抬頭便看見了玉盤似的月亮,彷彿觸手可及。

高台上有一張石桌和四張石凳,人跡罕至,倒是閑聊的好地方。

玄壑鬆了手,她一得自由,便把手中的碟子放到石桌上,拿了一塊點心開始吃。

是鳳梨酥,看著精緻,吃起來口感非常好。在魔界的時候,那些小後生經常會從三界找一些好吃的點心孝敬她,不過像這麼好吃的她還是頭一回吃著。

「玄壑,你吃嗎?」她沒有忘了他,拿了一塊,送到他的面前。

「不必,你吃吧。」他看她三兩口吃完一個,又一手一個拿起剩下的兩個,走到欄杆旁,伏在欄杆上,抬頭看著月亮。他也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身旁,雙手負於身後,轉頭看她。

他足足高了她一頭有餘,她在他的身旁更顯嬌小柔弱,一襲淡粉色櫻花薄綢衣裙在風中微動。

「梔兒,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清梔剛要繼續吃,聽到他的話停了下來,嬌媚的眼眸看向了他,眼中的光暗了暗:「其實,我不是很喜歡聽別人的秘密。」身為與天地同壽的老人家,她一點都不想知道別人的秘密,因為她清楚,知道得越多,麻煩越多,下場越慘。

這些年,她在魔界雖然只想兩耳不聞窗外事,可那些好戰的、好事的傢伙們輸了就找她撒嬌訴苦求安慰,讓她煩不勝煩,如今好不容易清靜了,可不想重蹈覆轍。

「這個秘密我只告訴你。」玄壑並未理會她的拒絕,可下一刻他卻被她用鳳梨酥堵住了嘴,甜甜酥酥的味道在口中瀰漫開來,他的眸色在暗夜中變得深沉而晦暗。

氣氛瞬間冷凝。

清梔看著他把鳳梨酥吃完,感覺時間彷彿過去了很久,而眼前的這個人給她的感覺有些不一樣了。她默默地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最後一塊鳳梨酥。

「我有一個後院,養了許多上古時期的神魔和靈獸,都是我親手抓的,你想不想去看看?」

「……」清梔被噎住,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嗝。

她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迷迷糊糊的,可偶爾也會機靈一下,她終於意識到他是在向她證明自己的實力,而他這麼做的原因無非是她之前問了他一句:你打不過混沌嗎?

她清了清嗓子,一臉驚奇、滿眼崇拜:「玄壑,你這麼厲害呀,上古時期的妖魔靈獸你都能降服?」男人這種動物很奇怪,大多數時候都喜歡被人崇拜和恭維,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看上去淡然又隨和,卻也不能免俗。她訕訕笑道,「看就不必了吧,我膽兒小,身體弱,看到奇奇怪怪的東西會昏過去的。」

「呵。」玄壑一聲輕笑。

他怎會看不出她的心思,倒是識趣。

「主上。」一個急切地聲音響起,一身狼狽的齊燼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臉上神情難掩激動。

齊燼的出現,打斷了玄壑的思緒,他轉頭看他,淡淡問道:「可抓住了?」

還未從激戰中平復下來的齊燼一臉興奮:「屬下和冷闋聯手,將那混沌用縛妖繩捆住,冷闋已將它關押。可主上,那混沌耳聾眼瞎的,該怎麼審它才好?」

「明日,我親自審它。」說著,玄壑又看向了已經默默把鳳梨酥吃完的清梔,道,「你隨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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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撩瘋還是黑化,二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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