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遊戲(八)

逃生遊戲(八)

「……鏡子?」

於佳脫口而出,鏡子是恐怖遊戲、電影中普遍存在的一個殺人的媒介。

而且在課本上剝皮對應著的畫面中,她有注意到在暗處窺探的那雙眼睛那裡不同尋常的反光。

眼睛是從什麼地方窺視剝皮的畫面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通過鏡面!

「對,」葉其秋說,「攻擊我們的東西很大的可能就是在暗示著鏡子,或者說有鏡子、反光的東西存在的地方。」

光頭壯漢大大咧咧說:「把學校都找一遍不就行了?攪它個翻天覆地!」

「或者——」他轉轉眼珠子,露出有點陰狠的眼神,「威脅那個小白臉校長讓他直接交出校園裡的秘密不就行了?」

「得了吧哥,」於佳環抱著手臂不屑說,「您是巴不得我們早點死吧?但不要忘記了,這個遊戲可沒有什麼死掉多少人剩下人就安全了的規則。

何況,您不是沒有看過被鬼殺掉的人也變成鬼,反過來追殺別的活人的劇情的電影吧?」

謝沉衣笑眯眯:「小明同學可以自己去找校長,校長一定會體諒你這個乖巧的好學生的。」

才怪。

光頭壯漢巴不得借刀殺人,把他們這些隊友全部弄死,謝沉衣看得明明白白,他相信自己選中的相互扶持的「好友」葉其秋也看得清楚、明白。

光頭壯漢惡意滿滿,顧文林就算不會殺沒有真正造成過殺孽的人,但不代表光頭壯漢小明就這麼撞上門來他也會輕輕放過。

修真.世界的人再了解修真.世界的人不過了……

修真者沒有純粹的白和黑之分,他們自己所堅信的道就是正義。

「呵。」光頭壯漢惡瞪了謝沉衣一眼,哼笑一聲不說話了。

典型的不準備繼續出力的勢頭。

但這時候一定是所有玩家齊心協力的好,畢竟他們在明,鬼怪在暗,要是找不到合適的讓他們擺脫鬼怪索命的道具或是線索,他們怕是活一天少一天。

蕭賀弱弱舉手:「鏡子一般在哪裡會有呢?」

「宿舍。」於佳說。

「廁所。」葉其秋接話說,「一般這兩個地方都會有鏡子,但我們對這個學校的構造一無所知,所以最好還是分工合作去搜查的好。」

說完,他看了一眼被晾在一邊的伊麗莎白,快速又小聲的翻譯了一次。

「O、OK……」伊麗莎白回答,她看了眼司易思剛想要開口說什麼,謝沉衣就首先開口說:「我跟這位葉同學一組吧。」

「希望我們能夠好好相處。」

他一語定音,已經將葉其秋當成隊友的樣子。

「我們不可能全部人一窩蜂的去搜查一個地方,」葉其秋指出異常,「你們有沒有發現時間過得太快了?」

所有玩家才後知後覺發現了這個異常。

時鐘的時間在不斷地前進著,可速度卻是異常的快,這也使得一節課很快過去。

時間的加快難道意味著什麼危險嗎?

一時間所有玩家都惴惴不安。

葉其秋禮貌的問了一下手邊一個正在自己和自己下五子棋的同學:「什麼時候我們開始正常上課?」

梳著辮子的女同學揚起了大大的笑容,理所應當的說:「當然是晚上六點鐘呀。」

於佳一下縮緊了瞳孔,她又看了一眼教室里的課表。

明明下午的課排得滿滿當當,就算是負責語文的嚴肅女教師不教語文改成自習了,下一堂課也不可能在晚上六點進行!

或者說一直以來他們都誤會了什麼。

課表上排得滿滿當當的課的上課時間不是下午,而是晚上。

語文課只是一個簡單的開胃菜。

真正的恐怖也許就在天黑之後!那時候通常是鬼怪出籠的時間段,逢魔時刻。

葉其秋指著課表問辮子女同學:「這些課也是在晚上上嗎?」

「當然。」女同學露齒一笑,「那時候我們才睡醒啊,該是起來活動的時候了。」

她的笑容異常燦爛,身上也沒有像嚴肅女教師那樣的非人特徵。

可她的話就是刮來了一陣涼颼颼的風,讓人心生寒意。

「謝謝同學。」葉其秋深深看了辮子女同學一眼,轉過去小聲問伊麗莎白,「你想要和誰組隊?」

「於佳。」伊麗莎白飛快的瞥了一眼玩家裡唯一的女生,緊張的攥緊了衣角。

她顯然一開始是想要和葉其秋組隊,但誰知道謝沉衣突然半路殺出來?

