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
北風呼嘯。
昏暗的燭火下,少年窩在床榻上,一邊搓著手一邊打著瞌睡。
突然,房屋嘎吱一聲,少年被驚得睜開眼,他朝著屋頂看了看,上個月才拿木板釘上的裂縫在寒風中似乎又有了開裂的跡象。
床榻剛剛才被焐熱,少年滿心糾結地伸著腳去夠地上鞋子,還沒夠上,屋外的一陣狗吠差點沒把他給嚇地上去。
魂還沒回兒呢,噼里啪啦的爆竹聲就響了起來。
「玉蘭!玉蘭!大過年的你不回來吃飯?!去幹啥啊?」隔壁的李嬸又在扯著那大嗓門吆喝。
「我去叫沈清如來吃飯!」
「叫個啥啰!」李大嬸恨聲道,「你這丫頭就知道往人家裡跑!」
隨著抱怨聲一起響起的還有此起彼伏的狗吠聲,怕是整個村子的狗都染上過年的氣氛了,少年站定在床塌前等了一會兒。
果然,不一會兒,蹬蹬蹬的腳步聲就停在了門口。
「砰——咯吱!」
扎著兩個小辮子的少女站在門口,不堪重負的木門瞬間開了大半,少女的小臉漲得通紅。
「我……我只是輕輕敲了一下……」
沈清如嘆了口氣,踩著腳底冷冰冰的布鞋,「不關你的事,這門壞了好久了,一直沒修。」
玉蘭聽了他的話,面色漸漸恢復,又抬頭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等過了年我就叫爹來修,他手藝可好了!「
沈清如笑了笑,沒回話。
玉蘭也不介意,只轉過頭去瞅屋裡面。沈清如沒阻止她,只微微掩上門遮擋住外面的寒風,「大過年的,你家人都回來了?」
「爹還在做工,馬上就回來了,大哥在私塾呢,雖然說是放假,不過大哥馬上就要鄉試了,現在夫子有心輔導他,當然要抓緊時間學。」玉蘭向來對他的問題答得認真,仰著小臉一本正經,「就我一個人閑著沒事幹,整日里無聊死了。」
沈清如嗯了聲,「鄉試在八月,準備時間還是很充裕的,以你兄長的資質倒沒問題。」
「我也覺得,」玉蘭抿嘴笑,「但我哥就是瞎擔心。」
「到底是三年一次的考試,擔心是當然的,」沈清如見她眼底的小得意,不禁失笑,「你也別沒事去打擾你哥了,越到日子越會心煩,別惹得他不開心。」
玉蘭哼了一聲,像是不樂意一般,片刻又轉過眼巴巴地瞅著沈清如。
「你以後是不是也要去鄉試?」她低頭斟酌了半晌,「我昨日去私塾找我哥時聽到夫子說的話了。」
「聽到什麼了?」
「鄉試三年一次,明年若不去,你就要再等三年了,」玉蘭抬頭,「我聽見夫子說可惜了。」
沈清如眉頭一抖,突然肅了臉色,「你在趕我走?」
玉蘭哪聽得出來他在開玩笑,小臉一白就要解釋,「沒沒沒!我就隨口一問!」
「好啊,果然這麼久在你家蹭飯被你厭煩了吧,竟然還要趕我走了——」
見沈清如緊皺眉頭滿臉愁苦,玉蘭急得滿頭大汗,最後慌忙用手捂住對方的嘴,「別說了!我說不過你!」
沈清如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眼底劃過一絲狡黠,正準備放過她,門又是嘎吱一聲。
林家大哥站在門口,盯著幾乎快要抱在一起的兩人,眉頭抽了抽。
玉蘭唰得收回了手。
沈清如倒是不怕,慢吞吞擺了擺手,「阿緒,進學回來了?新年快樂啊。」
林緒盯了他半晌,「……新年快樂。」
轉過眼又去瞧玉蘭,挑眉冷冷道:「過來。」
玉蘭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他身邊,「哥,我們就是玩兒呀。」
「我知道你們是玩,可換了個人就不一定知道了。」林緒素來也疼她,不過在某些事情上,這位一心瞻仰先人思想的才子執著得很。
沈清如見玉蘭被他訓地苦巴巴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
林緒又瞪了他一眼,「你也是!沒個正經樣子。」
這可好生冤枉……沈清如摸了摸鼻子,無奈默認。
「過來吃飯吧,爹就快回來了。」林緒拉著家妹的手,看著他輕聲道。
林家做主的是林父,常年在村裡做著工匠活,因為手藝精湛生意頗好,所以日子過得還不錯。而林父因為小時學習不好私塾上了幾年就退了下來學手藝,對讀書人倒是很仰慕尊重,所以在知道沈清如是私塾里夫子的得意門生后,一直接濟他,時不時就邀他去吃飯,成年累月地,沈清如對他家情況也是門兒清了。
林家四口人,也就李嬸對他不滿意,覺得他身無長處又窮酸,對他蹭飯這回事兒也很是介意。
好是林父的話她不敢不聽,而沈清如又很擅長左耳進右耳出的功夫,對李嬸的刺耳話也不在乎。
所以,一個桌子圍著五個人,大過年的,李嬸也沒說啥擠兌的話,只不過不停地說著林緒在私塾的優秀表現,話里話外透著得意和對沈清如的不屑。
「噔!」林父鐵青著臉將碗擱在桌上。
李嬸嚇了一大跳,「你幹啥子呀!」
