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第 78 章
雖然被楚玟的騷操作震驚過很多次,「執行導演」這次還是很久都沒有繼續說話,楚玟聽了自己腦後的電流足足響了五秒,都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我覺得吧,現在這個局面,你們這個故事想要走下去,必須得把我和白馨給拆夥了,不然隔著我……於情於理,那完蛋玩意兒連白馨的手指尖兒都別想碰一下。」
於情,楚玟喜歡霍與恆這件事兒白馨是最清楚的,畢竟楚玟也就在她的面前這麼演,白馨一直都希望的就是楚玟不再把霍與恆這個不值得愛的男人放在心上,尤其是當白馨知道自己是楚玟的親人之後,她的態度表示就更明顯了。
於理,楚玟現在掌握著楚氏,穩穩地壓了霍與恆,她一直與霍氏對抗,在白馨的心裡,霍氏就是個沒有道義的反派,白馨自己的人格日益完善,這個耿直善良到甚至因為法條背多了,思想有點方正的小姑娘根本就不可能對霍與恆動那根弦兒。
「要拆夥,我必須得在白馨的眼裡變壞,可我突然做出啥傷害她的事兒,在觀眾和她的眼裡根本是不合情理的,對不?所以啊,就得找前因啊,為啥我一開始就對白馨好啊,因為我一開始就壞啊,我為啥一開始就壞啊,因為我是重生的呀~」
楚玟在心裡默想的時候還拖了個長音兒。
「至於這前因後果,瞎編一通就行了,就說上輩子……上輩子我喜歡那誰,那誰喜歡白馨,我沒搶過,這輩子呢,我由愛生恨,就要讓那誰啥都不如我,我還主動靠近白馨,讓她沒可能愛上那誰,這不挺好?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認出白馨了,然後呢,我就一直阻止白馨和那誰見面,本來該扶住白馨的是那誰,結果成了我,對吧?本來應該是白馨進那個酒店房間,結果也成了我……哎?你看,這劇本不就圓上了?我還發現了白馨被搶劫,所以才去追車,我還不讓那誰買白馨的畫……哎呀我的媽呀,我這想法咋這麼有才?圓上了,全圓上了啊!」
「執行導演」:……
楚玟真是越想越來勁:「我跟白馨說我為了救那誰受傷,是吧?其實這事兒是假的,你知道吧?只不過是現在倆人連話都說不上三句半,白馨信了,觀眾們都信了,你們也就只能摸摸鼻子認了,現在……那就讓它是假的唄,我這輩子根本沒有為那誰受過傷,那其實是上輩子發生的事兒,到時候把這個事兒一曝光,這是啥,這是我重生的證據啊!這是我這個反派曝光的破綻啊!你說,還有哪個反派這麼好,啊?不光自己主動要變壞,還連劇本都自己備好了、」
「執行導演」又沉默了一會兒:「大姐,這個辦法,在執行上真的行么?」
聲音里居然有懷疑的情緒。
楚玟的語氣里透著十足的不耐煩,她故意露話茬把這貨找來只是告訴對方自己的決定,並沒有讓別人來判斷「行不行」。
「它怎麼能不行?你不是說白馨和那……那誰結婚了這故事就算結束了嗎,那按照我說的來,他倆不就能結婚了,這直播不就結束了,我不就能回家了?」
「執行導演」:「可照你說的這麼改,這、這也不叫『完美戀曲』了呀!」
「滾你的蛋吧還完美……啥完美啊?就你們之前那劇情,啊?小姑娘被強了之後帶球跑,小姑娘被人騙,小姑娘跟個被困在蚊帳里的蒼蠅似的哪哪兒都跑不掉,最後男主的小腦萎縮大腦上線了說哎呀我愛上你了,小姑娘跟腦中風了似的說哎呀我也愛上你了,倆人就完美了?」
「大、大姐,雖然您看不慣原來的劇情,可是觀眾們喜歡啊,在他們看來這個劇情就是很完美,可要是按照您說的改,這故事以後就成了『被重生反派女配鎮壓的主角反抗史』了,故事重點不在兩個人的感情上了呀!」
楚玟翻了個白眼兒,一屁股坐在床上,睡袍下,兩條細長又有肌肉的交疊在一起。
「你們的故事重點啥時候在感情上了?不是一直在折騰小姑娘上嗎?」