伊麗莎白不敢去招惹任何一個同伴,戰戰慄栗想要和於佳一組。

於佳朝這個外國姑娘露出一個笑顏:「她想和我組隊嗎?可以,不過我英語一直不好,不介意吧?」

於佳看著看著伊麗莎白,忽然轉過頭去看光頭壯漢小明,遞去一個沉沉的神色。

「嘖,」光頭壯漢不情願表態,一把粗魯扯過宅男蕭賀的領子,「喂,你小子跟我走——」

他凶神惡煞的樣子讓蕭賀不敢掙扎,連連應是。

光頭壯漢的小心思是人都看得懂,隊友在他心中就是個危險來了擋災的一次性消耗工具。

謝沉衣微笑著在葉其秋耳畔輕聲說:「你猜他們兩個誰會先死?」

葉其秋瞥他一眼:「也許都不會死。」

謝沉衣笑容頓了一下,繼而再次高高揚起來。顯然葉其秋的這句話出乎了謝沉衣的意料,不過也因此激起了他的興趣。

分好組的玩家很快爭分奪秒出了教室。

教室內的設備都是嶄新的、彷彿還帶著新鮮的油漆味兒,但一出教室,玩家眼前就剎時蒙上了一層灰。

他們眼前的教學樓陳舊而鋪滿灰塵,牆面布有幾條細長的裂痕,更有一面紅色牆紙脫落的地方長滿了爬山虎。

就連天空都是有些骯髒的鉛灰色,整棟教學樓都給人死寂、灰暗的感覺。

「嘶……」

一新一舊,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初二三班的教室非常乾淨,沒有任何灰塵,」葉其秋說,「整個學校很大,又很可能隨時會有鬼怪出現,我們不大可能全部搜索到位。也許我們可以嘗試著搜索特別乾淨的地方,這興許是一個線索。」

「嗯?」光頭壯漢小明目光掃過一處,很快嗯了一聲。

他二話不說就拖拽著蕭賀往那個方向快步走去。

葉其秋看到那裡有一處反光。

於佳撩了一把頭髮:「我們……就去衛生間找吧,希望在男衛生間別撞到人。」

她聳了聳肩。

我們?葉其秋望了謝沉衣一眼,雙方互有默契的開口說:「宿舍樓?」

啊呀……謝沉衣挑挑眉,他和這個隊友真的是很有默契了,不過這樣才好玩不是?

葉其秋看著另外兩組先後離開,抬起腳步。

他的目標非常明確,目光很快投到了下課吃東西的學生身上。無論眼前這個校園看上去多麼詭異,那個教室里多半在小聲交談的學生行為多異常,這些狂奔而出的學生們都還是一副青春洋溢的模樣,至少在一定程度上算是無害的,也是現成的線索。

