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清明節收假后,學校沒給學生喘息的時間,立即安排了月度考核,連續兩天考試,將放假玩野的心打擊得體無完膚,囂張的氣焰被冷水撲滅,收心效率驚人。
結束最後一科測驗,顏未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朝教室走,周曉曉正和跟她一個考室的張雨桐聊著這次數學多難,生物出題老師多麼陰險,遠遠瞥見顏未,立即招手喊了聲:「顏未!」
顏未駐足回頭,周曉曉小跑過來問她:「學霸感覺怎麼樣啊?」
「涼了。」顏未很平靜,實事求是地回答了她。
「涼了是什麼意思?」張雨桐疑惑。
哎呀,顏未有點尷尬,她居然用了一個幾年後才在網路上流行的詞。
好在她很擅長掩飾,立即找補道:「就是完蛋了。」
「太謙虛了吧!」周曉曉沒注意到顏未眼裡的不自然,只覺得她在開玩笑,張雨桐也笑著附和,「就是,學霸就算髮揮不好也是年級前三。」
顏未笑笑,沒繼續這個話題。
三人並肩往回走,周曉曉和顏未做了兩個月的同桌,知道顏未沒有考試后對答案的習慣,就不再提剛才的月考,笑說:「清明節我出去玩,發現咱們學校附近那個商場新開了一家書店,環境挺不錯的,周末一起出去看書啊?」
「好啊!」張雨桐爽快地答應下來,與周曉曉一同看向沒說話的顏未,「顏未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顏未搖頭,一臉歉意,「這周末有點別的事情。」
周曉曉覺得遺憾,但顏未有事也不能強求,只好和張雨桐約了時間,之後就沒再提這事兒。
教室里怨聲載道,這會兒同學們私下裡對過答案了,考沒考好自己心裡都有數,答得還行的偷著樂,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和周圍的同學同甘共苦,考差的就抱著桌子鬼哭狼嚎,暗地裡又藏了兩分僥倖,不等到科任老師發放標準答案不死心。
一片喧喧嚷嚷的氣氛中,江幼怡塞上耳機,趴在桌子上聽歌,越過桌前來來往往的同學看見顏未和周曉曉有說有笑地出現在教室門口。
顏未每回進教室,都會習慣性看看江幼怡在不在,這次也一樣。
她看見江幼怡腦袋枕著兩條胳膊趴在桌上,沒睜眼,好像在睡覺,也不知道這麼喧鬧的教室里,江幼怡怎麼睡得著。
因為清明節假調休,這周有六天工作日,兩天用來考試,剩下四天時間過於充裕,各科老師爭分奪秒,當天就出了兩科成績,最遲的到了第二天,批改后的試卷也分發到學生手裡。
十一班突然掀起一場地震,很快這場地震就蔓延到整個高二年級,連高一的學生都有所耳聞。
「怎麼可能?!是不是老師給你號錯了?!」周曉曉嚎這一嗓子幾乎破了音,一把抓起顏未的試卷翻來覆去地看。
卷面上大片大片的空白伴著醒目的紅叉和問號明晃晃地扎得周曉曉眼睛疼。
一張如此,兩張也一樣,除了英語和語文,其他科目簡直一塌糊塗!
後排學生大都對成績不怎麼在意,分數下來了意思意思了解一下,試卷就扔進抽屜里吃灰,比起分數本身,他們更喜歡聊別的東西,男生聊遊戲,女生聊八卦,今天卻破天荒的不論男生女生統一偷偷討論著一個話題:顏未考差了!
常年霸榜年級前三的顏女神這次月考居然總分不足四百,成績跳崖式下跌,別說前十沒有她的名字,年級排名直接跌到中下游接近墊底。
從公布各科成績開始,耳邊一直傳來竊竊私語,他們以為自己很小聲,可事實上,隔了好幾個座的江幼怡聽得一清二楚。
吵吵嚷嚷煩得不行,有個成績不怎麼樣卻整天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女生把玩著她新塗的半透明指甲,漫不經心地發表看法:「女神嘛,長得好看就行了,偶爾考差一次也不能說明什麼,過幾天還有期中考呢,是吧?」
前座男生被她推了一把,沒聽出她話里的意思,笑呵呵地回了句:「對啊!」
砰——
一聲摔書的巨響震得教室里靜了幾秒,所有人同時看過去,江幼怡站起來,對她同桌的女生說:「讓讓。」
同桌被嚇了一跳,忙不迭起身給江幼怡讓路。
顏未和周曉曉也聽見了教室後面的動靜,不約而同地扭頭,眼睜睜看著江幼怡從旁邊走過,從始至終,江幼怡一個正眼也沒有。
江幼怡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門外,顏未聽見剛才酸葡萄的女生罵了一句:「靠,拽什麼拽!神經病啊!」
「江幼怡是不是也考差了才心情不好?」周曉曉疑惑地呢喃,像在自言自語。
顏未趁周曉曉發獃時取回自己的試卷,正拿書翻看沒答上的知識點,聞言筆尖一頓:「可能吧。」
小小的插曲帶來的影響很快過去,教室里恢復了往常的氣氛,上課鈴響之前,徐老師來了教室,輕輕敲了敲顏未的桌子:「來一趟辦公室。」說完就走了。
周曉曉一臉擔憂,上次數學隨堂測驗顏未交白卷就被任課老師教訓過,這次月考可不比隨堂檢測,顏未到底怎麼回事?