「執行導演」今天沉默的次數好像格外多。
楚玟又說:「你們不是想要找劇情刺激嗎?我這個人氣最高的角色現在一下子成了反派,這轉折不刺激么?你們讓我當反派,劇本都是現成的,最後我反派退場回家,倆主角在一起,多完美!」
好一會兒,「執行導演」說:「我會上報您的想法,您的建議需要大量的ai和劇情設定來配合,我沒有決定的許可權。」
黑暗中,楚玟笑了一下。
「我要是不先下手為強,你們肯定也想了別的招兒把我和白馨拆夥吧?」她突然問「執行導演」。
「是的。」
「啥招兒啊?」
楚玟還真有點兒好奇。
「我們會安排您的車撞死白馨的父親……」
楚玟深吸了一口氣:「這招兒又損又俗,再說了,就我管家這個開車水平,連個螞蚱都撞不死,還撞人?」
「執行導演」的聲音在楚玟的腦海中響起,比之前要低沉,甚至有點陰森:
「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需要真實發生的真實,只需要一段在這個世界被認為是『真實』的監控視頻,它會出現在女主角的面前,女主角會看見您從撞死她父親的車裡走下來,讓人帶走還在掙扎流血的屍體……」
楚玟深吸了一口氣。
「管家,車往回開。」
「是,小姐。」
「殺人肇事還消滅證據是吧?我不用你們給我安罪名,來,我這就回去把那稀爛玩意兒撞死,他今天不死我天天撞,車不行我拿飛機砸!」
加長限量款的豪車在路口調轉車頭。
「執行導演」對楚玟說:「大姐,你是殺不死男主的。」
「那就試試唄。」
「吱――」緊急制動的聲音響起,要不是楚玟手快,自己已經摔出去了。管家說:「小姐,車子的動力系統出了故障。」
「砰!」
楚玟打開了車門。
「撞不死他我打死他也一樣。」
她往來時路上一路疾走,氣勢洶洶,黑暗中,她蹬著一雙細高跟踩在人行道的磚面上,走過了不到二百米,她直接把兩隻鞋子脫了赤腳走在路上。
她的腦海里,「執行導演」說:「大姐,主腦,你殺不了男主的,我已經上報了你剛剛的建議和現在的舉動狀態,主腦不可能讓你成功的,冷靜一下好不好?」
「去你媽的冷靜!去你媽的殺不了!去你媽的絕對不能!敢跟老娘玩兒栽贓嫁禍這一套!老娘教你們後悔怎麼寫!」
路過一個路口,楚玟正要過馬路,兩輛車突然失控,蹭在了一起,黑暗中,輪胎擠壓路面的聲音刺耳至極。
楚玟從兩輛車旁邊徑直走過,馬路中間的欄杆被車子撞斷了,她彎腰撿了一截拿在手裡。
隨著她走動的步伐,那截欄杆在她手裡被慢慢扳直了,變成了鐵棍。
「那王八羔子現在能在哪兒?地鐵站?他送文件這劇情走不了這麼快,應該還是在大樓里。」
揮了一下手中的鐵棍,聽見了鐵器破空的呼嘯,楚玟滿意地點點頭。
「大姐,我也只是說一說,還沒採取行動……」
「滾!你以為我聽不懂你的意思么?你是告訴我你們已經有了整治我的辦法,就假造唄,反正這個世界里啥都是假的,假仁假義,假模假樣,再整個假視頻出來以假亂真你們玩兒的可溜了,對不對?我今天就讓你們長長見識,一棍子把那王八羔子掄死,我看看你們再拿什麼玩兒!」
又一輛車突然從車道上斜刺進了人行道,楚玟一把抱住路邊的樹,雙腳離地,再借力一盪……在楚玟背後幾米的地方,那輛車撞進了一家店鋪里,楚玟面無表情,把鐵棍抗在了肩上。
「大姐,你這又是何必呢?既然你不喜歡這個方法,我們可以再商量,真的,您現在是第一人氣角色,我們也是很珍惜您的戲份價值的,這個事情我們都可以商量。」
「你們想這個法子的時候跟我商量過么?可別跟我這兒裝樣兒了!」
說著話,楚玟停住了腳步。
「你們現在是不是還想從樓上弄個東西下來砸死我?」
她抬頭看了一眼自己正路過的高樓,上面無聲無息。
「大姐,您應該相信您對我們的價值。」「執行導演」只是這麼說。