一部分學生徑直往著一個地方飛快跑去,零星幾個學生背著書包慢悠悠往另一個方向走。

葉其秋不需要問路也可以辨別宿舍樓所在的方向——跑得特別快的學生多半是趕著去食堂佔位置,而慢悠悠的學生之所以這麼從容不迫,是因為他們是回宿舍的。

很簡單的一個推斷,葉其秋當即跟了上去。

葉其秋用餘光看了一眼謝沉衣也跟上來的身影。他沒有任何異議,不會廢葉其秋太多口舌解釋,這也是和謝沉衣組隊的優點之一。

不過……

如果遇上了些什麼,他恐怕就會發現自己比平時更倒霉了——

因為謝沉衣會暗中出手加大遊戲難度。

謝沉衣總是這個惡劣的套路,葉其秋屢見不鮮。不過放在不清楚這位魔尊的習慣的人眼裡,他就是當之無愧的惡魔。

宿舍樓很快找到了,但葉其秋他們面臨著被拒之門外的可能。

宿舍樓前立著個大鐵門,只有一邊上的小門可以進進出出,門邊還守著個睜著炯炯有神眼睛的宿管阿姨。

「程良同學——」葉其秋環顧四周,彎下腰又立起來,緊跟著就拍了拍身前一個矮個子男生的肩膀。

「啊?」臉上長有幾顆青春痘的短髮男生轉過頭來,一臉莫名看著葉其秋,「你認識我?」

葉其秋眼睛眨也不眨的說:「我們不是小學在一個班嗎?」

他順手將程良掉落的飯卡揣回程良自己的兜里去。

「啊……有嗎?」程良苦惱的皺眉想了一會兒,「好像是有你這麼個人?」

葉其秋指了指在宿舍樓外鐵門前坐著的宿管阿姨:「我今天是來找一個同學的,但是這阿姨似乎要檢查什麼東西才准放人?」

「是這樣,」程良吐槽,「本來宿舍隨便進的,結果發生了那件事後宿舍樓就必須得掃臉進鐵門、要不然就必須得給宿管看校卡。」

好巧,葉其秋和謝沉衣他們一個條件都不符合。

就在這時候,鐵門前傳來喧鬧聲。

「你是哪個班哪個年級的學生?校卡呢?」宿管阿姨大著嗓門質問一個讓葉其秋很眼熟的身影。

「額……我來找我同學。」

顧辰撓著頭,一臉無措地站在那裡,看上去被什麼給搞懵了的樣子。

「你是哪個班的學生?校卡呢?!」顧辰解釋過一次,可這個宿管阿姨下一句話依舊是差不多的質問。

他又解釋了一次——

葉其秋按住了頭。

顧辰辰怎麼就這麼憨呢?宿管阿姨顯然是個格式化非常嚴重的npc,她沒有任何通融的餘地,來來回回只會要求檢查校卡。

顧辰辰一次又一次的重複回答宿管阿姨,不是得不到結果,就是會最後惹惱這個npc。

葉其秋想法剛落下,宿管阿姨的聲音就越來越大,倒最後甚至扭曲成一種詭異的語調。

她來來回回的重複一句話,像是個卡住了生鏽的機器人,聲音越來越高昂,好似指甲硬劃過玻璃的尖利嘈雜聲響。

「校卡呢——」

宿管阿姨的臉呈現一種不正常的死人白,她眼球微凸,死死地獰笑著看向顧辰的方向。

葉其秋轉頭對程良說話:「程良,幫個忙可以嗎?你刷一刷臉,把門口撐住讓我們進去。」

「很簡單的,你也不用費什麼力氣。」

葉其秋語速很快,把程良噔的一下給砸懵了,他昏頭脹腦地兩步走到人臉識別機器那裡,面龐對準識別——

「嗒。」

小門開了,葉其秋一把將程良給帶進去,自己和謝沉衣緊跟其上,趁著宿管阿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越界成功。

顧辰覺得自己餘光看到了什麼,但更多注意力集中在宿管阿姨身上。

他看著阿姨死人般的面龐、陰狠的眼神,心裡咯噔一聲大叫不好。

可還沒等顧辰開溜,他就聽到了一陣鐵門被推開的聲音,緊接著一個鎖高高拋起來,直接砸中了宿管阿姨的腦袋!

他聽到了哐當一聲,陰冷盯著他的宿管阿姨就直直栽倒下去,顧辰顧不得這麼多,目瞪口呆了一瞬就埋著頭往裡邊擠。

在顧辰身後,被砸倒的宿管阿姨很快像蜘蛛一樣僵硬的爬了起來,可她一爬起來,看到的卻是一群學生蜂擁著朝大打開的鐵門衝進去的擁擠場景。

宿舍樓前人流涌動,失去了鐵鎖的束縛,學生就像脫韁的野馬迫不及待的沖向自己的宿舍。宿管阿姨就恰好在這個人流的中心位置,她剛爬起來,僵硬又冰冷的開了個頭:「停……」

下一秒,她就被學生的書包撞了一個踉蹌,腳上挨了好多腳。

宿管阿姨身量不高,完完全全地陷進了人群里,剛剛擠進去的顧辰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數個學生在經過她時胳膊肘都刷刷刷往她臉上、身上可勁兒的撞。

宿管阿姨青白的臉都快要憋紅了:「停……」

啪!一個學生手肘剛好掄過她的臉,發出一聲脆響。

「……下!」她腳上又被狠狠踩了一腳。

「校——」宿管阿姨臉上怒氣勃發,剛要發作停著的身體就被狠狠一撞,直挺挺倒了下去。

她的腦袋再一次磕到了鐵鎖上,那一聲響顧辰聽得牙酸腦脹。

學生們進宿舍樓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凝滯,他們徑直踩過宿管阿姨摔倒在地的身體,在衣服上留下密密麻麻的腳板印。

「啊!」宿管阿姨的身影已然徹底被「熱情」的學生給淹沒,顧辰只聽得一聲又一聲的慘叫,倒最後這叫聲都微弱了下來……

慘、太慘了!

