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漂流瓶
記得老家隔壁有一個老大娘，無兒無女，還是一個舊時代社會的長房妻子，因為沒有生育，打野去世的比較早，因為沒有生育，所以一個人孤獨的在舊時候的老宅子裡面居住，這是個乾瘦的女人，一輩子操勞辛苦，年輕的時候還有幾畝地種著，倒也樂得個無憂無慮，現在年紀老了有了咳喘的毛病，一到下雨天，上氣不接下氣還有咳嗽的聲音，據說那是飢餓受凍留下來的後遺症。關於她的年輕時刻，都是從長輩那裡聽來的，說她是個苦命的女人，本來是地主家的大老婆，因為沒有生育，地主又娶了一房小老婆，小老婆是個有背景很厲害的女人，一下子為地主家生了四個兒子，這下母憑子貴，小老婆把大老婆趕到老宅子裡面，從此一家兒孫滿堂，一個孤身一人。
小時候的記憶很是模糊，記憶中這個老大娘，說話雖然喘著氣倒也是個爽麗的人，頭髮發梳的整整齊齊，穿著旗袍樣式的對大襟褂子，穿著一雙老式的布鞋，黑色的粗布褲子，褲子都已經泛白了，倒也乾乾淨淨，每次上學放學都會從老宅經過她家的門口，那時候，只見她老遠的貓著身子，坐在磚頭堆的檯子上，親切的叫，「小娃娃，又去上學啦!走慢點，路上有貓老虎抓娃娃」，一個調皮的小孩子說，「我不怕，我家有打貓的大槍桿，我大大一把一個準，」，「那是打兔子里，貓老虎很厲害」老大娘介面道，然後對著我說「你是隔壁王家大孫子吧，跟你舅舅長得真像，外甥像舅舅有官做，有福氣的娃娃幺」，「我不認識你呀，我上學去了！」，因為是剛從鎮上搬到鄉下老宅裡面，對這位老大娘不大認識，所以也沒有跟她說過多的話，但是她每次路過都會絮絮叨叨的跟我們說說話，有時候給我們拿麵粉油炸的饊子吃，有時候也是梨子，尤其是午飯後，去上學，她還拉著我們進屋子裡面，給我們找飯吃，雖然我們已經都吃過了飯，但是家裡的長輩卻不讓我們跟她接觸，所她是一個不祥的女人，一輩子命太硬，臨老了，孑身一人。那時候，記得她的衣服很整齊，脖子卻很不幹凈，總覺得黑突突的好像好久沒洗乾淨，尤其是她給我們拿東西的手，顫顫巍巍的布滿了皺紋，像一張老樹皮一樣，在她的身上多了一層寂寥，每次貪吃的妹妹總會樂滋滋的接過她的食物，天真的問「奶奶，你家裡怎麼那麼多吃的，誰給你錢買的？」，她的眼睛忽然閃爍了幾下，「是我的兒子，」「怎麼沒看到你的孩子們呀，你一個人不孤獨嗎？」那時候，小孩子總有說不完的好奇心，「我的孩子，不在身邊」她落寞的說道，「小娃娃，有爺爺娘娘疼，多好呀！」「小娃娃，好好學，將來上北京天安門當大官，不像我沒文化，受苦受累的命」，這些話放佛是絮絮叨叨的期盼，「你騙人，我大大說你一個人，沒有孩子」，「我有娃，他們給我錢花，給我米糧」，說著她眼淚出來了，我們在她院子裡面打滾做遊戲，也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抹起眼淚來了，那時候，我們不知道，原來她說的有東西吃，是鄉里村委會，看著可憐，給她辦了五保戶，原來小老婆的兒子惦記著老大娘有政府的錢可以領，就裝模作樣的給她送點吃的，趁機黑了這些錢，誰讓老大娘是個大字不識的，可是大娘心裡明白，一切都不是那麼容易的，這些「孩子們」，都是居心叵測的，忍了一輩子，再也不願意去招惹事端，她心裏面怯懦了，不願意再去抗爭，就這樣過一天算一天。小時候的日子一天天過的很快，轉眼就是星期六星期天的過去，大膽的孩子，還會好心的幫老大娘提水，雖然是半桶半桶的，因為不是白乾的可是，卻有人不願意接受她的食物，因為覺得很臟，指甲裡面好像還有灰塵。其實，我們並不知道，她的世界只有孤身的一人，她甚至沒有名字，終於有一天，我在打人口中得知這個女人去世了，叫范大娘，還是用她夫家的姓，簡單的加上去。
對於這樣的一個可憐的人，由於年齡小忘卻了，只記得那一年雪下的很厚，據說，范大娘夜裡起來上廁所，結果摔倒了，半夜三更，她凍壞了，由於鄰居也住的有段距離，她掙扎著爬了起來，做到了院子里的那個看到門外的磚凳子上去世了。有一天，放學路過，看到了很多紙馬，帶著白布的人，據說，是二房的人給她辦的喪事，喪事很簡單，一口很輕的薄棺材，甚至連老人的身體都放不下，有點害怕，連著好幾天不敢從她家的門口走過，老人們都說那夜的風嚎叫著，雪也是那幾年最大的，後來還說，二房用老人的死辦酒席，還賺了錢，可憐這樣一個人就這樣結束了餘生。
那時候的農村是很傳統，很慶幸家裡的第一胎都是男孩子，所以長輩們都很開心，他們將自己的希望都全部都放在下一代上面，每次都會問「娃，等我老了怎麼辦，可憐沒用了，也沒人要了！？」，聰明的孩子總會狡黠的去逗人開心：「將來我養你，給你飯吃，給你錢花」，這是一句很稚嫩的話，卻最能讓老人開心，人活著一輩子，勞碌一生最希望的就是到老了能有個好的晚年，不知道了，是不是現代人生活條件好了，很多人都不再願意去打擾自己的子女，在農村有很多空巢老人，他們的年輕子女都在外地打工，一年很難得回來幾回，還要照顧年幼的孫子輩，老人們忍受著孤獨，和對子女的思念，堅強的在做著靠天吃飯的小買賣，沒錢了賣糧食，自給自足，捨不得花錢，可是到頭來，卻沒有過的很幸福，這是家庭的縮影，更多的時候，他們渴望老有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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