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建文元年九月,燕王朱棣率精銳部隊馳援永平,留世子朱高熾等人留守北平,李景隆得知消息,率大軍圍困北平。南軍大將瞿能原以攻破張液門,卻因李景隆的一己私心,不得不放棄。崔淼連忙想出計策,動員城內軍民提水澆灌城牆。時至冬日,天氣嚴寒,一夜寒風吹過,北平城已成一座冰城。
次日李景隆收拾齊整,率領大軍來到北平城下,暢想著城破之後,眾人對自己的讚譽。誰知來到城下,李景隆傻眼了,遠遠望去整個北平城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美輪美奐,猶如一座冰城。再看昨日被攻破的張液門,冰雪光滑如油,根本沒有容足之處,就算有雲梯,那也爬不上去,不用燕軍進攻,自己就能滑下城牆活活摔死。李景隆見狀面色漲紅,就像吃了一萬隻死蒼蠅一樣,無奈之下只得罷兵。瞿能看了,深嘆錯失良機,而李景隆全不追悔,意想太陽升起,冰牆化水,此城破在旦夕。
見城下大軍回撤,城頭上的朱高熾不由鬆了口氣,看向崔淼,讚歎的說道:「老師,幸虧有你,否則此城危矣!」
崔淼搖搖頭,笑著說道:「世子該感謝李大帥的愚蠢,但凡換一員大將,北平城恐怕都守不住。」
北平城諸將得以喘息,李景隆那邊卻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數日前永平之危已解,燕王朱棣在沈清的建議下,前往大寧,設計挾持寧王的妻妾兒女,要求借兵朵顏三衛。
燕王朱棣搭上寧王肩頭,情深意切的說道:「皇弟,怎麼說咱們也是那小皇帝的皇叔,他幼時咱們還給他換過尿布,誰知他登上皇位便翻臉不認人!現在是我,下一個就是你。若皇弟助我,咱們兄弟聯手,天下誰是敵手,到時皇兄願與皇弟共享天下!」
寧王朱權恨得牙痒痒,奈何妻兒均在朱棣手中,他也只能英雄氣短,忍氣吞聲的說道:「皇兄說的是。朵顏三衛可以借與皇兄,還望皇兄能確保我妻兒安然無恙。」
「你的妻兒,也是我的親人,為兄的怎會為難,皇弟把為兄想成什麼人了?」朱棣喜笑顏開,明顯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朱權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一拱手轉身就走,若是再待下去,指不定他寧願不要妻兒,也要揍朱棣一頓。
朱棣得償所願,班師回援。李景隆得到線報心下著急,速命將士晝夜防守。時正苦寒,南軍本就不適應北方天氣,軍卒立於雪地不得休息,凍死者甚多,軍中將士怨言頗多,軍心渙散。
十一月鄭村壩,朱棣分兵五路,連絡而進,逼進大營,前部多為邊關勇將,銳可不擋,不多時金鼓連天,直壓南營。李景隆本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貨,哪見過這陣仗,早已膽怯,見燕軍提刀躍馬,沖陣而來,眾將俱皆退縮,不敢上前。此時只有瞿能、瞿陶父子勇猛過人,縱馬出陣,直殺得天昏地暗,個個膽寒。沈清見狀縱馬上前,與瞿能大戰一處,然苦戰多時,卻漸入下風,又見南軍眾將漸敗,再找主帥已無人影,問及手下才知,大帥在戰鬥之前,已帶人撤回本營。瞿能無語半晌,主帥不在,軍心渙散,南軍大敗,瞿能與其子瞿陶在南軍的掩護下,殺出一條血路,逃回本營。燕軍趁勝抵達北平城下,北平守軍也鼓噪殺出,內外夾攻,大破南軍。
朱棣回城,欣慰的看著朱高熾,說道:「汝不愧太/祖之子孫!」
朱高熾喜靜,武功雖未落下,但到底不喜打打殺殺,性子正好與朱高煦相反。朱棣因朱高煦更似自己,對其喜愛多過其他兩人,朱棣如此誇讚朱高熾,還是第一回,讓他不得不激動萬分。
「多謝父王誇讚,髙熾定當再接再厲,不負父王厚望。」
王妃見父子兩人,難得相處融洽,心下非常高興,一家人其樂融融,說說笑笑,將近日發生的事詳細的講給朱棣聽。
朱棣得知險些破城,不由得捏了把汗,北平城是他的根基所在,若當真破城,那他定然投鼠忌器。王妃心中也一陣后怕,出言說道:「北平城能守住,除了城中軍民上下一心外,還多虧了懷安伯機智,王爺記在心中,日後定要大加封賞。」
朱棣長出一口氣,笑著說道:「王妃放心,詹林和崔淼對本王的忠心,本王心知肚明,待日後大功告成,定然不會虧待。」