是哪個能人引發的這一系列血案?

顧辰哆嗦了一下,下一刻他的手臂就被人給拽了去,葉其秋拽住這不省心的傢伙:「還愣著幹什麼?生怕自己不會被抓住?」

「你、你、你……」顧辰瞪大眼,連說三個你字。

他突然懂了,打開大門、朝宿管阿姨扔鎖的人就是自己這個好友!

媽耶,其秋是怎麼做到面對宿管阿姨那張死人臉還泰然處之,居然還敢上手攻擊的?

顧辰剛要寒暄幾句,頭皮攸的就炸了起來,他瞄到地上學生們影子的陰影處一雙好似廉價塑料黑珠子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看。

這雙眼睛來自於宿管阿姨,顧辰清楚的看到她的臉上布滿了腳印,脖子呈一種古怪的扭曲樣子翹著,分明是……

脖子都被折斷了!

可她還好端端的眨著眼睛,眼神里都透露出來我會來找你的意思。

顧辰被看得差點跳起來,渾身上下都冷成一片,他瞅著宿管阿姨眼看著想要爬過來的扭曲肢體,忙不迭被葉其秋給拽著隨學生們跑進去。

謝沉衣沒立刻跑進一棟宿舍樓,他落在後邊沒什麼表情的看著宿管阿姨鍥而不捨地爬過來的身影,好整以暇道:

「真慘啊,記住了,我叫葉其秋。」

宿管阿姨扭曲的肢體微動,默然看著謝沉衣。

下一刻,她的身體上發出一陣小聲的爆鳴聲,她的肢體就這樣直接四分五裂開來!

她斷續發出聲音:「校……卡。」竟是在肢體散落,只剩下一顆頭在地面滾動的情況下依舊擁有活性。

過了好一會兒后,直到謝沉衣的人影完全撤出她的視野,這顆頭用怨毒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重複了一個名字:

「葉其秋……」

葉其秋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淡淡瞥了一眼後邊跟進來的謝沉衣,抽了抽嘴角。

一定是他的這個前手下又做出了什麼好事。

然後葉其秋問驚魂未定的顧辰:「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他以為從一開始這一個副本里規定的玩家就是六個人,可是顧辰突然出現在這裡,讓葉其秋有種不妙的想法。

顧辰苦笑:「我跟著逃生遊戲的指引進了一個副本,一上去就遇到了一隻追著我不放的鬼怪……我跑啊跑,不小心從樓梯口的地方栽倒了下來,頭一痛就發現自己正在為進宿舍樓排隊,剛好排到第一個。」

「然後……就看見你了。」顧辰忍不住多看了葉其秋兩眼,心裡頭還在回想著他可以稱作是「驚艷」的厲害操作。

硬扛鬼怪,居然還敢砸不知道是人是鬼的npc人物。

其秋看起來高高瘦瘦的,怎麼就感覺這麼A呢?

「呵呵。」葉其秋忽然低低冷笑了一聲。

顧辰聽著葉其秋這冰塊兒似的聲線,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茫然地想……其秋怎麼突然生氣了,生氣起來還顯得這麼可怕?

「怎麼了嗎?」顧辰從頭到尾茫然臉。

葉其秋很快調整好情緒,安撫的拍拍自己的好友:「沒什麼,你好好保護自己就行。」

他可以肯定顧辰到自己所在的逃生遊戲副本絕對不是巧合那麼簡單。

他的好系統、小智障又想出什麼折騰人的法子了?來吧……讓他看看是不是所謂親友反目成仇的戲碼。

至於顧辰的安全,葉其秋會全力擔保。

再怎麼他也沒有窩囊到連自己親近的人也保護不了的地步。

「剛剛那個……鎖,你是怎麼一下爆頭的?」顧辰小小聲問葉其秋。

葉其秋回答:「巧合?」

顧辰白他一眼,信你個鬼!我瞅你這傢伙悠閑自得得很,一點也不像是怕了那個宿舍阿姨的樣子。

「你好,你是認識我的同伴嗎?」在葉其秋和顧辰的交流暫時停住的時候,謝沉衣三兩步走上前來,笑眯眯的開口,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是什麼。