越接近霍氏大廈,路上來來往往的ai就越多,楚玟赤著腳行走在其中,之前盡顯氣場的定製西裝現在被她穿的像是個戰袍,尤其是腳和褲腿,都已經髒了,上身也沒好到哪兒去,她爬樹躲車的時候西裝的袖子被撕了一道,頭髮也亂了。
可她不在乎。
因為她不在乎,所以她不會輸。
「大姐,主腦正在計算您剛剛提供的那個計劃的可行性,您、您別激動了!事實上我剛剛跟你說的那個方案也只是很多備用方案中的一個,它在可行性和邏輯性方面還需要大量的計算和考證!」
楚玟的回答是當又一輛車沖向她的時候,她做了一個「撐桿跳」。
「不,當你選擇告訴我的時候,你想要達到的目標就是震懾我,恐嚇我,行啊,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你們的編個視頻快,還是給那灘破爛貨收屍快!我早就告訴你了吧,別跟我玩兒這彎彎繞繞,你們敢折騰我,我就敢去光下折騰你們捧在手心的小王八蛋!」
又過了一條馬路。
楚玟眯了眯眼睛,她看見了霍氏大廈,在光下。
「會吹嗩吶吧?」
她問「執行導演」。
「嘭!」地一聲,一個路邊的古力井蓋被頂開,水噴涌而出。
突如其來的巨大水壓將水噴得彷彿是個噴泉,甚至短暫地遮蔽了楚玟的視線,看著那個古力井蓋落在距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楚玟自己身上已經濕透了。
「大姐,別鬧了,何苦呢?您不是想回家么?這不過是個方案,您不喜歡我們就改。現在正好是局勢大好的時候,您沒必要這時候鬧起來啊。」
又一輛車撞在了電線杆上,電線杆的中間部位出現了一道裂縫。
楚玟嗤笑了一聲。
「再加把力就把我電死拉倒唄,你們這不是會造ai么?搞個一模一樣ai出來,隨便你們怎麼陷害多容易啊?我說過吧,別跟我耍這種心眼兒,咱們就好好合作,結果我在這兒為了走劇情想轍呢,你這是已經準備好了刀要砍我呢!」
「大姐,你控制一下人類發散性思考的能力,我只是提出了一種劇情改動上的可能,並沒有……」
楚玟走到了那個搖搖欲墜的電線杆旁邊。
她的腳下已經全是水,那個井口還在噴涌,像是個不知止歇的噴泉。
ai們也大多渾身濕透,卻毫無所查,走著該走的路,說著該說的話。
黑暗中,彷彿只有水和即將到來的滿路電擊是真實的。
「你們還是不敢弄死我啊。」
楚玟說話的語氣慢慢悠悠,她轉身,背對著電線杆,繼續往光明處走去。
走過了電線杆,路面就是乾的,楚玟濕乎乎的腳印一個接一個落在上面,四周還都是從她身上流淌滴落的水滴。
「可我敢弄死人,是真的敢。」
距離光越來越近了,楚玟看見光動了,是霍與恆將要離開霍氏大樓。
霍與恆走出霍氏大廈的時候,看見自己的雙手在微微顫抖,楚玟扔下了幾句話就走了,留下他自己面對的是無數人的目光。
儘管他們都表現得若無其事,可霍與恆知道,所有這些人都知道了自己就是霍氏的總裁霍與恆,不僅淪落成了底層的工作人員來親自送文件,更是被楚玟看見又羞辱了一通。
這二者,霍與恆分不清哪個讓他更痛苦。
但他從那一刻起,就陷入了真正的痛苦之中。
不該是這樣的,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麼?他一次一次被楚玟擊敗,他所有的挫敗和自尊受辱都出現在他面對楚玟的時候,就好像……就好像他一直生活在光下,只有楚玟出現的時候,就把黑暗帶給了他。
重重複雜的情緒在侵擾著霍與恆的神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搖搖欲墜,另一部分冷冷地看著,用睥睨的、高傲的、目中無人的語氣說:「這有什麼關係呢。無論如何你都是霍家未來的繼承人,沒人能站在比你更高的位置上,你既然說他們是螞蟻,你又何必在乎螞蟻看見了什麼,螞蟻在想什麼。」
是么?是這樣么?