「盛飯去!」李嬸瞪了他一眼,抱怨了兩句,還是拿著碗進了廚房。
李嬸對私塾里的事情一竅不通,林父還是知道的,若不是沈清如家境問題,三年前的鄉試他就該奪魁了,這一點私塾里的夫子也是清楚的,所以平日里林父對林緒和沈清如走得近是樂見其成。
「清如,你別放心上,」林父給他夾了塊肉,「女人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
沈清如連忙搖頭,「沒事沒事,我不在意的。」
林緒沉默著扒了幾口飯,站起身來,「爹,我先回屋溫書了。」
林父怔了怔,「不多吃點?」
「夫子布了題,我還要早點完成,明日再去請教。」
「好好好,那你去吧,爹留著點飯,等你夜裡餓了再說。」
林父對讀書的事兒向來是重視著的,這下也只笑著答應。
林緒卻轉過身朝沈清如道:「沈兄也過來吧,我有幾題想要請教。」
「這不好吧,清如還沒吃好——」林父話沒說完,沈清如便笑道,「我也吃飽了,好久沒碰書了,恐怕手生,阿緒可別見怪。」
林緒沒答話。
玉蘭瞅了眼滿臉笑容的沈清如,又瞅了眼神情深沉的林緒,默默低下頭扒飯。
屋內,說是討論問題的兩人面對面坐著,相對無言。
沈清如撓了撓頭髮,嘆了口氣,「你有什麼話就說吧,盯著我有什麼用?」
「鄉試你到底是去不去?」
「你給我錢嗎?」
「……」
「所以啊,」沈清如趴在桌子上無聊地盯著燭火,「這又不是想去就去的事兒,我要真有錢了,第一想著的還是先把我那破屋子給修好了。」
「可這機會是不等人的,你已經錯過一次,還要錯過第二次嗎?」
沈清如沒吭聲。
「夫子整日都在念叨你。」
沈清如撲哧一聲笑了,「念叨我?他不是厭我得很嘛?我不在私塾裡面搗亂他應該高興才對。」
林緒不贊成地擰眉,「夫子德高望重,怎會因小事就厭你?」
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沈清如懶得逗他,垂了眼,「好啦,我的事你別管了。」
「你渾渾噩噩都三年了,還清醒不過來?」
沈清如眉頭一皺,不耐煩了。
「當年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錯,再說,如果小熙還在,她也希望你——」
「你有完沒完!」沈清如猛地吼道。
林緒看著他面色冰冷的模樣,沉默下來,半天才道:「對不起。」
雖然沈清如平日里嬉皮笑臉的,但小熙的事是他心底里的刺,他這樣子確實不對。
不過如果不激,這人又要縮到自己的殼裡去了。
當年為了籌到進城趕考的錢,小熙偷偷上山去採藥,結果突遇雪崩,等沈清如聯合眾人將她挖出來的時候,小姑娘早就沒氣兒了。這事兒將沈清如壓了很久,躊躇滿志的鄉試也沒去,那段時日里,他臉上一個笑影兒也沒有。
可是斯人已去,在的人還是得好好活著。
林緒認真地看著沈清如,「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沈清如臉色還是難看得緊,不過面對著好友也不想無端發火,只冷冷道:「無需多言。」
「夫子說只要你想去,所有費用他可以一人承擔。」
沈清如抿唇,嗤笑一聲,「就那老頭的錢,留著自己過年吧,我的事用不著你們瞎操心。」
林緒皺了皺眉剛要說話,沈清如一甩袖,「我走了,你既然沒題問我,便溫書吧,別盡說些廢話,浪費時間。」
他走得匆忙,玉蘭本還想攔他,卻被他急促的腳步弄得愣怔住,獃獃地站在門口看著少年的背影。
「玉蘭!過來洗碗!」
玉蘭回頭應了聲,又轉過頭去看,少年的頭頂染上些許白色,她走出幾步抬頭看向天空,紛紛揚揚的大雪從蒼穹落下地面,她忽然想起什麼。
沈清如穿的那麼單薄,肯定很冷,之前看他睡得地方,被也很薄呢。
「玉蘭!你個丫頭!叫你半天怎麼都不進來?」李嬸卷著衣袖從灶台邊出來,只看見玉蘭抱著一團被褥從門口飛快溜走了,不禁氣得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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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如是攻
後面的大概要等到寒假了,1月10號左右嘿嘿嘿
小攻算是那種能進能退的,挺樂觀的其實,不過也念舊,有志氣但是也知足,挺會撩人的,平日里嬉皮笑臉人緣好。
受要到後面出來,話少人冷,不過最後還是會被扮乖的攻給撩到,悶騷話不多,行動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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