他伸出手來象徵性的要和顧辰握一握手。

顧辰禮貌性地虛虛回握一下,撓頭說:「你好,我叫顧辰,是其秋的好朋友。」

「我叫雲影。」

「喂!」剛剛被葉其秋利用來進宿舍樓的程良同學從三人身後竄了出來,眼睛彎成月牙狀,滿臉都含著笑。

程良朝向葉其秋:「你做得超級棒啊!我們不滿那個宿管阿姨好久了。」

他語氣帶上絲抱怨,激動得怕不是想要把葉其秋誇上天。

「你們是要去哪個宿舍來著?這邊兒有好幾棟宿舍樓,你們要瞎找很麻煩的。」

「謝謝,」對於一行人來說這算是意外之喜,葉其秋很快回答,「我要找的是初二的學生宿舍。」

「嗯?」程良臉上泛起一絲古怪味道,他忽然凝重的對葉其秋他們說,「給你們一個忠告吧……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忠告。」

「別靠近初二已經廢棄的404寢室,別去探究真相——好奇心太過濃重的學生都死在那裡了。」

「他們死的模樣都太過奇怪,學生的家裡人都不敢把他們領回去……」

另一邊。

光頭壯漢小明急吼吼地往前大邁著腳步。蕭賀跟不上小明的走路速度,走得氣喘吁吁的。

「這…你是發現了什麼關於這場逃生遊戲的線索嗎?」

「你不用管,跟著我走就行了!」光頭壯漢暴躁的回應,直接堵住了蕭賀的嘴。

蕭賀再怎麼不滿也不敢當場和光頭壯漢產生正面衝突,把話吞回了嘴裡。

他看得出來光頭壯漢想要做什麼,他想要搶佔先機,提前別的玩家拿到線索,提高自己的生存可能。

光頭壯漢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他傲慢又自大、暴躁,蕭賀看得出來。如果遭遇到了什麼兩人無法應付的危險,光頭壯漢絕對會拉他過去擋災、讓自己做他的替身羊……

蕭賀咬緊了牙關,他必須得提前做好準備,為自己準備好退路。

他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光頭壯漢身上,不然他很有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得不明不白、屍骨無存了。

這一個臨時組建起來的隊伍早早就離了心。

很快,光頭壯漢帶著蕭賀到了他發現的那個反光很厲害的地方。

蕭賀一路走,就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他們似乎在朝著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前進,就連四周建築物上堆積的灰塵都是剛才他們所見到的幾倍。

蕭賀和光頭壯漢最終停在了一個很荒涼的空地上,從這裡看去教學樓已經離得很遠,也聽不到下課的學生們吵吵鬧鬧的聲音。

這裡的空地深挖下去了一個大坑,旁邊到處散落著磚,看起來應該是一處已經停工的施工地方。

擺在蕭賀他們眼前的牌子也寫著「施工勿入」的字樣。

光頭壯漢這時候也看到了反光的地方的源頭……就在施工地方的附近有一塊又一塊玻璃罩著的公告牌。

每一個公告牌上都有著一個人的照片,一共有三個人。

「初二、初二、初二……」蕭賀壓抑著內心的不安試圖在公告牌上摸索出一些線索,他的目光最後定在了這些同學的年級上。

他們的興趣、愛好什麼的都很寬泛,唯獨有一個共同特點——他們都來自初二年級。

為什麼這裡會有著這些格格不入的東西?蕭賀困惑極了。

但他直覺自己這一組或許找對了地方。

而光頭壯漢小明則沒有這麼多耐心,他煩躁的踢起地上的一塊石子,罵道:「媽的,這是在讓我們猜謎嗎?什麼破事兒?有鬼就快點給我出來啊,看我不弄死它們!」

光頭壯漢咬牙切齒,還夾雜著迫不及待想要炫耀自己的滿足感。

他踢飛出去的石頭卻像撞在了什麼東西上,反彈了回來。

「……什麼東西?」小明皺著眉從那個深坑往外看,才剛投過去一眼,蕭賀就看見人高馬大的光頭壯漢蹭蹭蹭倒退了回來。

——一副見鬼的模樣。

他小心探頭過去,也緊跟著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裡有三具屍體,他們都躺在一面反著光的鏡子上邊,死狀都凄慘異常。

一個脖子上有一圈細細的勒痕,眼睛翻白、舌頭露在外邊,看上去是被勒死的。

一個人身上皮開肉綻,身上滿是焦痕,肉看在蕭賀他們眼中都是黑紅色的一片。

一個人被強硬地塞進去一件童裝裙子里,整個肢體都是扭曲的。

「三個人……?」蕭賀下意識地開口說,「這是一個寢室的人嗎?」

他下意識地把眼前的三個人的死因和朗誦的課本上的圖畫給聯繫了起來。

真的非常相似。

蕭賀脫口而出的一個寢室的人的想法是看多了鬼片生出來了——這三個人這麼凄慘的死因,會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校園欺凌……