文件已經被揉皺了,霍與恆送到應該簽章的地方,那個工作人員頭也沒抬,接過了文件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就簽了名蓋了章。
走在明亮的霍氏大廈里,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霍與恆覺得自己都應該很熟悉,可事實上他卻覺得很陌生。
也許,陌生的並不是這個地方,而是此時此刻的他自己。
如果……
一個小小的疑問在他的心中悄然出現,像是一粒奇怪的種子,終於萌生生出了奇怪的芽,如果,如果他不是霍氏的總裁呢,如果在那個未來里,在那個他此刻,當成是精神支柱的未來里,他已經不再是霍氏的總裁,不再是被人仰望的霍家大少爺。
又如果,霍氏並不像他一直以來深信不疑地那樣屹立不倒……
霍與恆一陣的頭暈目眩,他的手扶在牆上,甚至有了一種想吐的衝動。「怎麼可能?」他依然冷酷高傲的那一部分對他說,「你是霍與恆,你生來就是站在這個世界頂端的。」
是啊,他是霍與恆……
走出霍氏大廈的時候,霍與恆突然想見見白馨,或者說,他想看看那副畫,在無邊的黑暗中掌握著唯一的光明,從來沒有什麼能這樣擊中他的內心。
進入地鐵站,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地鐵站外面的天空。
天光明亮。
就在距離他二百米的地方,楚玟的手中拿著電話。
「我只是剛談完生意,想問問你晚飯吃什麼。」她語氣柔和,表情冰冷。
電話的那頭是白馨,她一個人美滋滋地坐在學校門口的一家的包子店裡,吃著香噴噴的灌湯小籠包。
「我在吃包子呀,這家的粥熬得也特別好,楚玟,過兩天我們一起來吃呀。」
「好啊。」
掛掉電話,楚玟看見整個地上都恢復了黑暗,隨著霍與恆進入地鐵,光明就隨著他消失了。
剛剛這個電話不是她打的,是執行導演控制她的手機撥號給了白馨。
這就是他為了救霍與恆想出來的辦法。
「其實,你要是真帶種,就給我亮個燈,我給你們的觀眾直播一個血濺三尺高。」
「大姐,我知道錯了,我會從運算執行的角度直接刪掉相關的判定,以後也再也不會運算類似方案的可行性,如果我沒做到,您只管去殺了男主好了。」從語氣上看,「執行導演」已經徹底服軟。
楚玟的手裡還拎著那根鐵棍,她將鐵棍杵在地上,說:「你這認錯的法子就是控制我的手機給白馨打電話,還真是他爹的誠意滿滿啊,哦,對,你沒爹沒媽,就是個智能孤兒。」
「大姐,我不會像人類一樣因為自己沒有血脈關係而感到自卑,您下次罵我的時候可以從代碼落後、運算能力低下的角度入手。」
「行啊,就是罵你智障唄。」
緩了一下口氣,楚玟說:「呵,這次我打那誰,你一路辛辛苦苦地攔著我,我怎麼記得當初我把男主打成了腦震蕩你也沒怎樣啊?」
「執行導演」:「因為那個時候我們為你的行為邏輯套入了常規模式。」
「現在怎麼不套了?」
「……不敢了。」語氣竟然有點兒委屈。
楚玟冷冷地哼了一聲。
路上車來車往,ai們組成的鬧市街頭在黑暗中彷彿一切如常。
楚玟又對「執行導演」說:「你們這麼大本事,怎麼不用這些ai來阻止我?」
「因為系統的判定上您依然是個配角,配角在非直播鏡頭所籠罩的範圍作出了越界的舉動,採取的防範措施為常規級。」
……
執行導演走了,明天他會來告訴楚玟主腦關於她提出的計劃的反饋,如果順利的話,也會有執行方案。
楚玟抬手揉了一下後腦勺,那裡終於沒有了一陣又一陣電流的刺激。
「小姐。」
左手拎著一雙拖鞋,右手拎著從地上撿的高跟鞋,管家身上的衣服濕了又半干,外套搭在手臂上,也是濕淋淋的。
楚玟沒回頭,先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配角做出的越界的舉動,防範措施是常規級,不會動用ai,不過我覺得我從今天之後,如果再想做什麼,就絕不是常規級的對待了。」
管家沒說話。
楚玟接著說:「常規級防範,沒有高空墜物,沒有重力變化,就是控制車、再就是水閥,估計也是電腦控制的,還有手機,也就是說,『ta』現在能支配的基礎力量就是這些。換句話說,要是想看點兒刺激的,就得主角失控了。還有,真正決定劇情走向的是主腦,就算得到了什麼方案,也要主腦通過批准――我都把這劇情搞成這稀爛樣兒了,主腦居然還一直不管我,也不知道是我這配角不起眼呢,還是那啥路人a對主腦的誘惑更大。」
管家的回答是慢慢走到了楚玟的身邊,蹲下去,用一個乾淨的手絹為楚玟擦乾淨了腳,然後套上了一隻乾燥柔軟的拖鞋。
乾燥?
