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吹這一下能受什麼風寒?

江折柳跟他的思考方式完全不在一條線上。

他以為聞人夜是說灌進來的冷風,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只是抬手環著他的脖頸,有點遲鈍地道:「……沒事。」

聞人夜卻覺得他身上的熱度有些過了,散發出來的氣息也甜膩得催人意亂。

魔族的敏感程度沒有妖族強,受到的影響並沒有那麼嚴重,但這時也被他晃得稍稍失神。

江折柳的重量很輕,聞人夜把他從二樓漏風的邊緣抱了下去,送到挨著火爐的軟榻上,隨後跟被巨大聲響震驚的阿楚說了一聲,讓他上去布一層臨時結界,之後再處理。

小鹿蹄子噠噠地跳了上去,踩在木樓的階梯上。

軟榻的上方一角掛著鈴鐺,隨著床帳的微動發出偶爾響起的清脆之音。

聞人夜坐在床畔看著他。

他總是這樣,很容易就會睡著。那種疲憊之感鐫刻進眉宇里,對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勁。講話也淡漠如冰,語句簡潔平靜,好像多說一句話,對他來說都很耗費力氣。

江折柳身上的披風和外衣被他輕輕地脫了下來,用軟絨輕盈的錦被罩住了肩頭,捂得嚴嚴實實的,遮住了一小半下頷,露出的薄唇微微抿起,似乎是配合著此刻的體溫異常,連唇瓣都有一點乾燥。

聞人夜看了幾眼,心裡就開始不明不白地撞死小鹿。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江折柳的唇線,低頭靠近了過去,感覺對方的呼吸都有些熱乎乎的。

……怎麼回事,這個溫度不對勁。

他心口怦然,在一片緊張的亂跳中頗有些艱難地理順了思路,伸手力道很輕地搖了搖他的肩膀。

「折柳?」

沒回聲,這人睡得好沉。

他的手伸進了錦被裡,隔著一層薄衫貼到肌膚上,覺察到體溫上升的程度實在太過分了,隨後腦海中冷不丁地、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他說過的天靈體特性,頓時放心了許多。

但聞人夜還是得好好問一下。

「你這樣沒事么?」

小魔王貼著他的臉頰,距離很近,能感覺到對方呼吸時溫熱的馥郁香氣,幾乎有一點纏綿的意味。

對方就像是一塊甜蜜柔軟的糕點,剝除了包裝的外衣,散發著甜滋滋的味道送到嘴邊,勾著他一口吃下去。

他本以為自己的自制力不錯,耐力也超凡脫俗,隨後就見到江折柳微微啟眸,不知道聽沒聽明白他說什麼,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聞人夜正要再問一遍,目光猛地見到了他露出來的手——指尖泛著紅,渾身上下都被熱意蒸騰著,手掌不寬,指節修長細瘦地蜷縮起來,連清晰分明的骨節邊緣都盈著一絲淺淡的微紅。

指腹內側有些濕潤,沒有力氣,軟軟地握著他。

他想說的話一下子就忘了。

只剩下腦海里控制不住的衝動在胡攪蠻纏。

江折柳又閉上了眼。他很少困成這樣,平日里叫兩聲就能撐著跟他說幾句話,可如今,卻只是微微地往小魔王的方向挪了幾下,枕在他袖子上。

他握著對方的手指也鬆懈了下來,像是搭在他的手上。

「折柳?」聞人夜深深地吸了口氣,心中猜到這個體質還是影響到了對方,「你這樣真的沒事么?你醒一下,要不然我不放心。」

他要做不讓人睡覺的惡人了。

小魔王耐心地哄了好幾句,才又讓對方睜開眼。

那雙烏黑的眼眸里還有些茫然,對著聞人夜的臉停了許久,半晌才從頭痛之中找出應答,不太確定的道:「應該沒事。」

「應該?」聞人夜皺眉反問道。

「可能要……」江折柳這時候還有些睏倦,埋進被子里低低地道,「可能要你抱我。」

他說得平靜淡然。

聞人夜聽得腦海空白。

他感覺自己的自控力像是被轟平了一樣,渾身僵硬地陷進了這句話里,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還是江折柳困得太厲害說多了,或者是他們兩人的理解內容不同……這句話比對方渾身滿溢的甜膩香氣還要蠱,讓他的腦子徹底轉不動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對方的手。