徐老師沒有上來就教訓顏未,只是問她最近學習狀態怎麼樣,生活上有沒有不適應,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最後,徐老師開始旁敲側擊地問她和班上的同學相處如何,特別是那些鬧鬧嚷嚷的男同學,有沒有鬧矛盾,是不是哪個同學欺負她。
顏未是高中部出了名的好學生,品學兼優,又聽話懂事,成績突然下跌,還是交的白卷,很難不讓老師往她情緒方面想。
何況,顏未和顏初上的同一所中學,幾年前顏初早戀那件事,高中部鬧得沸沸揚揚,雖然三年過去,知道這件事的學生都畢業了,可老師卻繼續留校,顏未這一屆又恰好和顏初是同一批老師。
老師們都很擔心顏未會不會變得和她的姐姐一樣。
徐老師經常接到顏未父母來電,他們請徐老師多多關注顏未,除了成績還有她的生活情況,與同學們相處,不論男生女生,有沒有過分親密的舉止,是不是經常往校外跑。
他們的原話是:「我們未未就拜託徐老師上心了,她現在正在人生最重要的階段,我們不希望她變壞,請徐老師一定不要嫌我們麻煩,理解一下我們做父母的一番苦心。」
徐老師表示理解,她也不希望一個可以上菁華邶大的好苗子被早戀耽擱了,所以一見顏未成績出現異常,立即就把顏未叫過來談心。
顏未大多時候都保持沉默,不管徐老師說什麼,她都聽話點頭,即便她聽明白了徐老師的言下之意,她也要裝作不懂,並託詞說:「考試那兩天我來例假了,肚子疼,所以有些題沒寫完。」
原來是因為例假身體不舒服,女孩子臉皮薄,不好意思說這個,徐老師提起的心放下一半,又關心了幾句,問顏未要不要去校醫室看一看。
顏未再三表示自己沒事後,徐老師才放她回教室,並囑咐道:「身體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及時去醫院,你自己不方便就告訴老師,老師帶你去。」
顏未道過謝,帶上辦公室的門,感覺身心俱疲。
下堂課是顏未擅長的英語,英語老師正在講解月考的試卷。
顏未在教室外小聲打了報告,老師朝她點頭:「回座位吧。」
周曉曉趁顏未找筆記的間隙小聲問了句:「你還好吧?徐老師怎麼說?」
「沒事啊。」顏未翻到空頁,揭開筆蓋迅速在老師講的題旁批註,「就是些老生常談的話題,好好學習之類的。」
顏未回答得雲淡風輕,周曉曉心說自己皇帝不急太監急,無奈地嘆了口氣。
後排窗邊的人抬頭看黑板,低頭時又不經意地往餘光處瞥了眼。
高二的學生課業雖然不及高三繁重,但時間也閑不下來,霸榜女神月考失利帶來的震動就像一陣風,吹過也就散了,除了個別幾個人,也沒誰真正放在心上,到了周末,已經沒有人再討論這件事了。
在學校里關了六天,一到周末,學生們作鳥獸散,能到校外透透風就絕不待在宿舍,周曉曉約了張雨桐去那家新開的書店,下課後就立即收拾書包。
「顏未,我和張雨桐去商場,你需不需要我幫你帶什麼東西?」周曉曉把周末的作業塞進包里,順便問道。
以往顏未周末很少離校,大多時候都在宿舍學習,周曉曉以為這周也一樣。
「不用,我待會兒自己出去。」顏未寫完最後一道錯題,漫不經心地回答周曉曉。
「啊?你要出校?」周曉曉沒來得及問顏未要去哪兒,江幼怡背著包從旁邊過,撞掉了顏未放在桌角的筆袋。
江幼怡停下來,回頭看了眼地上攤開的帆布筆袋。
灰綠色布藝的小恐龍鑰匙扣掉出來半截,在地上沾了灰。
「不幫我撿一下嗎,江同學?」顏未合上錯題本。
江幼怡抿著唇,頓了兩秒才蹲下去。
書包側邊的掛件隨著她俯身的動作輕輕滑開,小鈴鐺發出叮噹一聲很輕的脆響,同時露出一隻丑萌丑萌的鱷魚鑰匙扣,和顏未筆盒裡那隻小恐龍的配色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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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沒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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