楚玟轉頭看看自己的管家,拿起被他搭在肩膀上的衣服捏了一下,管家的制服很厚,是兩層的布料製作的,外面是濕的,反過來看下面還是乾的,只是因為碰到了管家的肩膀所有有些潮濕感。
「你用你的外套來罩我的鞋?」
「小姐的鞋子濕了就不能穿了。」
「你外套濕了就能穿?你渾身濕了就沒事兒?」
管家伸手把楚玟的另一隻腳放在了自己的膝頭。
「小姐,本來就沒事的,我是ai。」剛剛一路把另一個「智能」硬是罵到服軟,楚玟看著這樣的管家,卻有些語塞。
管家的頭髮也濕了,一縷一縷粘在一起,襯著他清瘦又挺拔的身材,看著就像是個少年,或者更像是一隻被打濕了羽毛的青鳥。
「別這樣,我說過,有事兒是我頂上,你保護好自己。」
「其實我更希望能保護小姐,可是我能做的太少,所以,我只能盡最大努力來保護您的鞋子。」
這話說得,可憐巴巴的。
楚玟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你先站起來,咱們回去吧。」
「是,小姐。」
腳上拖著拖鞋,楚玟走了另一條道,來的那條路上都是水,她也不能讓管家辛苦護過來的拖鞋再濕了呀。
管家跟在她身後,腳上還拎著那雙被遺棄在道中的高跟鞋。
「今天啊,白馨那小丫頭還跟我約了要吃灌湯包,聽著是挺好吃的,唉,等我在她眼裡也成了個反派,她恐怕就不會請約我吃包子了。」
「小姐,白馨小姐會有真正理解您的那一天的。」
「嗯……這話是挺好聽的。」
年輕的女人停住了腳步,把臉頰上粘住的一縷發用手指理到了耳後。
「可是,對於白馨這樣的主角來說,到底是她理解了好呢?還是永遠迷糊著好呢?」
說完,她繼續往前走。
在她身後,管家聲音徐徐地說:「如果一個人類具有無畏的勇氣,奉獻的品格,探索的精神和一顆嚮往著真正自由的心,那麼,告訴她真相就是一種必然的選擇。」
白馨有么?楚玟認真想了兩秒,才意識到管家在說的到底是什麼。
「所以,那時候你就選擇告訴我?我在你心裡這麼好呢?」
風,在認真地吹乾兩個人身上的狼狽。
管家的腳步每一步都是一樣的步幅,步伐的節奏也一直保持著某種高度的一致。
「不止如此,將軍,即使是一個ai,也不想看見本該自由翱翔的白鳥將所有的力氣與生命花在與空氣的搏鬥之中。」
空氣?