因為這三個人參與了校園欺凌,所以被受害者給殘忍殺害。

光頭壯漢小明憤憤罵了一聲,警惕的盯著那三具屍體。他顯得特別的躁動,像是恨不得早點離開這裡一樣。

反倒是蕭賀為了獲得之後在鬼手裡頭存活的希望,死命盯著屍體試圖說出個一二三條線索出來。

過了好一陣,蕭賀咦了一聲:「這個……被勒死的人好像還被掐過?」

他死死盯著那具屍體身上隱約可以看到的掐痕,皺起了眉頭:「這像是個成年女性的手掌印?」

怎麼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學生動的手?

葉其秋這邊。

在程良的帶領下,葉其秋一行人很快找到了初二年級的宿舍樓。

程良不建議他們去404宿舍,但是顯而易見他們要找的線索就在那裡。

404宿舍裡邊已經滿是灰塵,顧辰一進去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謝沉衣很順手的就找出來了一張照片,上邊是四個人的合影。

其中有一個人的身材非常矮小,面龐清秀像是一個女孩子,不過葉其秋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個貨真價實的男性。

其餘三個人搭在這個外貌有些女性化的人肩膀上,笑容非常燦爛,卻帶著隱約的一種惡意。

被搭肩的女性化男孩子低著頭,一副陰鬱的模樣,看著也並不是好樂意,只是被迫著揚起一個僵硬而扭曲的微笑。

葉其秋也從柜子一個很隱秘的角落翻出來了一些東西。

一本學生證和一張揉成一團的黃紙。

學生證屬於那個清秀的男孩子,他的名字叫顏和歌。學生證上沒有太多的信息,黃紙卻大有內涵。

這是一份匿名舉報信。

這份舉報信的字跡非常秀氣,紙張有些發皺,葉其秋可以猜測顏和歌寫這份舉報信的時候可能有哭過。

越到後邊,顏和歌寫的字顫抖的幅度越大。

這份舉報信里講述了他的室友對他進行的虐待——將滾燙的水澆淋在自己的背上,逼迫他穿上一身裙子,甚至用東西勒住他的脖子使他差點窒息……

信中提到:

[他們說一個大男人長一副女生的樣子是個變態……所以他們排斥我、欺壓我。

我不想要再忍了,希望學校能夠把我調換到別的寢室去。

我知道老師你的秘密,希望老師你不要再偏袒那些人了……]

信到這裡就結束了。

葉其秋搖了搖頭,他不知道顏和歌信里指的老師的秘密是什麼,但是這樣赤.裸.裸的說出來,未免也太……不理智了。

放開這信的時候,葉其秋頓了一下,注意到一個小細節。

信紙的邊角上有一抹紅色的痕迹,這是凝固了的的指甲油留下的痕迹。

顏和歌本身厭惡室友逼迫他穿女孩子裙子的事情,又怎麼可能會主動塗指甲?

這封信看過的人也許不只是寫下他的顏和歌,還有另一個人看過這封匿名信!

顏和歌是個家境不好、但是非常熱愛學習的學生,他提到的室友折磨他的那些方式……和朗誦課本上的東西無端地契合。

葉其秋基本上可以確認了,顏和歌是構成這個逃生遊戲副本的最關鍵人物之一。

但是初二三班的同學對顏和歌的描述是怎麼回事?

在那本日記的描述中,顏和歌是一個讓人憎惡的、兇殘的學渣不良少年,他讓初二三班的同學異常恐懼,甚至放火燒了學校……

如果顏和歌根本不是這副樣子的呢?