平日里蒼白無色,這時候微微泛了粉,到處都柔潤,好看得像是一塊玉。

魔尊大人滾動了一下喉結,反握住對方的手,湊到他唇邊很輕地親了親唇角,聲音喑啞:「你現在不太能……接受。」

他的聲音出口時自己都嚇了一跳,這種動情的低啞味道實在是太明顯了,但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江折柳被他親了一下,閉著眼含糊地應了一聲,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進去,過了幾秒,當聞人夜停住時,他才慢慢地再蹭過去,試探著親吻了過去。

是個人都扛不住的。

小柳樹的唇瓣乾燥微熱,舌尖軟綿綿的,很輕地往齒列上掃,似乎是想親他,但又沒什麼力氣,就算主動都有點欲拒還迎的感覺。他環著聞人夜的脖頸,慢吞吞地親他,一點點情.色意味都沒有,反而像是安撫他的情緒,像是在給自家的大狼狗喂蛋糕。

太甜了。

聞人夜腦海里「嗡」的一聲,想法開始不太道德了。

他被江折柳的舌尖舔過了犬齒,已經不認識「自制力」三個字怎麼寫了。小魔王含住對方的軟舌,不讓他退出去,然後有些失了分寸的咬了他一下,感覺環著脖頸的那雙手稍稍一緊。

江折柳鬆了手,往床榻上縮回去,無聲地抗議。

小魔王哪裡容許他再縮回去,一雙手把對方抱得死死的,然後順著他的動作上了床榻,單手撐在他耳畔旁邊,盯著眼前這個撩完不負責的小柳樹,看著他病懨懨地抬起眼,睫羽微微地顫。

「怎麼了……」他聲音很輕,聽著不像是有意撩他的。

「你還問。」聞人夜看著他被磨到發紅的唇瓣,伸手觸摸了幾下,「你不是說要我抱你嗎?」

江折柳沒理他,經過一陣不算漫長的思考之後,才開口道:「……還是不管它了吧,我睡一下就好了。」

他可以不管發熱的天靈體,但卻不能不管發熱的小魔王。

聞人夜才讓這人親得心痒痒,哪兒那麼容易就消停,他繞過對方的腰,低頭貼著他的耳畔道:「要不是你受不了,我就是纏著你,也得讓你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

他的氣息很熱,撲到耳根上,酥麻一片。江折柳的敏感點不能碰,一碰腰就要軟了。所幸現下在床榻上看不出來,他讓聞人夜弄得沒法繼續睡了,只好哄他:「我一時失言了,你還要繼續追究我么?」

小魔王撩過他鬢邊的髮絲,指腹貼著耳根揉了揉,見到如霜的肌膚上泛起一片緋紅,柔柔地暈開。

他聽到江折柳略微隱忍地輕輕吸氣聲。

聞人夜心臟砰砰跳,越是這時候,就越是緊張得難以形容。可他手卻停不下來,鬼使神差地揉紅了他的耳朵,隨後俯下身埋到對方脖頸間,嗅到一股冰雪的涼意,混雜著體溫熱度蒸起的甜香。

他尖尖的犬齒在那片霜白的肌膚上咬了一下。

明明沒有怎麼用力,但江折柳的身體一碰就紅,嬌氣難養,只是輕咬一下,就烙下一塊齒痕,連帶著周圍都發紅。

聞人夜從脖頸間向上,舔到他的耳垂。

他的手猛地被握緊了。

江折柳的精神完全清醒了,身軀緊繃,手心都是潮濕的,緊繃地攥著對方的手指,氣息一下子就亂了。

「你……」他壓著微促的呼吸,「你別鬧了。」

聞人夜動作停了一下,然後慢慢地捧過他的臉頰,紫眸幽深:「難道你不喜歡么?」

倒也不是不喜歡。

江折柳避開他的視線,怕自己會一時糊塗,真要是死在魔尊大人的床上,那這死法就太丟人了,堪稱千古奇談。

「我受不了的。」他低聲道,「再想也不行。」

聞人夜半晌沒說話,只是抱著他看了好久,眼眸里的顏色變來變去,最後咬著牙應了一聲。

小狼狗一頭栽倒在他肩膀邊緣,還小心地沒壓到他,聲音悶悶的:「明明你也想……」

江折柳輕咳一聲,覺得有些晚節不保,伸手揉了一把小魔王毛絨絨的頭髮,隨後就摸到了隨著動情而冒出來的魔角。

硬邦邦的。

他順著花紋摸了一會兒,視線的餘光掃到對方的身上,發現他身上的魔紋也慢慢地顯現出來了,看起來是真的被撩得很難受。

但江折柳還真不是故意的,他剛剛困得很奇怪,腦子裡暈乎乎的,過去親他只是想安撫一下聞人夜。

安撫不奏效,倒是把欲.望勾了起來。

江仙尊畢竟人生閱歷豐富,非常能夠換位思考,伸手隨意地摸著魔角,揉著他的頭髮,偏過頭挨著他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得養好到什麼程度,才能解決這個體質問題。」