楚玟「呵呵」笑了兩聲。
本以為自己是保家衛國,流血、流汗也流淚,一轉眼卻知道國本就不存在,就連與自己朝夕相伴的一城百姓、滿營同袍都並非真人,還有那些從雪山上衝出來的怪人也不過是某個存在借自己之手剷除異己,這一點戰爭對於一個將軍來說,還真是與空氣相搏啊。
「那你說……」楚玟的雙手插在自己濕噠噠的口袋裡,「我現在,是在跟什麼搏鬥呢?」
是光?可光看得見,摸不著。
是黑暗?可是黑暗中的生長出的一切都幽深到了可怖的地步。
「將軍,您在與根植於黑暗綻放於光明的謊言搏鬥。」
「所以我自己在這裡也是個謊言?」
站在一個路口,楚玟低頭輕笑。
每一步,每一步都走得太難了,難到她的每一次自省都是一場將自己剝皮拆骨的自我剖析。
兩個人,或者說一人一ai都不再說話,他們一路走回了車裡。
身陷在車座里,楚玟又嘆了一口氣。
從一旁摸出打火機,點燃,她說了一句話,然後任由火焰在她的雙眸里燃燒。
後視鏡上映著火光,管家的雙手握緊了方向盤。
當火光消失,黑暗重來的時候,他還是牢牢地記著剛剛自己聽到的話:
「我便是我,如果光明是凝固的,我便是活的黑暗,如果黑暗已無所不在,我將燃燒。」
一天後,「執行導演」出現,告訴了楚玟主腦通過了她的方案。
「我已經為您的行為里加入了如果對劇情有異議會直接砍死男主的參數,大姐,您以後不要隨意越界了,您的越界行為以後將和主角一個處置等級,不再是汽車、手機□□控這麼簡單了。」
這倒並不在楚玟的意料之外。
她還是罵了一句說:「你們這啥智障邏輯啊,我會隨時搞死那個龜孫兒的事兒不是早清楚明白了么?」
「執行導演」沒有再根據楚玟的這個話題多說什麼,它直接開始陳述起了主腦的執行方案。
「女配楚玟人設更改為:『重生復仇女配』,前世劇情:女主白馨的母親楚漪並沒有失蹤,而是在十九歲的時候結識白姓神秘富豪,未婚先孕,生下白馨,不久急病去世,白馨一直生活在楚家,被表姐楚玟欺負。女配楚玟從年少時就愛慕男主霍與恆,兩人一直到長大后糾纏不清,男主霍與恆卻逐漸被女主白馨吸引,楚家和霍家有祖上定下的婚約,楚玟一直認為會和霍與恆結婚的人是自己,在發現霍與恆和白馨之間的感情之後大為惱火,不斷做出傷害白馨拆散兩人的事情。隨著楚玟日益瘋魔,楚家眾人並不看好她繼承楚家主導權的能力,反而是白馨在霍與恆的幫助下能力日漸突出。
「為了家產和霍與恆,楚玟將白馨推下海邊的懸崖,白馨被一艘私人遊艇搭救,遊艇主人姓白,在一段相處之後,他坦白身份,自己正是白馨的生父,在生父的幫助下,白馨重回楚家,奪得家產,也正式成為了男主霍與恆的未婚妻,在婚禮當天,楚玟買通殺手暗殺白馨,霍與恆為白馨擋槍,楚玟不忍霍與恆死去,也為他擋槍,身受重傷。最後,楚玟被送到國外治療,並且被勒令再不能回來。
「重生后楚玟的人設:為了剝奪白馨的最大助力――白馨的生父,被複仇之心支配的4歲的楚玟策劃了自己姑母被綁架謀殺的事件,那時楚漪已經懷有身孕,得知是家族中有人要害自己和孩子,逃出來的楚漪不敢回家,被白馨名義上的父親收留。楚玟在重遇白馨之後才知道自己當年的策劃沒有殺死白馨,開始調查白馨身世,為了防止自己的所作所為敗露,也為了繼續掩蓋白馨富豪之女的身世,楚玟搶走了自己父親的權力,封口所有人,讓白馨以為自己的母親是十六歲就離開了楚家。
「楚玟想要報復所有人,報復搶走了她愛人和事業的白馨,要報復不愛她的霍與恆,所以,她一直努力,想要在事業上徹底打壓霍與恆,與此同時,權力和財富也在逐漸讓楚玟的心心理產生變化,她不僅想要奪得男主的心,更想讓男主在失去一切之後徹底離不開她。她扶持白馨,就是為了讓白馨幫助自己對付霍與恆,看著曾經相愛的兩個人相殺,也能夠滿足她逐漸變態的心理。」