葉其秋的思維逐漸清晰起來,那本日記中提到的人和現實的顏和歌性格完全相反,顏和歌在現實中是被欺壓逼迫到想死地步的受害者,在日記里卻反倒成了獨霸一方的施害者——

這也許是初二三班的同學一種自我蒙蔽的改寫。

實際上他們這些同學才是真正的施害者,日記本中記載的「顏和歌」這個煞星的兇狠模樣實際上是那個同學潛意識對自我的映照。

顏和歌很可能在這場完全的迫害中喪失了性命,然後變成鬼怪回來報復了初二三班的所有同學……

讓日記本自燃的那股晦澀的氣息葉其秋多半可以猜到恐怕就是顏和歌了。

他痛恨於隨意塗抹事實,讓自己從施害者轉變成被害者的那本日記,才憤怒的將它給燒毀。

「這是……校園暴力吧。」顧辰吸了一口涼氣。

遠比這更複雜,葉其秋看著他想。

顧辰是後來加入的玩家,很多內情他都不清楚。

如果玩家沒有找到這張匿名舉報信,怕是會將日記本中寫的內容給當真。

——顏和歌是個煞星、是個瘋子。

他是一切的罪魁禍首,放火燒了學校,甚至在最後殘忍的殺死了初二三班的同學們。

玩家會認為顏和歌是真正的施害者,初二三班的同學是不幸的受害者,是無辜被連累的存在。

這個虛假的日記本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

怕就是誘導玩家產生一個錯誤的認識,讓他們以為這個副本的核心是要除去顏和歌的鬼魂。

這也許是初二三班所有同學的鬼魂對玩家的算計,也或許是遊戲方對玩家的算計。

玩家要是費盡千辛萬苦除去了顏和歌會發生什麼?

也許是被初二三班的同學一擁而上殺死,也或許會有別的更慘的遭遇。

反正……這都是一個有去無回的陷阱,足以顯現出遊戲方的狠毒。

「有人還看過這封信,」謝沉衣忽然輕聲說,「一個成年的女性,是嗎?」

他問葉其秋。

「而且這個女性很大的可能就是這張紙上寫的被顏和歌發現了秘密的老師。」

「……我們的語文老師。」葉其秋介面說。

很多線索都串聯了起來——

顏和歌因為長相清秀、偏女性化受到同學的排擠,他同寢室的室友對他進行了暴力的壓迫。

在班級上,顏和歌也應該受到了同學們無聲的排擠,也許不是什麼實質性的暴力,但有時那種冷暴力更為致命。

他寫了一封匿名舉報信,但因為種種原因沒有送出去。

信里顏和歌指出他知道一個老師的秘密,希望老師不要再包庇他的室友。

這封信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那個有秘密的老師看過——

這個老師在後來有採取什麼行動來報復或是堵住顏和歌的嘴嗎?

大概在暗中是有的,最後的結果無非是導致了顏和歌的死亡、初二三班同學或者別的人的死亡。

葉其秋還想說什麼,忽然耳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鈴聲。

「上課了。」謝沉衣說,「現在趕回初二三班肯定來不及了吧?要不——」

他提議:「索性都遲到了,要不我們繼續在校園裡逛一逛?比如,去看看這個學校的校長,校長先生總對這個學校了如指掌吧?」

「?」顧辰根本插不上話,所以不表示任何自己的看法。

葉其秋深深看了謝沉衣一眼,他還真的是不死心啊。

不過謝沉衣錯了,校長還真是對學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顧文林根本就是被趕鴨子上架當上的校長,他恐怕還沒有那個心心念念想要和他發展出別的什麼感情的高跟鞋女教師了解學校。

此刻顧文林正在校長室小憩,葉其秋這邊因為謝沉衣的存在被限制了靈力的使用,所以要維繫顧文林這個假人的存在就要更耗心神得多。

在顧文林不必要出現的時候,那副身體會以小憩、休息的形式維持足夠的靈力運轉。

「可以啊。」

葉其秋也不慫。

他精分不是一次兩次,早就有了足夠的經驗。

鈴聲在葉其秋他們的耳邊瘋狂的響了起來,一直響一直響催命似的。

顧辰聽著那快響炸了的鈴聲,抽了抽嘴角:「逃課真的沒問題嗎?」

他隱約判斷出來葉其秋他們面對的是一個班級的鬼怪,其中班上的老師應該也是鬼怪。

就這麼逆了鬼怪的意思,它們會發飆的吧?

「這叫冷處理。」葉其秋冷不丁說。

顧辰乍一想還有這麼點道理,他們要是飛快跑回去肯定也會遲到,會直接撞到鬼怪的槍口上。那要是過個一段時間回去,鬼怪會不會消氣一點呢……?

……才怪吧。

鬼怪這種東西最會記仇了吧!