「……嗯。」

小魔王還在生悶氣。

誰能想到魔尊大人能因為這事兒氣成這樣。

「剛剛是我不對。」江折柳身為前輩,寬容大度得很,從不忌諱認錯,「讓你這麼難受。」

心上人說話時氣息不太足,每個字的尾音都很輕、很短暫,話語沒有那麼好的支撐點,吐字時殘餘的氣息輕飄飄地拂過來,帶著冷而甜的香氣。

聞人夜又開始心癢了。

江折柳沒聽到他回答,愈發覺得有些奇怪,直到他感覺到對方硬邦邦的雙角頂著自己的掌心,還有另一個硬邦邦的也硌到了他。

自詡老年人的江仙尊沉默半晌,慢悠悠地收回了手,被這尺寸蹭得頭髮發麻。

他不動聲色地往軟榻里側挪了挪。

……不行,這就不是人乾的事兒。

他隱隱對常乾的母親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尊敬,覺得為愛付出真是太偉大了。

他好像沒有這麼偉大。他只想躲。

還不等江折柳躲開半個手掌的距離,就又被聞人夜撈了回去,絲毫不覺得尷尬地抱在了懷裡。

一千來年不知道什麼叫怕的江仙尊……確實有點害怕。

聞人夜好像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層情緒,或者說是注意到了也要故意嚇唬他,把人鎖在了懷裡吸天靈體,還跟他說困就睡吧。

江折柳倒是困,但他也確實睡不太著了。他沒敢低頭去看,而是在一陣靜默過後,找到話題開口問道:「你……這,怎麼辦?」

他就是不實際描述,聞人夜也能聽懂。

對方似乎是真的考慮了片刻:「你的腿……」

他話語一頓,打消了這個念頭。小柳樹病懨懨嫩生生的,要是把他的肌膚磨破了怎麼辦,就算是沒有弄傷他,估計也要通紅髮腫——他對魔族這方面的欠揍程度很有逼數。

手也不行,江折柳哪有這個力氣,他就應該被圈在懷裡,被好好地照顧,養出一身的嬌氣,除了自己再找不到別人能這麼好,到時候就算對方生氣,也不會拋下他了。

聞人夜其實沒有什麼安全感,但他對自己的臉皮厚……不是,對自己的執著程度非常有信心,絕對不可能放棄的。

「我自己解決。」聞人夜捋了捋他的頭髮,把冷潤如霜的髮絲順得整齊。「沒事的。」

這種安慰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江折柳心神不定地嗯了一聲,有一點睡不著了,想了一會兒,才輕輕道:「別抱這麼緊,我好像更熱了。」

「你本來就熱得不正常。」聞人夜鬆了力道,掌心擱在他的額頭上停了停,「你起來喝點茶,精神一下,我去給你把葯煮上,一會兒喝完葯再睡。」

江折柳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只能點了點頭。

「我修完樓上再去找餘燼年問問。」他們魔族好像都是拆遷隊建築團出身的,做這事兒特別熟練,「這鐲子失靈了?撞空氣?」

那倆蝴蝶實在是太小了,摻雜在漫天飛舞的雪花里,根本看不出來。

江折柳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了墨鐲一會兒,道:「我睡得太沉了,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麼。」

關乎安全的事情,小魔王一向都很緊張。他立即檢查了一番,沒發現有什麼問題,便湊過去又親了一下對方的額頭:「等我回去找找,還有沒有什麼適合給你防身的東西。」

他話語停頓了一下,操心地又囑咐了一句:「別再睡著了。」

聞人夜把他當三歲小孩兒那麼照顧。

江折柳無奈點頭,看著他去而復返,低頭惡狠狠地親過來一下,好像撒氣似的,才想起身為魔尊的排面來。

「下次再親了不管。」小魔王氣哼哼的,「我肯定會弄哭你。」

江折柳本來都聽得想笑了,但想到他那個不太像人的物件,又忍住了笑意,心裡略微有點不安,半晌才道:「……盡量不給你這個機會。」

聞人夜:「……」

怎麼回事,他不僅沒有感到威脅人的快樂,反而覺得更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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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小魔王這點出息,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你們還指望他搞點晉江不允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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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兒上的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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