「誰、誰、誰逐漸變態了?真正逐漸在變態的不就是那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夠的主腦嗎?這都啥稀爛玩意兒啊!去找找那些網上愛寫小說的小姑娘隨便寫一個不比這個東西強?」
面對楚玟的質疑,「執行導演」的態度很友好:「這是主腦初步策劃出來的執行方案,你要是有什麼意見,具體的我們還可以再改。您放心,所有的人設變動都是圍繞著您重生的這個重大劇情點設計的,在細節方面還是看您的表演能力」
「再改?這都已經讓我逐漸變態了,你以為我腦袋上長得這個腦子是漏風的啊?品不出這是主腦拐著彎兒罵我呢呀?還再改,再改一會兒我成變態殺人狂了。」
「那大姐您是同意這個方案了?」
同意……楚聞砸了咂嘴,又細琢磨了一下這個方案。
「你們這是給白馨又加了個爹呀。」
「為了能夠配合圍繞你重生的行為邏輯,這是在補全邏輯下發生的改動。」
「你們的邏輯就是捏造了一把我4歲製造綁架謀殺案唄?」楚玟說話間已經帶了血腥氣。
「重、重生劇本……」
楚玟不依不饒:「那我要是穿越劇本,1歲就能造火箭了?」
「大姐,那您是覺得……」
楚玟嘆了口氣:「大框架不錯,行了,我大概知道就行了,剩下的看我發揮吧,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再給我悄么聲地整幺蛾子,咱倆就魚死網破拉倒了。」
「執行導演」離開后,楚玟坐在床上,她剛剛就拿出了煙,只是一直沒有點燃。
「主角,配角……」手指在床上點了兩下,楚玟「哼」地笑了一聲。
說到底,主角才能真正引起整個直播世界真正的巨大變動,比如……讓主腦的一部分降落在直播世界里。
又比如,讓全城數萬的ai變成另一個狀態。
門被敲響,是管家捧著楚玟的衣服進來了。
「小姐,您之前的衣服都已經清洗乾淨。」
「嗯。收起來就行,看看哪天再穿。」
管家依言照做:「好的,小姐。」
看了一眼管家,楚玟眨眨眼,又想起了那個在邊塞石頭城裡認認真真算賬的少年。
她笑了一下,然後低頭點燃了自己嘴上的煙。
「劇情又發生了重大變動。」
雪山上,駱辰摸了摸自己長出來的鬍子,雪山上除了讓他沒性致的男性外表ai之外就沒啥了,他也懶得收拾自己了。
「什麼變動?」
南希行和他那個腦殼上還有個大洞的小夥伴一起轉過頭來看他。
自從被嚇到都縮回了雪山之後,他們幾個人加ai的生活就變得越來越玄幻了。
就像現在,南希行正在和他的小夥伴一起用他們的機械手做冰雕。
作為一個浸淫於藝術很多次的半ai,南希行的藝術造詣還是很高的,他現在這個冰雕左邊看像是思想者,右邊看像是長頭髮的思想者。
「這叫思想者的過去和現在。」
有藝術審美的半ai如是說。
駱辰認為他就是想表現啥都跟自己本身一樣一半一半的狀態。
「楚玟變動為重生復仇女配,從一開始對女主的好都是蓄謀已久的,她能一次次打敗男主也是佔了重生的便利。」
「當!」是機械手砸在冰塊上的聲音,思想者變成了腦殼有傷的思想者。
「這是主腦發布的么?」
「是的。」駱辰說,「這是主腦發布之後,系統轉給我的劇情。」
南希行讓自己屬於人類的部分大腦和屬於ai同時開始運轉。
「這一定是楚玟想出來的。」
他說。
「主腦被騙了。」
駱辰抬起頭看他。
「如果楚玟讓主角相信了她是重生的,那麼在觀眾的眼裡,她所說的每一個劇情,都代表著真實發生,區別只在於是否可以改變。」
黑暗中,南希行那隻非機械的手摸在了冰塊上。
「她會成為劇情真正的主導者。」
駱辰:「可、可她也就是個反派了呀!」
南希行反問他:「把男女主角都打趴下,並且被觀眾喜愛的角色,還可以任意確定劇情,她叫什麼,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