有點小慌的顧辰忽然想著去看葉其秋和他另一個隊友的狀態。

一個處之泰然,表情就看著讓人很放心。

一個笑眯眯的,沒有半分壓力,有點想只眯眼睛的老狐狸精。

顧辰忽然就覺得心裡頭有底了,什麼不安都被這兩人完全不在意的態度給撫平了。

鈴聲響了好一陣才停止,等到這個時候一行三個人才慢悠悠地走出去宿舍。

因為這裡時間過得異常的快的原因,天已經變成了紫黑色,人行道邊的路燈已經自覺的亮起了淡淡的白光。

初二三班的教室。

因為一個燈具已經摔下來碎掉的原因,教室內的燈光很暗淡。

舉目望去一張張在燈下顯現出的學生面龐都是種牆紙一樣的死白。

「呼哧、呼哧。」

伊麗莎白艱難地喘著粗氣,差一點就要整個人都癱在桌子上了。

她和於佳的探索倒算是一路順利,當然也有學校里的廁所太多的原因。在鈴聲剛響起來的當口,於佳她們一行人都還在教學樓附近徘徊,也是這樣的原因才正好趕上了上課。

不過伊麗莎白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那段路她甚至是被於佳給拖過來的。

「他們人呢?」

於佳嘴唇稍動著,結果就對上伊麗莎白一張無措的臉。

她們兩個……語言不通。但顯然伊麗莎白也意識到了真正趕上上課的玩家就只有她們兩個。

她左顧右盼的慌張神情很能夠證明這一點。

「噓。」於佳做出了小心的這個動作,用眼神示意伊麗莎白小心一點——初二三班的班主任老師、語文老師正盯著她們看。

過了一會兒,於佳注意到嚴肅女教師目光放到了四張空著的桌子上。

在看到光頭壯漢小明、宅男蕭賀做過的兩張桌子的時候,女教師塗抹了玫紅口紅的嘴唇高高咧起幾乎到耳根,笑不露齒。

於佳心頭警鈴大作——

女教師的目光很快挪到了葉其秋和謝沉衣的桌子上,這一次的注視持續得有點太久了……

在於佳終於忍不住抬眼瞄瞄女教師現在的情況的時候,被她那張陰沉得像是黑炭的紙白臉給猛地嚇了一跳。

女教師繼續一動不動盯著那兩個空位置……

盯著。

盯——

她眼見著女教師惡狠狠盯了空桌子時針轉過一圈那麼多時間……

這段時間裡,於佳發現女教師眼中洶湧的火焰都快要燒出來了,女教師更是在講台的地方來回的踱來踱去,嘴唇緊抿著下撇成一個難看的弧度。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女教師這種完全對「逃課」的兩個玩家沒辦法的樣子有點搞笑。

於佳甚至可以腦補出來女教師內心的崩潰。

——人呢?

人呢!

人要是遲到了又後到了教室,你還真能把那幾個遲到的「同學」怎麼樣。

但葉其秋和雲影這兩個玩家直接翹掉課不來了!

牛不牛逼?反正於佳覺得他們真的是很厲害了。

葉其秋和雲影這兩位,於佳是半點不擔心的了。她只是突然想起來了女教師剛剛看著光頭壯漢和蕭賀的桌子露出的詭異的表情。

他們這一隊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蕭賀這邊,他們間隔教學樓著實有一點遠,根本沒有聽到該有的鈴聲。

在天邊的光亮突然消失的時候,他們的身邊就刮來了一陣陰寒的風,吹得蕭賀直哆嗦。

大風更是短暫的迷住了兩人的雙眼。等到光頭壯漢小明和蕭賀眨巴眨巴眼重新睜開的時候,他們聽到了一陣詭異的聲音。

「什麼……聲音?」

蕭賀轉過頭去的時候幾乎能聽到自己脖子骨頭咯吱作響的聲音。

他們聽到了……刨土的聲音?

這聲音近在咫尺一般,他們甚至還聽見了類似指甲摩擦什麼金屬材料的響聲。

這時候在他們面前的就只有一個巨大的坑洞,還有裡邊的三具……屍體。

「啊——!」

蕭賀在看見那三具屍體的一瞬間,他周圍空曠的地方突然剎時間轉換,他一眨眼間被「傳送」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裡是……

一棟教學樓。

一棟非常詭異的教學樓,逼狹的環境讓蕭賀本來就緊繃到極致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

他感覺到了有數道夾雜著惡意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光頭壯漢小明不知道什麼時候和蕭賀完全分散了。

蕭賀現在孤身一人站在一個陰暗無光的走廊里。

他吞了吞口水,心臟跳動的聲音成了這地方唯一的聲響。蕭賀的大腦在瘋狂的警告著他,離開這裡,他正在被可怕的東西注視著,他們會給他帶來死亡的威脅!

蕭賀眼前一陣發黑,但他的腳還是完全的遵從了他的意願,瘋狂地朝走廊的一邊狂奔而去。

逃啊……離開這裡!

他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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