燕王回歸,崔淼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與沈清一同回了伯府。崔淼上下打量沈清,關切的問道:「阿清可有受傷?」
沈清抱住崔淼,喟嘆一聲,說道:「未曾受傷,只是想你。」
崔淼沒有動,回抱著沈清,半晌后才說道:「近兩月未見,確實想念,不過,阿清已有幾日未曾洗澡?」
沈清不由面上一熱,鬆開崔淼,老實的答道:「七日。」
崔淼皺了皺鼻子,取笑的說道:「阿清身上的味道,真是一言難盡!我叫人準備熱水,你好好清洗一下。」
今日不同往日,在前年時,吳華便已娶妻生子,加之崔淼的身份不同,若沒有下人,會遭人詬病,於是崔淼便買了幾個侍從,加之燕王賞賜的管事,如今的伯府也有二十幾口人,而崔思雨則成了崔淼的貼身侍從。
「思雨,你去吩咐廚房多備些熱水,再準備些飯菜。」
崔思雨看了一眼房門,躬身說道:「是,伯爺。」
崔思雨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正巧碰上崔思風。崔思風見他神色不對,想起今日燕王進城,隨即恍然,嘆了口氣,說道:「都這麼些年了,你怎的還未放下?」
崔思風面色黯然,苦笑著說道:「若是說放下就能放下,那便好了。」
「說的也是。他那樣的人好的太過,一旦沾染上,很難放下。雖然已過經年,我依舊覺得現在的生活這般不真實。」崔思風回神,看著崔思雨說道:「若你實在難受,我們就換一換差事,想來伯爺不會反對。」
崔思雨搖搖頭,說道:「不用。就這樣每日守著,我已知足。」
崔思風嘆了口氣,說道:「你這是自討苦吃。得了,我還有事,不跟你多說了。」
崔思雨看了看崔淼的院子,又看了看自己斷掉的手掌,心裡酸澀異常,別說他們身份懸殊,即便是身份相當,他這樣的人也配不上他,他心裡清楚,所以將那份心思也隱藏的很好。
洗澡水準備妥當,崔淼揮退下人,看著崔思雨說道:「思雨,累了一天,你也吃點東西,去休息吧,這裡的東西,明日再收拾。」
崔思雨垂著頭,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輕聲應道:「是。」
崔淼見沈清已經褪去外衫,說道:「你先洗澡,我去書房。」
見崔淼要走,沈清三兩步走到近前,一把攥住崔淼的手腕,委屈的說道:「兩月未見,有何事那般重要,讓大郎拋下我。」
崔淼無奈的說道:「這不是你要洗澡么,趁這時間我去處理一下公事,一會兒再過來陪你吃飯。」
沈清環住崔淼的腰,撒嬌似的說道:「我們一起,可好?」
崔淼看著沈清,眼底浮現笑意,玩笑的說道:「阿清,都年近四十了,還如孩童一般撒嬌,不臉紅么?」
沈清眼底浮現傷心的神色,說道:「大郎可是嫌棄我老了?」
「說什麼呢,我不也快四十了么,若是嫌棄你,不是連自己也嫌棄了?」
沈清固執的說道:「那大郎便陪我一起洗。」
崔淼苦笑著說道:「阿清,你當真把我當成柳下惠了?」
「柳下惠是誰,我不知。我只知我想大郎了,身體也是。」
沈清已經說得如此直白,崔淼只覺得一股熱氣上涌,聲音有些暗啞的說道:「阿清剛剛回來,廝殺一天不累么?」
沈清不在多言,直接吻上崔淼的唇,崔淼喟嘆一聲,溫柔的回吻著。兩人褪下衣衫,赤裸相見,雖然沈清一再點火,崔淼還是咬牙忍了下來,他到底還是不想沈清太累。
吃完晚飯,崔淼見沈清還想糾纏,威脅的說道:「阿清,若你再鬧,就去客房睡。」
沈清聞言馬上老實了下來,打了個哈欠,拉著崔淼走到床前,說道:「大郎,客房太遠,我有些累了,我們早些歇息吧。」
崔淼撇撇嘴,也沒掙扎,順著他走到床邊,兩人躺到床上,和心愛的人述說著兩月來發生的一切,雖然語氣平淡如水,但其中的兇險他們聽得出,心裡也不免為之擔憂和慶幸。
沈清側身環住崔淼的身子,后怕的說道:「幸好,幸好!」
崔淼拍了拍沈清,安撫的說道:「阿清,我可是福大命大之人,三次劫難已過,之後定然平平順順,你無需擔憂。」
沈清心有不安的說道:「大郎,不知為何我最近心中總有不安,就好似要有什麼事發生。」
「阿清勿要胡思亂想,我們定能白首偕老。」
「若真能如此,我願不惜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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